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郎君理直气壮条理清晰道:“宴席散后,鄙人送走亲朋好友,就?欲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中途遇到了三位郭氏郎君结伴赏月,想着刚才同赴了一场宴席,既然遇见了不好不打?招呼,于是?就?上前问候。
这三位郭氏郎君十分好客,说他们那里有好酒,与鄙人一见如故,便邀请鄙人一起同饮酒赏月。对?桐城郭氏,鄙人仰慕已?久,三位郭氏郎君相邀,鄙人不甚荣幸,便随他们去了澜园饮酒吟诗,鄙人最后的记忆是?月上中天之?时,天上有鸹鸟飞过,鄙人应景吟了一首《望月》,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等再次醒来之?后,就?浑身疼痛衣衫不整的躺在外头院子空地上任人打?骂了。”
夏川萂:“你可还记得那三位郭氏郎君的名?字?”
孙郎君道:“郭来,郭庸,郭畅。”
郭氏这边顿时沸腾起来,一个?妇人哧道:“听这名?字,哪里是?我郭氏子弟,不会是?哪个?奴仆冒充的吧?”
孙郎君大惊,道:“那个?郭畅,鄙人明明在宴席上见到过他,怎么会是?奴仆冒充的?”
另一个?郭氏妇人半掩面容道:“或许是?晚间灯火迷人眼,你看错了呢?”
孙郎君踉跄了一下,忙对?夏川萂喊冤道:“女君,鄙人所说句句属实啊......”
夏川萂按了按手,要他稍安勿躁,问道:“夜间有谁出入澜园?”www.bugexs.com 不格小说网
一个?脸庞黝黑的汉子从门口站出来用平县当地口音大声回道:“女君,那三个?跟孙郎君一起在澜园饮酒的人已?经找到了。”
夏川萂脸色一肃,道:“带上来!”
那个?黝黑的汉子吆喝一声,立即有七八个?精壮汉子扭着三个?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麻布的男人进来,摔在地上,其中一个?摔到了一直埋头趴在地上的郭霞身上,郭霞惊吓的“啊”了一声,连滚带爬的爬去国公夫人腿边,哭喊道:“祖母,祖母救我,祖母救我啊.......”
一直站在一边候着的那两个?婆子鄙夷的“嘁”了一声,上前又将郭霞给从国公夫人身边撕开,重新扔回了堂中央。
夏川萂不理郭霞这边的哭闹,问孙郎君道:“是?不是?这三个?人?”
孙郎君上前仔细辨认,兴奋的大声道:“就?是?他们三个?,女君,”他指着一个?青年对?夏川萂道:“这个?就?是?郭畅,鄙人在席上见到的就?是?他,因为认出了他,鄙人才对?他们的邀请深信不疑,就?跟着他们走了。”
夏川萂看了眼那个?被指认做“郭畅”的青年,问道:“郭大将军,此人是?谁?”
郭继业随意瞥了那个?“郭畅”一眼,懒洋洋道:“不认识。”
夏川萂扫了眼骚动的郭氏女眷那边,继续问道:“有谁给我解释一下,此人到底是?谁啊?”
旁观整个?过程的郭继拙脸颊烧的通红,这人他认得,他本想站出来解释一番,但有人比他更快站了出来。
高强臊眉耷眼的站出来,梗着嗓子嚎了一句:“这人真?名?叫郭继泽,是?大房的庶子,”又对?着郭继业憋出了一句:“是?您的兄弟。”
郭继业:“哦?是?吗?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夏川萂:......
她又仔细看了眼这个?据说是?郭继业兄弟的郭继泽,据她所知,郭继业是?大房的嫡长子,那这个?庶出的兄弟应该是?比郭继业年纪小的,这看起来......
这位在洛京养尊处优的郭继泽,看着居然比郭继业这个?在北境吃风沙的年纪还要大,啊这,可能他本来就?长的比较显老?
夏川萂又拍了下砚台,喝道:“肃静!”
因为被爆出那个?郭继泽的真?名?以及郭继业的话语骚动不安的堂室重新安静下来,夏川萂问郭继泽:“郭继泽,你有什么话要说?”
郭继泽呜呜两声,一个?汉子将他嘴里塞着的麻布团抽出来,郭继泽先对?着地板干呕了两声,才断断续续道:“他说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正睡着觉呢,你们就?冲进来抓我,意欲何为?”
夏川萂惊奇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他说谎’呢?这个?他是?谁啊?他说了什么,要你认定是?在说谎呢?”
郭继泽:......
郭继拙不忍直视,蠢,太蠢了,一句话就?露馅了,简直惨不忍睹。
夏川萂又问道:“你和?郭霞什么关系?”
郭继泽:“兄妹。”
夏川萂:“看来你们兄妹感情很好,所以你才为她做事,给孙郎君下套是?不是??我不明白,这样?做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难不成是?她想嫁给孙郎君?”
郭继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川萂笑笑,道:“没关系,你的亲随们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来人,带上来,先打?二十大板。”
郭继泽的四个?亲随都被押了上来,不由分说扒了裤子就?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手腕粗的木棍一棍一棍扎扎实实的敲打?在肉/体之?上,不少女眷都吓的面色苍白,想要离开,却是?被堵在门口出不去,即便捂着耳朵也能听到被打?之?人的惨叫之?声:
“郎君,救命啊,郎君......”
“郎君,不关小的事啊,郎君救命......”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还声音洪亮的惨叫,几多板子下去之?后,这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小,到最后,连呻吟声都要听不到了。
郭继泽看着陪伴自己一同长大的亲随们被这样?棒打?,肝胆俱裂,挣脱着嘶喊道:“畜生,放肆,快放开他们,你们这群贱民,凭什么要打?他们......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夏川萂在上面提醒道:“郭继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牺牲掉你的四个?亲随,真?的值得吗?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你好好想想,是?他们的命重要,还是?你们这可笑的谋算重要。”
郭继泽看着夏川萂目眦欲裂,他被四个?汉子治住挣扎着向?夏川萂的方向?愤恨喊道:“我要杀了你,贱婢,你也配来审问本公子......”
郭继业眼神一厉,大牛上前一记窝心脚踹在他的心口上,郭继泽仰头喷出一口血沫子,大牛还要再补一脚,夏川萂制止了他,道:“他还没招,先别死了。”
那边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郭继泽的四个?亲随出气多进气少,但还留的命在。
夏川萂似乎终于想起堂中除了郭继泽,还有另外两个?叫“郭来”和?“郭庸”的人来,此时这两个?人已?经被骇的面色青白,汗出如浆,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不住发抖。
夏川萂问道:“这两个?人又是?谁?谁来给我指认一下?”
见夏川萂向?他们看来,那个?被孙郎君认作“郭庸”的人给吓了一个?激灵,不等有人出来说话,忙道:“奴说,奴都说,别打?奴,奴都招......”
郭继泽又挣扎起来,但他被踹了一脚,喊叫声也是?有气无力?的,他道:“郭庸,你敢说,本公子杀了你全家!”
夏川萂嗤笑道:“在国公夫人和?郭大将军将军面前要灭人满门,郭继泽,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怪不得会和?一个?女孩子做出这等不入流的勾当,真?是?玷污了郭氏百年清名?。郭庸,你尽管说,你说了,或许你的家人会没事,你要是?不说,你的家人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郭庸涕泪道:“奴说,奴都说......奴只是?府中一个?闲散奴仆,此次伺候府中公子女娘们回桐城祭祖,今日宴席将散的时候,大公子......不,是?泽公子......”他差点忘了,如今府中的大公子是?郭继业,已?经不是?泽公子了,“泽公子找到小的,让小的换一身好的衣裳,充作同伴,随他一起去饮酒作乐......能有酒喝,小的就?答应了......等灌醉孙郎君之?后,泽公子将孙郎君打?了一顿,然后吩咐小的和?郭来......”
郭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忙点头应和?,表示郭庸说的都是?真?的。
郭庸继续道:“......泽公子吩咐小的和?郭来将孙郎君抬到女客院里去,是?尤嬷嬷开的门......”
夏川萂:“带上来。”
那个?郭庸所说的尤嬷嬷很好找,因为在郭庸说出她的名?字之?后她就?仓惶欲逃,被那两个?大力?婆子给揪了出来扔到了......郭霞身上。
郭霞被砸的呜咽了一声,始终没有将头给抬起来过。
夏川萂:......
夏川萂怀疑这两个?婆子是?故意的,但这不重要。
夏川萂问尤嬷嬷:“郭庸说的是?不是?真?的?”
尤嬷嬷抖如筛糠,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都不用夏川萂吩咐,一个?婆子上前,从头上抽出一根铜簪子狠狠朝尤嬷嬷身上扎去,尤嬷嬷“嗷呜”一声醒了过来,这婆子薅着她的头发叱骂道:“女君问你话呢,你敢不回话,老娘扎死你!”
尤嬷嬷哭嚎道:“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要罚就?罚老奴吧,都是?老奴的错啊......”
夏川萂摇摇头,不理她,继续问郭庸:“然后呢?”
郭庸讷讷道:“咱们只将这个?孙郎君扔在地上就?走了,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
夏川萂点头,问郭来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郭来打?了个?哆嗦,眼神畏惧的看了眼夏川萂,低头补充道:“小的走在后面,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尤嬷嬷和?大小姐说话的声音......”
夏川萂原本想问大小姐是?谁,但尤嬷嬷听到郭来的话之?后,跟疯了一样?朝郭来扑去,那个?婆子不妨她突然发疯,一时居然没有按住她,被她扑到郭来的身上,张口咬住了郭来的脖子。
郭来可是?给吓死了,死命哭嚎四肢扑棱着将尤嬷嬷给扑棱开,捂住自己的脖子跟个?爬行动物一般朝夏川萂那边爬去,边爬边哭嚎着什么,只是?他这哭嚎声太过惨烈惊惧,他到底嚎了些?什么,却是?分辨不清楚的。
郭庸也被吓住了,忙跪爬着远离尤嬷嬷,不成想郭继泽就?在旁边,郭庸也不敢跟他待在一起,就?也向?侧前方爬,倒是?跟郭来这个?难兄难弟撞做了一团,两人互相抱在一起,惊惧的远离了堂中央。
众人:......
底下乱做一团,夏川萂再次重重摔了一下砚台,沉声道:“肃静!”
尤嬷嬷实在疯癫,两个?婆子根本治不住她,还是?在场的两个?汉子干脆卸了她的两条手臂才让她安静了。
夏川萂看着一直趴在地上的郭霞,突然问道:“郭霞,你还是?无话可说吗?”
郭霞仍旧不语,尤嬷嬷努力?支起身,道:“我家女君尊贵无匹,岂容你来审问,有什么话,尽管朝老奴来。”
夏川萂敬佩的看着国公夫人真?心赞叹道:“国公府调/教下奴有方,夏川佩服。”又对?尤嬷嬷道:“不管你跟你尊贵的女君都做了些?什么,孙郎君终究是?无辜的,这一点,你无话可说吧?”
尤嬷嬷颤抖着嘴唇,环顾了一圈所有人,还想说些?什么,终究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夏川萂突然对?外头道:“主县令、杨公、孙公、许公,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听一听吧,设坐。”
被点到名?的四人一起迈着四方步进来,他们其实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事情的始末也都明了了,见自家人是?无辜的,夏川萂也明显是?偏向?他们这边的,他们就?站在外头看个?热闹。
此时他们客气对?夏川萂礼道:“我等听闻庄内出了乱子,就?不请自来了,冒然来访,还望女君见谅。”
夏川萂亦是?起身客气笑道:“诸公能来见证,夏川求之?不得,诸公,请坐。”
又对?杨公致歉道:“在我的庄子里让令外孙受了委屈,夏川实在惭愧,还望杨公不要恼了夏川才好。”
杨公忙道:“不敢,不敢。”又欣慰捋须道:“虽然知道女君定会还老朽之?孙一个?公道,但到底这孩子不让人省心,怕给女君添了麻烦,女君去叫,这便来了。这来了一瞧,就?知道老朽这把老骨头是?白操心了,女君秉公问责,实在让老朽佩服。”
夏川萂笑道:“应该的,孙家家风如何,令孙之?品性?如何,夏川是?知道的,如今能还孙郎君清白,正应了那句老话:真?金不怕火炼!”
杨公捋须而笑,主县令、孙公、许公也都恭维杨公和?孙父门风清正,孙郎君是?个?品性?端方的君子。
郭氏众人:......
此时孙郎君一方如何的欣慰郭氏这边就?是?加倍的难堪。
夏川萂才不管郭氏这边是?不是?难堪,她问郭继泽:“郭继泽,你对?郭庸和?郭来说的话有什么反驳之?处吗?”
郭继泽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一般望着夏川萂,道:“我诅咒你,死后必下无间地狱。”
夏川萂却是?笑道:“看来你都认了,我日后是?上天堂还是?下无间地狱就?不劳你操心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们为何要拿一个?女孩儿的清白做祭品呢?你们这么做的目的为何?郭继泽,你是?想牺牲妹妹的清白达到自己什么样?的目的呢?”
“郭霞,你可是?国公府的女娘,前程看得见的光明且远大,你有同样?前程远大的嫡兄做倚仗,你就?甘心被庶兄利用?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川萂带着明显的引诱和?目的问的这些?话,郭霞和?郭继泽都不作答,夏川萂笑笑,问被吓个?好歹的郭庸和?郭来,道:“你们知道吗?”
郭庸和?郭来都吓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夏川萂看了眼郭继业,嗤笑一声。
郭继业突然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将军保你们无恙。”
郭继业这话一出,原本仓惶不已?的郭庸和?郭来顿时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们想爬去郭继业脚边,奈何中间隔了好大一块场地,场地上有郭继泽和?尤嬷嬷,他们实在不敢过去,郭来欲开口说话,可惜他刚才实在是?被尤嬷嬷给吓怕了,说话行事都慢半拍,被郭庸给抢了先。
郭庸道:“小的曾听泽公子抱怨过,说府中长房明明是?他为长,却因为庶出,连个?长都占不得,只能屈居于第二,被府中叫做二公子......”
哦豁,原来这位泽公子真?实身份是?郭继业的庶长兄啊,因为郭氏这奇怪的族规,郭继业这个?弟弟反倒为长,他只能被叫做二公子,啧啧,惨,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