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新款银色兰博在江湛眼里跟掉漆北汽幻速没区别。
他心急如焚,看了眼比平时张扬招展的贺凯文,一身绒衣鹿皮,毛绒围脖搭在前襟,跟了剧组一个月,能猜到他这是要去拍外景的打扮。
“到大路把我放下,我打车。”
贺凯文握着方向盘莞尔一笑,“着急就直接说去哪儿?”
江湛没提冰淇淋工厂,只报了个郊外的地址。
平时渤广繁华区的新款跑车都是兜着风敞着蓬招摇过市;
新款兰博却见车超车,不要命地飞驰,让江湛不自觉间握上了把手。
“这么莽,岂不是引出路警。”
“正好嘛,不然每次都麻烦郑警官。”贺凯文不以为然。
连着蓝牙的手机几次响了,“Kevin全剧组都等你……”
他一句不回,直接关机。
车速太快,尽管觉得院门口的相遇太过偶然。
江湛没再跟他搭话,扭过头看着窗外。
两个钟头之后,下了高速,路过一片麦田。
严冬将过,盖着一层薄雪的麦田宁静萧瑟中,没有麦浪摆动,一望无际,似乎在静候着春天,等待着下一个生机。
路段变窄,再看不到其他车辆。
“江医生这是去哪儿?”
路牌都标注着V字开头的合资雪糕工厂。
江湛瞥了下嘴角,他本来就不擅长扯谎,“买个冰淇淋。”
“呵——”贺凯文弯了弯眼睛,“跑这么远,得是稀罕的雪糕刺客吧,那我也要一个。”
前面就是工厂,能看见停着几排员工用车的停车场。
江湛没开口。
贺凯文也没停车。
“这工厂看着有三百亩地,我减速绕一下。”
工厂占地面积的确有三百多亩,是国营老雪糕厂改造的,前庭光彩,后身还是旧厂房。
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中眼神交替,江湛含霜的焦虑在贺凯文含笑的眼中融化着。
“前面!停车!”江湛看见了角落里的人影。
银色兰博太扎眼,“我停车去找你。”
江湛顾不得贺凯文的车往哪儿停,下了车他就冲着人影飞奔过去。
果然,一身黑色风衣的人蜷缩在角落里。
完全没了平时玉树临风的宴少风采。
露在外面的脸上脖颈手臂连着一片片渗人的红疹。
连平时薄薄的嘴唇也鼓成了金鱼嘴,眼睛肿的根本连眯条缝都困难。
江湛蹲下身,把人扶了起来。
宴时宇此时喉咙里哮鸣,呼吸困难,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我。别怕。”江湛贝齿咬着脱敏针剂,直接扒开了宴时宇的长风衣。
宴时宇两只手肿成了兔爪子,平时修长手指已经不分叉,他低喘着抬起手试图阻挡。
“矫情什么。你找死吗?”江湛把宴时宇放平,按住他大腿,对着大腿外侧,隔着裤子直接一针扎了进去。
江湛帮他揉了一会儿,攥住他的手腕,测着脉搏,“我手上没有酒精,忍着。”
看见宴时宇在张嘴,江湛瞪了他一眼,“没什么比命重要,再打一针,吃上药你再说话。”
“我查到了!”第二针之后,宴时宇张着嘴,嘴唇的红肿还没消,他已经等不及了。
“嗯,先喝水。”江湛很平静,把药片塞进宴时宇嘴里,水瓶怼在他嘴边。
“江湛,我没事儿了。”
江湛唇角一勾,“脸跟猴屁股似的,这叫没事儿?”
“你记着承诺。别说废话,药找到了。”宴时宇被江湛扶着坐了起来。
江湛帮他捋着后背,不敢松懈,安静地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我们推断的不错,是mRNA一段基因病毒,只有超低温才能药效稳定。仓库里有个冰柜,控制表上显示冷冻柜零下三十度。就你后身。”
“先喘口气。”江湛松开了他的手腕。
“前面的雪糕厂是掩体,冰柜在仓库里,药品就在里面。”
宴时宇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们挪不走药剂。”
“你看到他们了?”江湛皱着眉。
“看到了,有几个不是亚裔人。”
江湛问:“都是外籍?几个人?”
“一共七八个人。进去了一个来钟头。渤广渠道的头儿也在里面,是个光头,听见他说广东话,在策划发药批量,像是华裔。”宴时宇手上肉眼可见地消了肿,他双手抓住了江湛的手腕,“你问这些干什么?”
江湛转身看着仓库生锈的铁门。
“江湛,你在想什么?”他紧紧反握住了江湛的手腕,“警察在往这边赶,你跟我回去。他们有枪。”
“你没事了。水在这儿,一会儿在院里拍戏的Kevin过来,你坐他的车……”
宴时宇语速越来越快,“江湛,我有事儿。我呼吸不畅,我要死了,你是医生,不能丢下病人!”
“宴时宇,你心里明白,我们的目的不是拿到这些肮脏的药。”
“我不明白!你别犯傻。江湛你听没听见,他们有枪!”宴时宇死死地握着江湛的手,“在境内携带枪支本来就违法,之后的事儿等郑迟过来就是了,你——”
江湛看见贺凯文也朝这边跑过来,他一根根掰开宴时宇还粗肿着,不太会用力的手指,“我就是去看一眼,你跟那个小演员先回去。”
“江湛——你别犯傻,你如果回不来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江湛跟赶过来的贺凯文擦肩,“带那个瞎嗷嗷的人离开。”只丢下一句话,就直接拉开了仓库的铁门。
贺凯文看了眼江湛,跑到宴时宇旁边,“你一个人行吗?”
“行!”刚刚还口若悬河的宴时宇跟他就一个字。没什么不行的。
贺凯文直接丢下了钥匙,指着身后,“银色兰博,沿着后面的桦树林穿出去就是。”
“等等。”宴时宇还站不起来,哑着嗓子叫住了人。
他拧上瓶盖,把兜里的口罩放在水瓶上一起推了过去,“把这个拿着。别让他犯傻,把他拽回来。”
贺凯文拾起地上的口罩,泯然一笑,“他从来都不傻。你自己小心。”
拉开铁门,空旷仓库里贺凯文一眼就看见了贴着墙壁站着的江湛。
贺凯文小心靠过去,左右寻视,低声说,“这么老的厂房,不像有监控。”
“你追过来干什么?”江湛低声质问。
“追你啊。”贺凯文一双眼睛笑起来好像连眼前的空气都带着色彩,“跟你一起买雪糕刺客。”他转头看着江湛,轻扬着唇角。
真能扯淡。
“你缺心眼儿吗?”江湛左右看着,低声骂了句。
“缺心眼儿没什么,就只怕缺了你。”
怎么总跟他开这种玩笑。
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真想给他一拳。
江湛瞪他一眼,听见脚步声响,没再说话。
在两个人前面,一个在外面抽完烟回去的人,转身进了个活动板房。
两个人悄声跟了过去,挨着活动板房,是个大型冰柜,刚好活动板房比冰柜凸出去的角落里能站两个人。
“这里的头儿,是个光头,叫四哥,祖籍台南,叫赖建司。他负责选人送药,有前科,但还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
江湛转头看着贺凯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