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

她心如练

10、我不介意夫人把我当做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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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清一手拉着辛如练,一手去解衣服。

上身衣衫半褪,绷带卸下,渗血的伤口映入眼帘。

宽大的白衣下宽肩窄腰,肌理瓷白仍见线条,唯有胸前可怖的伤口破坏了这一幅上好画卷。

辛如练无心关注其他,盯着那深可见骨的伤痕,脑中忽有一根弦嘣地断开。

确实是剑伤。

但是只有一道剑伤。

贯穿了整个前胸后背,血肉翻飞模糊,足以见其刺剑的人下了死手。

见她神色凝重,宋砚清开口打趣:“这伤委实不好看,让夫人见笑了。”

他说得轻松,活像是这伤不在他身上一样。

辛如练全然没听见。

怎么可能只有一道伤?

怎么可能?

辛如练紧紧盯着伤口,手指轻轻在宋砚清胸前抚过,不甘心地想要寻找另一道剑伤。

她刺了一剑,杀手也刺了一剑,怎么说都该有两道剑伤。

辛如练眸色几转,震惊过后,沉下心来细细想了想。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宋砚清不是文丛润。

要么,就是杀手那一剑和她捅的那一剑刚好重合,这才造成了只有一道伤口的假象。

辛如练想得入神,丝毫未发觉宋砚清此刻耳根微红。

指腹清凉如水,呼吸温热酥麻,落在肌肤上顿时如同冰火两重天,尤其是自肩头垂落的发丝有意无意扫过胸膛,带着若有若无的女儿香,几乎所有的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宋砚清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试着往后挪,无奈身后就是桌子,逼仄的空间下避无可避。

察觉他的动作,辛如练抬眸,目光和宋砚清对上。

后者颊上飞霞,衬得整个人我见犹怜,欲语含羞。

被辛如练发现自己的窘迫,宋砚清也不尴尬,唇角一勾,笑意端庄风度:“夫人既已看过,如今可相信了?”

“一道伤口并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吗?”辛如练道。

对于之前的两个猜想,她直接否定了前一个。

她的短剑主打的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藏,方便携带在身上,较寻常短剑薄,所以留下的伤口也比一般短剑的小。

而杀手当晚用的是长剑,剑身宽且刃口大,只要角度力度掌握得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造成只有一个伤口的情况。

宋砚清想了想,迎上辛如练的眸光:“夫人若是实在放不下文兄,我不介意夫人把我当做文兄的,只要夫人愿意,我可以尝试着去做文兄……”

闻言,辛如练压了压眉尾,缄默着一点点逼向宋砚清。

她如此,后头的话宋砚清再也说不下去,心虚地往后挪。

她进。

他退。

直到退无可退,宋砚清心头直跳,一手护着辛如练,一手杵在桌案上支撑身体,嘴皮子都不大利索了:“夫……夫人?”

辛如练一言不发,面色与寻常无异,眉目依旧凝霜含雪,只有熟悉她的人才会发现她此刻有些不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她现在是没有办法证明他就是文丛润。

但他也无法拿出有效证据反驳他不是。

让她证明一个人是另一个人,或者让这个人证明他就是这个人,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伪命题。

辛如练正待说些什么,紧闭的门忽然被大力踹开。

“姓宋的,你给本宫出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辛如练思绪回转,扭头看去。

门口站了两人,一男一女。

女子红衣胜火染了半边天,云为鬓,花做颜,顾盼流转间青丝纠缠,许是一路跑着来的,头上玉簪金钗举步轻摇,一张脸明丽得令百花黯然失色,淡扫蛾眉仪态万千,一派雍容华贵,正是大齐尊贵无双的长公主。

而长公主旁边的男子一身青衣素衫,却难掩雅人深致,广袖高冠颇有种临风而立,松下听泉的隐世意蕴,尤其是那眉宇下的一双桃花眼,或抬眼或垂眸,潋滟不似尘中景,总让人无端想起寒木春华的景象。

单就这么一瞧,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莫过如是。

辛如练有些诧异。

阿姊?

彼时青衣男子正扶着祝从浓,乍然见到屋中场景,面色一红当即移开视线。

辛如练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

回过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宋砚清这个姿势确实引人遐想。

辛如练默默站直身体,就见青衣男子移开视线后,注意到身边的祝从浓还在盯着看,抬手就要去捂她的眼睛。

“长公主,非礼勿视。”

不料他的手还没挡上,祝从浓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脱下鞋子冲宋砚清砸了过来。

嘴里嚷着:“姓宋的,你居然敢欺负我们家练练。”

青衣男子愕然。

这……被欺负的好像不是她口中的练练吧?

辛如练见势不好,抬手去挡,手臂被绣花鞋砸了个正着。

“练练?”祝从浓惊呼,哪里还去管什么长公主威仪,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跑向辛如练。

青衣男子一边扶着她,一边跟着跑,饶是如此,斯文形象分毫不改。

“公主殿下,仔细脚。”

祝从浓一把拉过辛如练,两手轻轻揉搓着她的小臂,鼓着腮帮子呼呼吹气:“砸疼了没?阿姊吹吹。”

辛如练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摇了摇头:“没事的,不疼,阿姊不必替我担心。”

祝从浓心疼地拉着辛如练就往椅子上摁,随后看向青衣男子:“书呆子,快给练练瞧瞧有没有伤到骨头。”

辛如练本想说不必了,就是单纯地被砸了一下而已,阿姊又没有武功,一只绣花鞋哪里能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

无奈祝从浓说什么都要给她做个检查,辛如练只好应下。

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唯独允许她一个人称其为阿姊的人,总是万般照顾她。

青衣男子也不觉得祝从浓夸张,拿了脉枕上前:“夫人请。”

辛如练不认识他,但见祝从浓身边的人,便道了声有劳,把手腕搭了上去。

估计阿姊来的路上听说了些什么,所以才趁此机会让人给她检查身体如何。

阿姊有心为她,她又怎么好拂了她的意。

青衣男子搁了一方锦帕在辛如练手腕上,手指随即落了上去,开始细细诊脉。

想起刚刚听见阿姊那一声“书呆子”,辛如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男子。

年纪和宋砚清差不多,却是比宋砚清多了几分少年老成,把脉时也不像其他郎中一样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全程一副板正模样,也不知是探到什么脉象,还是什么都没探出。

祝从浓也不闲着,余光瞥到宋砚清,当即挡在他和辛如练之间,叉着腰问:“你就是那个快死的宋……什么?”

宋砚清拉上衣服,狼狈不显,风华内敛:“见过长公主殿下,草民宋砚清。”

大齐长公主。

当今皇帝的胞姐,因其母妃深受先帝宠爱,便破例让她从的母姓。

风头无两,是整个大齐最尊贵的女子,便是帝王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本宫管你什么清。”祝从浓上下打量着他:“本宫问你,你多大脸?”

宋砚清像是没听出她的话外音,如实答道:“脸长六寸半,宽三寸八。”

这一句直接把祝从浓即将发作的话给堵了回去,见鬼一般地瞅着宋砚清。

就连辛如练也没想到他会真的说出长宽几何,目光在宋砚清脸上逡巡,计算这话是否属实。

宋砚清注意到她的视线,嘴角掀起一抹如云似月的笑:“夫人可以现场测上一测。”

辛如练讪讪地收回目光,祝从浓反而来了兴致:“测,当然要测。”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的话是真是假。

说着,祝从浓恶趣味地挑挑眉:“如果多上那么一分一厘,本宫就当场把你的脸削成六寸半三寸八的大小。”

别以为瞎说几个数就可以糊弄过去,但凡差上一点点,她都要他好看。

敢欺负她家练练,看她不把这人的皮给扒下一层。

宋砚清依旧笑得温和,半点不见惧色。

也不知是胸有成竹,抑或是笃定祝从浓不敢动他。

祝从浓冷笑一声,很快让人拿来了测量工具,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亲自监工测度。

宋砚清全程配合,不躲不避,也不觉得被人测量脸长有失体统。

很快,数据出来。

长六寸半,宽三寸八,分毫不差。

祝从浓不可思议。

又差人重新测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祝从浓看着宋砚清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啧啧咋舌:“算你走运。”

辛如练也颇感意外。

这世间居然真的有人闲来测了自己的脸,还记得准确无误。

早知道,她当初也该也把文丛润的脸量上一量,看看是不是这个数。

青衣男子似乎并没有没被这一场闹剧所扰,开口问辛如练:“夫人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

见他神色如常,辛如练点头:“战场上被砍了几刀。”

听青衣男子如此问,祝从浓连忙坐到辛如练身边,语气焦灼:“怎么样?有没有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青衣男子收回手,不再把脉:“回公主,夫人只是体虚,并无大碍,往后好生养着便是。”

祝从浓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人没事就好。

“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你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伤还未好又匆匆进了宋府。”想到这里,祝从浓狠狠地剜了一眼宋砚清:“这刚进来就遇上了杀手,主家屁事没有,反倒害你躺了几天几夜。”

她也是气急了,不雅的话出口也未发觉。

辛如练拉了拉她,摇了摇头:“让阿姊担心了,是我的不是,事出意外,阿姊莫要怪罪他人。”

祝从浓狠狠地瞪了一眼宋砚清,转过头来轻轻地揉着辛如练的头:“练练就是太善良。”

辛如练但笑不语,看向青衣男子:“可否请你为宋三公子瞧瞧。”

既然他能看得出她前几日受过重伤,那么是不是也能看出宋砚清的伤是两重剑伤所致?

方才她虽看了,无奈伤口太深且有些化脓,她也分辨不出。

若是着人去请大夫指不定还会被宋砚清收买,索性让阿姊身边的人看上一看。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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