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

她心如练

第104章 大结局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第104章 大结局

“我这个样子, 是不是不好看了?”

室内,晏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直面辛如练的目光。

使用禁术虽然保了他一命, 但也落下了后遗症——白头。

他这一白头,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练儿共白头了。

辛如练和他席地相对而坐, 手里握着他的一缕银发, 怔怔地看着, 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事实。

坊间曾流传有画中仙的故事,说是有一花娘在打理花草时捡到一幅画,画上一不描景, 二不题词,只画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面如冠玉,恍若天人。

花娘觉得此画甚好, 便把它带回了家, 挂到了自己屋子里。

不曾想一到夜里,那画上的男子就会从画里走出来,自称画中仙,帮着花娘一起做活, 到天亮便悄然消失。

等到花娘再去看那画时, 就只剩一张白纸,画上之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方才她的画刚放下, 晏行舟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没来由有些恍惚。

他说:“我回来了。”

就像之前在宋府一样,他也说过:“我回来了, 文丛润回来了。”

“晏行舟?”辛如练唤他。

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破此刻的宁静, 怕说得重了些,他就不见了。

晏行舟看着她笑,眼底里流光如水华倾泻:“练儿,是我,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他被谢景谙的冰箭和火雷逼下了崖,情急之下使用禁术才捡回一条命,事后被出来打猎的猎户捡到,在榻上昏迷了好几个月,刚醒他就来了。

辛如练抬手,轻点他眼角的泪痣:“你也会天明就消失吗?”

晏行舟也是知道画中仙这个故事的,听到她这样问不由得笑了:“不会的,练儿,我不是画中仙,我是晏行舟,只属于练儿一个人的晏行舟。”

说着,他拉起辛如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练儿,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想要用拥抱这种切实的方法告诉她,他真的回来了,不是梦,也不是幻境。

“不可以。”辛如练严词拒绝。

晏行舟讪讪,面上却不失风度:“抱歉,是我唐突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如练一把拥住。

晏行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又是一笑。

不让他抱,原来是她要来抱自己。

反手将她抱住,晏行舟埋首在她肩头:“练儿感受到了吗?我是鲜活的,不是画中仙那种虚无之人,也不会天亮就消失,我再也不会离开,就算练儿撵我走我也不走,我晏行舟这一辈子啊,可都赖上练儿了,练儿甩不掉的。”

辛如练抱着他,手臂渐渐用力,由松转紧,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练儿瘦了,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对不起,我来晚了。”晏行舟又道。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二个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没有及时站到她的身边,平白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他就算是说上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都无法挽回弥补。

手下动作既不敢太重,怕弄疼她,又不敢太轻,怕这一松手就把她弄丢了。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十八年,不想再重蹈覆辙。

辛如练没说话,手揽上他的肩头后背。

他才是瘦了,骨头都能摸到。

手下忽然摸到一块凹陷的地方,辛如练心下一紧,当即就要掀开他的衣服去看。

晏行舟急忙按住她的手:“不要,练儿别看。”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揪着他的衣服,视线落到他的面上,很是倔强。

“很丑,不好看,练儿要是看了肯定就不要我了。”晏行舟笑着,一边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手抚上她的脸,极尽温柔。

辛如练没理会他的话,一把将人按到地上,伸手便去扯他身上的衣服。

“练儿……”晏行舟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这般,心里被吓了一跳,又怕她磕着碰着,一时捂衣服也不是,护着她也不是。

辛如练使了巧劲,三下五除二撕开他的衣服,迎着烛火昏黄,入目的是千疮百孔的胸腹,深深浅浅,擦着致命的地方钻,那是数道冰箭落在身上留下的。

除去这些坑坑洞洞,还有野兽利爪抓挠,獠牙啃咬的痕迹,纵横深浅,里外见骨,而那侧腰处缠着绷带,陷下去一块拳头大的地方,内里的肉早已没了踪影。

原本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腰身腹背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盖,显得触目惊心又格格不入。

见遮掩不过去,晏行舟也不再阻止:“没事的练儿,我不疼。”

能捡回一条命再见到她,他已经很知足了。

辛如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手一点点抚上那些伤痕,从心口到腹腔,再到劲瘦的腰线上。

一道道,一条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瞥到绷带一直延伸到他的腰腹之下,辛如练手指再落,还欲再看。

“练……练儿……”晏行舟再次按住她的手,呼吸微微急促,眼角晕红,衬得眼角泪痣氤氲如一抹星河,“别再往下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辛如练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根都红了个透,又看了看自己手落到的位置,默默收回了手,转而去拉他。

晏行舟搭着她的手起来,将衣服重新穿好。

无奈先前辛如练动作粗暴了一些,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辛如练移开视线,起身去拿了一件新衣服,又顺手取了佘九仓留给她的药,拍了拍自己跟前的位置,示意晏行舟:“过来。”

“这些琐事练儿不必亲自动手,我自己可以的。”晏行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局促。

辛如练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大有他不过来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的架势。

晏行舟最怕她沉默不说话。

练儿性子冷,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从来不喜欢多费口舌。

短暂地沉默片刻,晏行舟还是乖乖地过去了。

等到人坐定,辛如练伸手就要去解他身上的纱布绷带。

晏行舟忙又去拦:“我自己来。”

“别动。”辛如练拍开他的手,直接挑了系带。

绷带一层层拆开卸下,腰腹上的伤露出真容,一块好肉直接被削掉,切口并不齐整,应该是被石头之类的钝器撞掉的,饶是已经经过处理了,时间也过去了三个月,但还是血肉模糊一片,难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辛如练看得揪心,挖了生肌膏在上面涂抹均匀。

她的父亲留下的这瓶生肌膏性质温和,不会刺激伤势,新伤旧伤都能用。

晏行舟瑟缩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药物,也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辛如练的指腹。

和先前不同,之前练儿的手指虽然也落到了他的伤口上,但只是一触即离,并不像现在这样,薄茧带着药物挑抹研磨,酥酥地痒。

忽然有什么晶莹的温热滴在手背上,辛如练如被烫了一般,手下动作一顿。

这个东西她很熟悉了,东郊小院的下雪天里,宋府西阁的小宅院中,她都见过。

等到抬头去看时,晏行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成了泪人。

“是疼得厉害吗?”辛如练问。

问完又觉得这话有些多余,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晏行舟摇摇头:“不是疼,是高兴,我这辈子还能回到练儿身边,有幸让练儿为我上药,这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既是高兴,不哭。”辛如练用另一只没有碰到药膏的手为他拭去泪水。

“练儿给我个名分吧,给我个名分我就不哭了。”晏行舟握住她的手,把脸往她掌心里贴,“我想名正言顺地站在练儿身边,不是文丛润,不是宋砚清,也不是席东月,就只是我而已,练儿现在已经是两国之君了,是不是还差一个君后?练儿考虑考虑我如何?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丑了些,恐怕配不上这么好的练儿,练儿要是觉得不妥,可以给我个侍君的位置,再不济,让我当个娈宠也行,我很好养活的,浪费不了多少粮食,我还可以干活抵用伙食费,不会白吃白住的。”

辛如练被他这低声下气的话弄得有些头大:“晏行舟,你是大御太子。”

哪有一国太子自降身份甘当娈宠的?这说不去不得吓死大御那些官员。

“我谁都不是,就只是练儿的人,况且我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了,练儿要是不要我,就没人敢要我了。”说着,晏行舟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可否认,他哭得很好看。

眼里蓄满的泪一颗一颗垂落,匀润如珍珠,几乎可以精准到说到某个字时掉落。

辛如练很少去细看一个人哭,更不会用好看来形容一个人哭泣的时候。

晏行舟是第一个。

“别哭,你的眼睛还有伤。”辛如练岔开话题。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好些了没。

晏行舟哪里肯让她就这样轻轻揭过:“练儿,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你给我个名分吧,什么都可以,我不强求你现在就喜欢我,你可以先试着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冒犯了你,或者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你可以随时休了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纠缠你,你看这样可以吗?练儿。”

辛如练沉默不语。

晏行舟的语气和姿态都放得很低,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是世人口中说的大御明昭太子,就只是他晏行舟。

他没有用婚约来说事,也没有用那颗药来挟恩求报,一字一句,都是从她的角度来考虑。

就像方才,他连简单的拥抱都要问她可不可以。

“晏行舟。”辛如练深吸一口气,唤他。

晏行舟对上她的视线:“练儿,我在的,你知道吗?这个名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真的很好听,我想日后每天都能听见,很想很想,哪怕只是一句。”

辛如练突然俯身上前。

冷香扑面,熟悉的触感再一次落到了眼睛上。

纵然有先前在宋府那一次经验,但晏行舟还是很意外。

或许这就是久别重逢,劫后余生带来的不一样的感触。

“晏行舟。”辛如练吻完他的左眼又去吻他的右眼,唇每落下一次,她就会叫一声他的名字。

最后停留在他的眼角泪痣上,两个人头抵着头,鼻贴着鼻。

晏行舟不厌其烦地应她,嗓音软得像是一湖春水起涟漪:“我在,练儿。”

“晏行舟。”

“是我,练儿,我一直都在。”

——正文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收藏本章

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