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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又发病了?”栖月嘴上半点不饶人。
她被黎雪鸢带到巷尾一偏僻之地,两个院落相交处隔出一个仅够二三人容身的僻静、阴湿的角落。
高墙林立,阻隔了此处的阳光。
逼仄的空间内二人相对而立。
沉默良久,终是黎雪鸢先失了耐心,她率先开口:“此处唯有你与我二人,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声音不大传入栖月耳中却是字字清晰。
“殿下想听什么?”栖月的脸淹没在黑暗里,就算两人离得近,黎雪鸢依旧瞧不清她的神情。
她能揣测栖月心思的办法仅有通过她的语气。
“我想听你说真话。阿欢,为什么你要让那个假货顶替你的身份。”她抬手紧紧抓住栖月的胳膊,刨根究底地向她讨要要一个答案。
“殿下……”
“不要再说我认错人了。”黎雪鸢打断栖月的狡辩之语,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百密一疏,阿欢这一次是你大意了。”
“你的伪装确实很精彩,但我今日可是有备而来。”
言及此处,她取出一个荷包凑到栖月耳边,其中传来一阵“嘶-嘶”的响动。
“介绍一下,我养的小家伙。”她话中满是骄傲:“是万里挑一的厉害……跟你一样。”
她收回手,轻抚荷包表面发皱的绣样,语气怀念:“或许你早就忘了,这荷包还是当初你送我的。”
这些年,她将自己精心照料的赤蛇放入其中,久而久之它居然能凭借栖月残留在荷包上的微毫气味察觉到栖月的存在。
这条赤蛇并非蛊虫。
它虽与那些污秽之物同出一处,但没有吞食一点驯养蛊虫的药物。
那些虫蚁之所以对栖月的血液退避三舍,是因为在驯养之初为了方便操控,驯养者统一给它们喂了驯养蛊虫的药物。
受药物影响他们能与蛊虫一样听从命令,同样也会使他们畏惧血液所蕴含的蛊王气息。
没有服用药物的赤蛇不受蛊王约束,不惧栖月。
在遇到一个人身上有着一股它主人日思夜想的气味便忍不住往上贴。
先前黎雪鸢担心吓到栖月没有将赤蛇随身携带。上次她走得急,一时忘记摘下荷包。
等她回去路上,取出荷包,发现赤蛇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兴奋,甚至在她手腕上缠绕两圈,抻着身子不断往来路探。
她那时还觉得可笑,居然会在蛇身上看见焦急的神情,等她反应过来,便想到今日之计。
可惜,她没有学到小狐狸的精髓,又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假货直接把她还没拿出来的后招搅和了。
“是与不是当真有那么重要?”栖月幽幽轻叹:“相逢数日,还未恭贺阿姊得偿所愿。”
昔日她只身被困燕国,心心念念都是远在千万里外的故国亲人和本该属于她的尊贵荣耀。
而今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自然应该恭喜。
“我……”黎雪鸢一窒,又伸出手去够栖月的胳膊,栖月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青石墙。
黎雪鸢抓了个空。
“阿欢,我……”
她慌乱道:“你……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阿姊想解释什么?”栖月猛地拔高声音:“解释你从未憎恨过燕国?还是要解释你没有在我的糕点里动手脚?”
“我……”
她步步追问,黎雪鸢面色灰败,哑口无言。
栖月说的是事实,她无从辩驳。
“没错。我就是你父兄亲族想要手刃的,那个流着萧家血脉的燕国七公主。
殿下,你处心积虑地揭开我的伪装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靠在墙角的栖月骤然逼近黎雪鸢,褪去了温顺的外壳。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凌厉摄人的气场,双眼直勾勾地定在黎雪鸢身上:“莫不是你也想杀我?还是你想以此威胁我?”
“没有!我怎么会……”
“阿姊既无此意就离我远些。昔日种种随风散尽,自此以后你我恩义两清。”
眼看栖月转身欲走,黎雪鸢忙拽住她的衣袖,哀求道:“阿欢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只有你……会帮我了。”
大半袖子被人攥住,栖月纵使想割下那块布料也不成,无奈转身。
“你觉得呢?日后莫要再来寻我。”她与黎国注定势不两立,同黎雪鸢不该再有什么瓜葛。
“我不。”黎雪鸢收紧手指,固执道:“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但我就要日日缠着你,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呵……真要我帮你?”栖月语气莫名地问。
黎雪鸢一喜,忙点头应下。她以为栖月是心软了,没想到……
栖月举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半玩笑半认真道:“你要是能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回到黎国可是大功一件呢。说不定你还可以借此向他们提出条件。”
趁她愣神的片刻功夫,栖月手上一使劲,直接把半边袖子从黎雪鸢手中扯回来。
她甩了甩发皱的袖子,大步离开。
出了巷子,想着时候尚早,她脚步一转,去自家药铺里寻清静。
药铺的屋子并不隔音,外间的喧嚣在后堂中能听得一清二楚,栖月却感觉到了难得的清静。
她在自己的屋里刚坐下没多久,林柔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她手上还捧着一叠厚厚的医书。
“云姐姐,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教教我。”她把医书往桌案上一放,转头软声央求栖月。
栖月无奈,隔空点了点林柔的额头:“你啊,我才刚来,不能让我歇一会?”
林柔冲栖月俏皮地眨眨眼:“云姐姐最好了~”
“罢了,拿过来吧。”栖月对林柔招手。
取过最上边的一本医书,栖月随手翻了几页,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娟秀的字迹,她莞尔一笑:“看来小柔是真心喜欢学医,用了不少功夫。”
“当然。”林柔把医书放下,满脸憧憬:“我想成为一个像云姐姐一般厉害的大夫,行医济世救许许多多为病痛所扰的人。”
这话,她曾经说过,而今依旧不改其志。
栖月没说话,抬手摸了摸林柔的脑袋。
反倒是把林柔弄得不好意思:“云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些东西感觉总是会忘记。”她局促不安地问。
“这有什么?会忘记是正常的。”见她仍然有些小沮丧,栖月轻笑:“我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方才我摸你的脑袋就是把这个本领传给你。”
“真的!”林柔的沮丧顷刻一扫而空。
“当然。”栖月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可惜……”
“怎么了?”林柔担忧问。
“这本领难得很,我能传给你的只有十之三四,你日常还需多看几遍书,才能有效果。”
“啊?”林柔面露遗憾转而又扬起笑脸:“多谢云姐姐,十之三四也足够了。”
“去吧。今儿有事可以多问。下次我可能要许久以后再来,你有不会可以向兄长请教。”
“云姐姐,你要离开了?”林柔惊讶。
“差不多。”
一转头发现桌旁搁置了一个藤编小球。随手取过,在掌中抛了两下,巴掌大小的藤球编得倒是精妙。
看着不像月国之物。
“这是几日前一位病患抵押在药铺中的,他们自称从远方过来,一路食不果腹加之病痛折磨,勉力到达京城却不知去往何处。”林柔看栖月对藤球起了兴趣,开口为她介绍藤球的来历。
仁心药铺开门讲求的就是“仁心”二字,背靠大山自然不用担心钱银无处周转,林信看那人实在可怜,孩子又命在旦夕,不能耽误干脆做主为他们行了方便。
说完藤球的来历,林柔嘀咕一句:“就是不知我们药铺的主人究竟是谁?”
她自言自语,又一拍手兴奋地给予肯定:“不过不管是谁,一定是个大好人。”
注意到栖月,林柔灵光一动问:“云姐姐你见多识广知道我们药铺的主人是谁吗?”
栖月正在翻看林柔问她的几个疑难杂症记载,闻言抬头。
“你大哥没有告诉你?”
林柔不快地瘪嘴:“没有,我央求过大哥许多次。每一次他都说小姑娘家家不用懂太多。”
“行了,时辰有限,别纠结那些了。这里……”栖月指着林柔记载的一道难题准备为她讲解。
林柔立刻收起玩笑,严肃地听栖月为她解惑。
……
一个时辰后,栖月放下医书,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脖子。
“好了,今日就到这了。”她走到门边的藤编躺椅上坐下,对林柔道:“休息一会,我在这躺会。”
“云姐姐,我给你拿些糕点过来。”林柔起身就要往外走。
给她解答了一个多时辰,不奉上茶点实在失礼。
“别忙活,我就躺一会。”栖月话未说完,林柔已经跑出房门。
她无奈摇头又躺了回去。
“唉……”
一盏茶的功夫,林信提着一包糕点,林柔端着热茶过来。
尽管林信在门外驻足,栖月还是发现了他的踪迹:“怎么惊扰了林掌柜?”
“没有糕点了,兄长派人出去买。”林柔把东西放在栖月手边:“反正我得空,都说了我自己去,他非不让,说什么外头坏人多。”
她很是不服气:“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傻子,遇到坏人难道不会跑?”
栖月吃着糕点听她抱怨,漫不经心地添了一句:“遇到高手怎么办。”
林柔顿时苦了脸,拿起糕点愤愤地咬了一口。
“想习武吗?”栖月突然问。
“我可以吗?”林柔小心翼翼地询问。
“为什么不可以?”栖月反问道,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件事本该如此,而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那云姐姐你会武功吗?”林柔问。
栖月点头。
“那你能……”林柔双手抱拳做乞求状。
“让你哥教。”
“啊?”林柔垮了脸,他们哪里会答应。
“我近来有要事,你去与你兄长说,就说是我让他们教你练武。”
林柔半信半疑:“真的可以吗?”
“当然。”栖月慢条斯理地吃完糕点,走向门边蓄水的坛子,打水净手,继续道:“你习得一招半式就算不能打败敌人,至少能随时随地保护自己,不好吗?”
见林柔仍然带有疑虑,栖月随口说:“他不是没走,你问问他。”
此言一出,林柔震惊地望了又望门口,反复确认兄长没有露出衣角。
“云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栖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扬声朝门外的林信喊:“进来吧。”
不消片刻,林信的身影出现门口。
魁梧的身影将照入屋内的阳光遮挡大半。
见到栖月,他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