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淇…你是淇淇?”
桑母最先反应过来,她跌跌撞撞地扑向轮椅上的女孩,捧着她的脸来来回回地瞧,想从这张陌生的脸庞上找出一丝女儿的影子,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里透出的亲昵、思念和害怕都一一映射在桑母的心头,直将母亲的心都攥紧了!
是她,这就是她的女儿!
桑母一把搂住女孩,压抑了一晚的情绪终于崩溃,“淇淇!我的女儿呜呜呜……”
桑淇残留的一缕魂魄此刻完全取代了任务者,她抬起眼眸看向桑父,委屈道:“爸,我想吃蟹黄面和酸菜鱼。”
桑父闻言浑身一震,这是他们父女俩之间的小秘密,桑淇自小心脏不好,忌口很多,蟹黄一类高胆固醇、咸菜酸菜一类腌制食物桑母绝对不会让她碰,可小孩子越不让她吃就越想吃,那时候桑父被女儿缠得没办法,就与她约定只要表现好就一个学期带她去吃一次,这事儿他一直瞒着妻子儿子,也没见那个冒牌货提起。
“淇淇……”桑父顿时红了眼眶,上前连带着妻子一起环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好好,爸爸带你去岳家私房菜吃酸菜鱼!”
桑家三人正满心感动地认亲,而另一边鬼王和谭意秋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自桑淇顶着‘谭意秋’的壳子出现在他们眼前,鬼王珏立刻就意识到桑淇突然失去联络不是死亡而是逃跑了,甚至还好运地找到了两位真正的高人,他一边与满研、仁念和尚纠缠,一边将脚下的桑烁踹给硕果仅存的几个鬼仆,“带上人质,保护秋儿先走!”
谭意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捂住胸口惊惶失措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念叨着“我才是桑淇,我才是桑家大小姐,她是假的、假的……”
几个鬼仆面面相觑,其中一只抢先扛起桑烁拽上谭意秋就走,“鬼王大人放心,小的定不辱命!”
而这只积极表现的鬼仆,正是男鬼萨。
他在方才的打斗中有意无意地将法力最高的几只鬼仆,如束岫,都送到了两位道士手下,自己则全程划水,再加上丛桓知道他是‘内奸’,一人一鬼演起戏来那叫个旗鼓相当。
如今,几只鬼仆中男鬼萨的法力最高又有桑淇施与的金光护身,在鬼王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带走‘人质’和谭意秋,简直易如反掌!
桑淇此前刻意无视鬼王和桑烁、先与桑家父母认亲,也是避免桑烁第一时间成为火力中心被立刻拿来当人质,不方便男鬼萨动手,这番下来,主仆俩可谓是默契十足。
桑淇安抚好桑家父母,又确认了丛桓等人无性命之忧,便让丛升先带人远离战场,自己则推着轮椅缓缓朝打斗中心靠近。
鬼王珏在两位高人的夹击下再不复先前的嚣张狂妄,身行十分狼狈,他且战且退似是准备寻机逃跑,满研冷笑一声,骤然加大了攻势,铺天盖地的灵力之网朝鬼王扑去,后者逃无可逃只能专注攻击一点试图破坏灵网,趁此间隙,仁念和尚默念起了经文,在大段吟唱后仁念身前显现出一个金光璀璨的卍字,如有灵智般狠狠印上鬼王面门!
“啊啊啊——”
佛门印记深深刻在了鬼王身上,对他的灵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而满研张开的灵力之网迅速收拢,顺势将鬼王牢牢抓捕,束缚其中。
满研见桑淇一个人滑着轮椅凑到近前不禁皱起眉头,“你站远点,这有什么好看的。”
桑淇摇摇头,“我有话问他。”
他们一路从莱音寺连夜赶来,桑淇在两天不停歇的奔波中终于还是受不住,发了回病,在船上服用了药物休憩片刻,再下地时便用上了轮椅——不必要时,她从不逞强。
此时她从轮椅上走下来,一脚踩在鬼王珏的脸上碾了碾,眼神冰冷地笑了,“你方才就是这么对我哥的?舒服吗?”
“桑!淇!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鬼王珏气疯了,自黑暗中重生以来他从未被如此羞辱过,对方还是一介凡人!
在灵网中越是挣扎力量被吸收得越快,没过多久鬼王珏便虚弱下来,他怨毒又阴森地瞪着桑淇,“我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就该把你的魂魄做成鬼幡,日夜遭受百鬼啃噬之苦哈哈哈哈……唔!”
满研双手一握灵网倏地收紧,鬼王珏这回疼得连狠话都放不出了,“有话赶紧问,这家伙不简单。”
桑淇点点头挪开脚,从洞府里掏出由功德金光笼罩着的白玉莲座,她蹲在鬼王身前紧盯着他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鬼王瞥见莲座的刹那瞳孔皱缩,继而迅速垂下眼帘,面上不露半分声色道:“不认识。”
“你撒谎。”桑淇笃定道。
鬼王珏冷笑道:“我撒谎又怎样,你能奈我何?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
“不怎样,你也明白我既能找来高人,自然是要换回身体的,到时候你的小宝贝没了好心脏和禁术庇护怕是活不了多久呢!”桑淇收起白玉莲座,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谭意秋那个女人这般害我,你觉得我会放过她?等她一死,我就将她的魂魄抽出来炼成鬼幡,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日夜遭受百鬼啃噬之苦!”
满研见这女人撒谎不打草稿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去瞧她的影子,仿佛能从中看到一只头顶长牛角的恶魔倒影。
可鬼王珏不知桑淇说的真假,他以己度人自然认为她就是这么想的,他脸色微变,“秋儿已经逃走了,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
“哦吼~”桑淇打断了他言之凿凿的话语,“你看看那是谁?”
男鬼萨将桑烁安置好后远远瞧见桑淇招呼他过去,便领着谭意秋来找主人复命,“大人,桑少已经送去医院救治了,他的双臂脱臼没有伤及筋骨,您不用担心。”
谭意秋全身捆绑、嘴巴被堵,只能徒劳地呜咽着,泪眼朦胧地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鬼王。
“秋儿!你这个叛徒!我、我……”
鬼王珏剧烈喘息着,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落败至此,在心爱之人面前如狗一般趴伏在地,连一句威胁的话都骂不出口,鬼王的目光逐渐涣散开来,惨白的面容已呈现出灰败之色,他缓缓闭上双眼:
“你们放了秋儿,我知道那个莲座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