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杂乱漆黑的柴房里,杜繁会被绑住手脚、堵住嘴扔在一堆稻草上,他借着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间闭塞而干燥,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柴禾木炭,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木门,能清楚听到门外两个护卫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以及不远处小厮杂役们八卦的讨论声。
即便早在闲言碎语中磨硬了心肠,可那些刺耳的言辞还是会令杜繁会心下一颤,尤其在经历了光天化日下被突然绑架、如同一件货物般毫无尊严地丢进柴房之后,他这一年里好不容易重建的自信被碾得粉碎!
是他太想当然了,堂堂皇女要纳平民男子为侍君,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并不是在商量,是告知的意思。
这么简单的道理,杜繁会不是想不明白,是没料到他一个四处做生意又非绝色的鳏夫值得四皇女府出手抢人,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趴在稻草堆上,将脸埋在草堆里,四皇女府这般轻贱一个未来侍君自然是主家的授意,很显然,对方是想让他看清自己的地位,一个无权无势任人欺凌的小侍罢了。
杜繁会不明白,既然并非出于喜爱,为何要抢他入府?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人利用践踏的?
他紧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哽咽,可深埋在稻草堆里的脸庞早已糊满了泪水,反绑住的双手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屋外嘈杂的声响渐渐远去,气温也随着太阳西沉而逐渐降低,杜繁会闷头哭到头脑发昏,浑浑噩噩间四周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黑暗的环境中,饥饿、寒冷和恐惧一点点侵蚀着他,杜繁会这时终于冷静下来,他翻了个身在肩膀上蹭干眼泪,小心凑到门边想搞清外面有几个人看守,有没有逃脱的机会。
他在来的路上从车窗缝隙中看到了穆师傅,当时极力制造出声响还丢下了玉扳指,虽然不知道穆师傅有没有注意到,但公公和小姑子没见他回去肯定会找人帮忙,如果找上穆师傅说不定她会联想到这里,大不了就是名声坏掉,只要能逃出王府名节算什么!
给自己打了打气,杜繁会聚精会神地聆听外面的动静,似是有两个女人靠在门口,能依稀听见她们的呼吸声,正待再听,一道拖沓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你怎么来了?”其中一个门卫问道,语气甚是熟稔。
“大管家在西院请人喝酒,据说是状元楼的佳酿,好不容易搞来的!我拿了两坛送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这怎么好意思?”
“大管家这是又有什么喜事了?状元楼的佳酿可不好买!”
来人用油腻黏滑的腔调故作神秘道:“可不是,说是花了好些银子才买回来的呢!还不是为了庆祝她外面养的那个喜得贵女~”
“去年刚从青楼里买回来的那个?这么快就生了?”
“啧!大管家怕不是被迷晕了头,日子对得上吗?不怕给人当便宜娘?”
“嘿嘿这谁知道呢~”
……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边说荤段子边饮酒,府里两个主子不在,大管家又在请客吃酒谁也管不到她们这些边边角角,何况待会儿就要有人来换班了。
杜繁会在黑暗中把自己扭成麻花才解掉腿上的麻绳,再一点点去磨背后的绳子,手腕上已然磨出了鲜血,他咬牙耐心等待外面几人喝醉,无论到时绳子解没解他都要先逃出去,机不可失!
然而再次超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两个门卫陆续醉倒后送酒来的人居然打开了柴房大门,举着火折子走了进来,火光自下往上将来人照射得分外阴森可怖,那双充满色/欲的眼睛死死盯着退回到草垛旁的杜繁会身上。
“不愧是皇女看上的男人,啧啧,这身段这模样……就算是死在你身上也值了!”
杜繁会脸色一白,他吓得连连往后爬,嘴上强作镇定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四皇女看上的人,就赶紧滚出去!否则我一定会让四皇女把你、连同你所有的家人都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你觉得皇女会为了一个残花败柳而动怒吗?小美人你还是从了我吧!”
说着,那女人不顾杜繁会的挣扎一把将他按在草垛上,满是酒臭味的嘴就要往人脸上贴,一只手迅速扒扯着男人的衣服,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道:“乖,你小声点别把外面人都叫来了,不然府里所有下人都知道你被我糟蹋了,嘿嘿……唔!”
正在兴头上的女人猛地一僵,继而整个压在杜繁会身上没了动作,杜繁会仍在拼命挣扎,发现捂嘴的手松动开来瞬间便想大喊出声,却再次被捂住了嘴,男人惊得瞪大了双眼,眸中是无尽的惶恐和绝望。
“是我,别怕。”
穆师傅那张半夜能吓哭小孩的刀疤脸映入杜繁会的瞳孔,他不可置信地呆滞了一息,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在此刻停止,直到对方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脸,“你没事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穆师傅的话没说完,杜繁会便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憋了许久许久的呜咽声在她的胸膛响起,瞬间氤湿了女子的衣襟。
暮瑟有些无措地抬高双手不敢乱碰,见男人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只好先掏出匕首给他松绑,打横将人抱在怀里迅速出了柴房。
待到杜繁会抽抽噎噎地回过神来,他们已经顺利离开四皇女府来到了一家偏僻医馆的后院里,男人发现自己还趴在穆师傅怀里,连忙推开人往后退,结果身后就是凳子差点被绊倒。
杜繁会尴尬地满脸通红,举起袖子似是在擦眼泪实则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挡起来。
暮瑟当没看见般端来一盆水和毛巾,“你在此休整一晚,等天亮了我送你回西苑。”
“不,我不能回去!”杜繁会沾湿毛巾捂住半张脸,闻言立刻否定道:“我不能连累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