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女君正?!
探头探脑张望的街坊四邻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即便观德坊住的多是清贵和读书人,可说到底大部分还是平民,最多有些寒门庶族偏居于此,与勋贵官宦攀个亲还行,皇亲国戚那就想也不敢想了。
这新搬来的纪家之前就传与裕嘉侯府有点交情,现在竟让四皇女家眷亲自来请?
外人看热闹,听到四皇女名头而不得不打开院门的杜繁会想得更多,从这些人叫门的态度便能看出对方怕是来者不善,京都名门里的奴仆女婢哪个不懂得“看人下菜碟”的活计?来人这般傲慢无礼,只能说明君正大人有意如此。
尤其将礼品故意堵在人家院门口的行径,非常失礼,除了炫耀、引起围观群众好奇,更有种居高临下的施压意味,关键纪家一介平民有什么需要四皇女正君“施压”的地方?
诸多念头在杜繁会脑海中闪过,他暗自提高警惕,与来人试探了几番没有头绪,只能回身换件像样的衣服随四皇女府的人离开。
临走前,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回头小声对纪畅道:“去百川镖局找穆师傅,拜托她借一辆马车,剩下的她会明白。”
纪畅咬紧牙关眼看着姐夫被人带走,她猛地反应过来,四皇女府的人怎么连辆马车都不备,就这么让姐夫走过去?别是骗子吧!
她心下一惊,撒丫子就往南城门跑,观德坊距离百川镖局不近,纪畅感觉跑了有一世纪那么久终于见到了百川镖局的大门,“救、救命!”
一盏茶后,暮瑟驾着一辆马车先把纪畅送回观德坊,“放心,我肯定把你姐夫平安带回来。”
“她们真的不是骗子吗?”纪畅不放心地扒着车门问道。
“谁家骗子这么大胆敢在皇城底下冒充皇女名头?不想活了。”暮瑟拍了拍女孩的头顶,“没备车不过是某人的小心思罢了,你姐夫一眼就看穿了,他那般聪明不会吃亏的。”
“那倒是,我姐夫可聪明了!”纪畅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朝暮瑟摆摆手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别晚了城门关了。”
是谁刚才拦人的?暮瑟没好气地把小姑娘的头发揉乱,调转马头往皇城驶去。
杜繁会被四皇女正君,也就是顾乐康请去皇女府做客却第一时间让纪畅来找她求助,暮瑟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后来细想才明白过来。
堂堂皇女府邀请客人却没有备车除了故意下面子,还可能是拖延时间方便找借口让对方留宿,试想与正君一番‘畅谈’后发现临近傍晚,没有马车从皇女府走到城门天都黑了,更别提再过洛水回西苑的观德坊,主人家邀客人留宿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一个皇女正君对一介平民男子又要打压又要讨好……
暮瑟皱了皱眉头,那个纪畅她有点印象,是前世有名的状元娘,可光是一个状元小姑子并不值得顾乐康这般对待杜繁会,这种手段倒像是对待后宅的侍君,或是……准备纳进门的侍君。
万俟浅为什么要纳一个鳏夫?而且还是交由顾乐康出面,给足了正君颜面。
暮瑟冷冷一笑,这对重生妻夫狗改不了吃翔,整天算计怎么走捷径,想来纪家或杜繁会本人于他们而言是有利可图的。
不短的一段路程让暮瑟捋顺了大致情况,临近皇女府,她戴上大草帽遮住半张脸,仿佛一个普通马车夫般靠在车厢上,勒马停车后,马车里钻出一名中年男子一名年轻小厮以纪家奴仆的名义向府里报备,继而站在大门口等候。
二人自然是暮瑟请来撑场面的,她一个未婚女人总不好给别人家女婿出头。
那门房开始还想赶他们走,听他们说“既然皇女府外不方便停车,那我们便去裕嘉侯府借用一下场地吧”,立刻就怂了,小跑着进去汇报。
不多时,杜繁会就出来了。
暮瑟抬眼望去,向来沉稳镇定的男子面色惨白,眉间不自觉地蹙起,双唇微微颤抖似是应和着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先上车。”
她用内力将声线凝成一束灌进对方的耳畔,见他恍然一惊,再抬头时面上已恢复些许血色,他快步跨上马车,一行人迅速驶离皇女府地界。
杜繁会平安到家后如何感谢穆师傅,又因为白天的事情如何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暂且不表。
暮瑟顺手帮了一把,却不方便插手过多,何况要不要成为皇女侍君是杜繁会自己的选择,她没法为他人做决定。
三天后,暮瑟接到镇南王世女的委托,要求她亲自送一样贵重物品去洛山一处悬崖的山壁上,届时会有人来接应她。
委托地点有些古怪,暮瑟犹豫着想要婉拒,可对方解释这是与一江湖游医换取稀缺药材治疗腿伤的,能从容抵达地点并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以前王府都要赔上一条人命进去才能换回药材,世女正是看中穆师傅武艺超群才请她押镖的。
理由还算合乎情理,主要是佣金不菲,暮瑟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与此同时,整个京都弥漫出一股连微凉秋意也掩不住的躁动,皇家每两年一次的秋季狩猎开始了!
御林军护卫着皇帝、君后、皇女、皇子、诸多大臣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地从天子街出发,一路出了定鼎门往围场而去。
坐在靠前一辆马车上的四皇女正君顾乐康意兴阑珊地放下车帘,这场景上辈子看了十多年,实在打不起精神,“四媖那边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回君正,四皇女上次来信说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回来。”
“嗯,希望顺利吧。”顾乐康撇撇嘴,他俩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就算再恨那没良心的也不会盼着她立马出事,“还有杜氏的事情,让下面利落点,最好在我回京前就办妥。”
小厮姿态娴熟地给主子沏茶,闻言笑着应道:“您放心,到时那鳏夫肯定老老实实等着给您跪下奉茶。”
虽然给妻主纳侍君有些不得劲,可想到那冤家信中所述的情境,顾乐康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鳏夫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