潘朝霞忙着招呼人到客厅,有现成的温水和茶水,怎么还喝上冷水了。
女人憨厚的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大板牙。“木有事,俺们那旮沓能喝上水就不错了,有时候还得用泥塘子水沉淀一下嘞。”
东昊听到粗狂的声音,蹬蹬蹬的跑下来。看着这人也不认识,满口的外地口音。奇怪的看着父亲,询问这人是谁。
钟恭良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远房的亲戚,多年都没见过。
何况他自从读书之后,回老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们这一代的,只有本家的几位是相熟的。
女人一眼就认出来钟恭良了,“老表我是恁表妹呀,钟大奎,你忘嘞,十多岁的时候俺去过你家一次,那个时候你正好考了什么老师的学校。俺们可是高兴了,几辈子没出个大学生,还是个当老师的料儿。”
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她这一路可叫一个辛苦嘞。从北边跋山涉水的到了钟恭良老家,寻思问问他爹娘他在哪里。
到了才知道,那老两口早就已经升天了。又跟邻居打听到是在吴名县教书。
她又到了吴名县,说是到汇安去了。汇安没找着,又到京城来了。
“恁们说,要是早知道恁在京城,我何必还绕那么大个圈子嘞。”钟大奎那嗓门都快赶上大喇叭了。
听的诗诗皱着眉头,感情这人是从腊月初就出发了,这都大年初一了,才找到父亲。
“俺找恁们……”
钟大奎是人如其名,魁梧健硕,那胳膊都赶上诗诗的两条大腿粗了。
头发胡乱的绑在脑后,咧着大嘴叭叭叭的。
这来的目的还没说出口呢,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钟大奎捂着肚子,“俺还得喝两口水。”
潘朝霞忙按着人坐在椅子上,冰箱里有冻的生饺子,煤气罐烧开水一会就能熟。
婉婉跟着母亲一起到厨房,要换做以前指不定多嫌弃这种穷困亲戚呢。
现在倒是觉得那人挺有意思的,饿得饥肠辘辘,也没说拿着茶几上的糕点吃,至少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
钟大奎要是知道,自己压根就不认识那五颜六色的东西是糕点还能吃还很美味而给婉婉留下的好印象,这歪打正着肯定又会让她笑声如牛一阵子的。
钟恭良坐在对面,听钟大奎说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倒是想起来了。
说远也不是太远,他们都是一个太爷爷。不过大奎的父亲当年支援大西北,后来是有机会回来却选择留下的人。
他们全家人都是国家英雄,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做出来的一点贡献,对本地人都是弥足珍贵的。
怪不得这妹子外形粗犷,钟恭良知道她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俩人聊了一会,听闻她的父母忽生了变故,一年前都去世了。
他想着,在京城安顿了这妹子也不是难事。
“饺子来了,大、表妹你先来喝一碗饺子汤。”潘朝霞和婉婉把饺子和汤端上来。
钟大奎手背一抹嘴,“侄女你叫错了,我是你爸的妹子,你应该叫我表姑。哎呦,你瞅这白白嫩嫩的饺子哟,比俺们那新出生的崽子还要漂亮。”
潘朝霞听她的话忍不住笑,来了半天都忘记自我介绍了。
刚喝了一口饺子汤的钟大奎,听说眼前这个白皙漂亮嫩的一水的女人,竟然是表嫂子。
一口饺子汤都喷在地上,可是不得了了,这城里的人都是吃了唐僧肉了不,竟然长的这么年轻漂亮。
这在他们那,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瞅这年纪,比她还得小上几岁呢吧。目光又看了一眼钟恭良,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以前的老婆死了,就娶了一个年轻的女娃子。
钟恭良发觉她目光中的鄙夷,“我跟她结婚十多年了,在吴名县的时候就是她。”
好端端的,被人给嫌弃可还行。
钟大奎嫌弃的目光终于是恢复正常了,她确实是饿了。从老家出来到京城,就没吃上过一顿饱饭。
要不然,她口袋里的那点钱肯定早就没有了。
楼上陆续的下来人,全部都坐在沙发那看狼吞虎咽的那个人。
潘朝霞知道她可能饭量大,煮了二十五个饺子,那饺子全部都是肉馅儿的,个头也不小。
加上一大碗的饺子汤,怎么也能吃个饱了。
可是眼见着那饺子,一口两三个,她好像都没嚼进口就囫囵吃到肚子里了。
二十多个肉馅儿饺子,眨眼的功夫就见底了。
潘朝霞赶忙到厨房又煮了小二十个。大奎这盘子刚吃完,就看到又有一盘热热气腾腾的饺子。
也没含糊,一口气又吃了一大半,最后看到盘子里剩下的几个白胖的饺子。
“恁吃不呀。”这一回头,才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好多人。
有抱着孩子的,也有孩子自己坐着的。
“你吃,他们都吃过午饭了。”潘朝霞询问她要是不够,冰箱里还有呢。
看她太饿了,煮的是冻饺子。晚上就能吃新鲜肉的了。
留着点肚子,想吃多少吃多少。钟恭良听到媳妇的话,内心一阵温暖。
这样的亲戚,她并没有嫌弃,考虑的还很周到。
大奎忙着摆摆手,“这饺子,俺们那过年都吃不上,什么冻不冻的。”
晚上饭她也不吃了,这出来一趟都一个多月了,她还得赶回去呢。
听闻人要走,钟恭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人家全家都在为支援西北做贡献,这妹子现在不想留在那了,他这个当哥的也能安排。
看大奎也是个憨厚的人,靠着自己的双手怎么也能吃饱肚子。
“你父母都不在了,回去做什么。你留在京城,工作和住处的事,我来给你安排。”
潘朝霞并未阻止丈夫的决定,知道他也想为这些曾经为国家贡献过的人,做点什么。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家亲戚,他肯定都会帮忙的。
大奎摇摇头,“那可不中,俺是那的村支书,俺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肯定慌了神的。”
婉婉让她先打个电话,出来一个多月,她怕是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去。
“俺们那没有电话,要不然咋还不知道大爷和大娘没了呢。”大奎说的是钟恭良父母去世的事。
要是知道,她父母怎么着也得回来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