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个月以来,在恩人那几瓶灵丹妙药的帮助之下,他体内的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曾经跌至谷底的修为,也跟着悄悄回到了七品炼气。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便能重新登上金丹、拾起他的惊泉剑了。
——这些,可都多亏了恩人。
出了茅房,照常入定调息过半个时辰的梁云怀缓缓舒出口发浑的气,静静抬头望了眼桌上的几只瓷瓶。
说来,先前他还以为恩人是那种特立独行、喜好装小扮嫩的隐世大能,直到这几次的接触下来,他亲眼瞧见她炼丹合药的模样,才敢信她确乎只是个刚入剑宗、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从那几瓶丹药稚嫩至极的炼制手法,再到那药中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四品灵植……这一切倒也并非是毫无痕迹可寻。
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十岁孩子,能用这样普通的药材与灵植,炼制出那般不同寻常的丹药,解决这无数医修大能都倍感无策的难题罢了。
——到底是他从前太过骄傲,被一路顺风顺水的坦荡仙途迷了眼睛、失了心智。
一时竟忘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梁云怀无声笑笑,之前盘亘在他胸口的那股子浊气一出,他身上顿时轻快了不少,连带着灵台亦多清明了三分,心态也跟着越发谦逊平和。
果然,旁人夸他的那些都是假的,真天才说到底唯有他恩人一个。
少年人想着起身收拾了下衣装,就手抓起案子上放着的那一篮鲜果。
这时间他忽然很想见一见恩人,顺带再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感恩之心,赶着白日里他才上山摘来了一篮子的果子,这会正巧能给恩人送过去尝鲜。
——反正剑宗膳堂一向难吃得令人难以下咽,如此,就算届时恩人问起他来,他也能拿着果子充一充借口。
梁云怀如是打定了主意,一面伸手摘下门上的斗篷。
带着兜帽的斗篷轻松遮掩去少年人的身形,他踩着渐斜的夕日,悄声向着前山新弟子们的住处赶去。
彼时进屋锁了门窗的两人一猫才烧好那只裹了荷叶与黄泥的五色野鸡,冷不防听见屋外有人叩门的声响,忙不迭将那喷着香的饭菜一一扣进了锅里。
浅浅受了番惊吓的易砚之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终竟是由幼童打头开门,姜大小姐则留在庖厨内,迅速布出了个能收住这满屋肉香的简单阵法。
大黄见状三两步蹦去了易砚之肩头,一人一猫踱至门口,小心按上了那木质的门栓。
“谁?”幼童试探性地开了口,门外很快便传来了少年人恭敬之下隐含激动的声线:“恩人,是在下。”
“在下今日偶得了一篮野果,想着剑宗膳堂菜蔬大多淡而无味,许不合您的胃口,特将这果子带来了,给您尝一尝鲜。”梁云怀垂眼捏紧了掌中提篮,姿态放的越发谦和恭谨。
易砚之听见他那动静只觉得脑仁一阵突突发痛——打这该死的气运之子认定她是救他的恩人之后,这兄弟进来出现的便愈加频繁,这两日甚至已从先前的十天半个月逮不着一次,进化到稍微寻着点好东西就要往她这里送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