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下意识间做出了这个举动。

做完之后，谢镇安也被这一幕震慑，他几乎是第一次露出那样惊恐的神情，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身前拉了拉。

同时一剑往下劈斩而去，燕无心勉强躲过了那一击。

谢镇安已经抱住他的腰，飞速御剑离开。

但最终，那滴血还是停留在楚微辞的脸上，缓缓滑落。

谢镇安身形一震，抓住他肩膀的力道实在过猛，让楚微辞都不得不唤了一声“疼”。

他意识才逐渐回笼，也渐渐松开了指尖的力道。

赫然发现，楚微辞并没有消失，还好端端地立在他面前。

那滴毒血被他不当回事地用指腹抹去。

“别大惊小怪的。”他语声还很轻松。

其实楚微辞一开始也很怕，栽进燕无心怀里的那个瞬间，他以为他可能就要这么死了。

可后来，他发现他这副身体，可能受他神魂影响，居然能够接下燕无心的特殊体质。

刚才也是情急之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奋力救了谢镇安一命。

不然，谢镇安很可能就要在此飞灰湮灭了。

楚微辞感到后怕，连他们如今飞向高空这事，他恐高都暂且忘了。

却也十分安静待在谢镇安的身前，任由他自上而下的打量。

先前情急，谢镇安冲入洞穴的时候，只顾着朝向燕无心挥剑，根本没留意到一些小细节。

如今想想，楚微辞当时就已经被燕无心压在身下，还被他咬破了脖颈。

他们两人接触密切，如果楚微辞被燕无心的体质误伤，他早就已经死了千回百回了，根本等不到他来救。

那天也是，燕无心亲自抱着他将他挟持走，这件事被许多万剑山庄的弟子们亲眼目睹，如今已经成为了修真界一大奇谈，消息不胫而走。

是他太过慌张，寻找他的过程中没有想到太多，现在这么多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他又时时刻刻在楚微辞的身上，能够看到他师尊的影子。

是巧合，还是绝非偶然。

他为什么数次三番要救他？

是因为他对他有恩这么简单吗？

他问过他，顾青禾也对他有恩，但在顾青禾与他拔剑相向时，楚微辞义不容辞挡在顾青禾的面前。

因为他以为顾青禾会伤了他。

因为他打从心底便认为，他不如顾青禾。

无论是修为，境界，亦或是剑术的领悟。

指尖微微蜷缩。

楚微辞正安静地待在他的身前。

他忽然用力将他腰身搂紧，紧到楚微辞分毫不能动弹。

自下而上的目光里，楚微辞白如凝脂的脖颈，欲露不露地现出了半截，被一片乌发遮掩着。

他从那片雪色之中，看到了燕无心留下的咬痕，牙齿印十分清晰，两人中途似乎耳鬓厮磨了一番。

燕无心留下的咬痕绝非那么简单，除了齿印之外，还有细细密密的红斑，就像是，就像是……

燕无心的唇在其上走动了片刻。

谢镇安的眉目一动，忽然发狠似的埋下头，指腹已将他侧旁的乌发挑开，在原先燕无心咬过的地方，竟然也覆首咬了过去。

楚微辞猝不及防被他咬了一口，疼得声音发颤，身体也在颤颤。

他眼眶很快红了，身体绷直，指腹试图去推谢镇安的脸。

但他咬的十分用力，竟然还沿着原先燕无心咬过的地方，将他留下的齿痕覆盖。

一个个都像是属狗的。

楚微辞被他没来由的这么一咬，莫名疼得眼泪又在眼眶中转。

他当真没有想过要哭，但脖颈实在太疼，这具身体好似格外怕疼，轻微碰触都会叫他能够难受许久。

他覆盖着齿痕的地方，先是咬，之后又是厮磨，仿佛在安抚他似的，也知道他大概是真的疼到嗓音发颤了。

谢镇安竟然没停口，又咬了一口，楚微辞不知他究竟为何要咬，又为什么咬得这样凶。

仿佛与他有天大的仇恨。

楚微辞肤色虚白，但那双眼是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等他咬完之后，楚微辞又被他转了过来，面向他，他也总算可以好好看清楚微辞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冷汗拂面，眼圈通红，因要忍住这份钻心的疼痛，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原先已失了血色的唇瓣，被他咬得复沾了点血色，就像雪地间点了的一瓣红梅。

红滟滟的，抹了朱丹一样。

那眼尾也莫名滚下一滴泪，楚微辞喉口哽咽，声音更软了几分，还带着责怪：“你咬我干什么？”

他突然蛮横地含住他的唇，但只是浅尝即止。

楚微辞被含懵了，下意识往后退。

偏偏他们两人目前在天上飞。

他刚往后退，脚步一趔趄，险些从剑身上掉落。

腰间又被覆来一只手。

楚微辞无处可躲，只能暂且由那双坚如磐石不动的大手护着。

他的身形也是，莫名挺拔。

楚微辞在他面前显得极为娇小。

虽然在每个徒弟的面前，他都显得十分娇小。

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谢镇安就像吃错药了一样，异常有攻击性。

他被他亲了。

应当算是亲了吧？

楚微辞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装作不懂，不明白，什么也不知情。

他脑海里嗡嗡乱做一团。

二徒弟对他做了这种事，莫非他真的对他？

在他思考之际，轻微与他隔开了一段毫不起眼的距离，但还是被谢镇安发现了。

谢镇安将他更是搂紧几分。

楚微辞的额头，紧紧抵着他的胸膛。

这和被燕无心抱着时的感觉不一样，大概是因为他多了一分蛮横，霸道无理的攻击性。

楚微辞想要仰起头与他说话。

被他按着后脑，重新贴回胸膛之上。

想说的话也到了唇边，再度被吞回去。

胸膛心跳如擂鼓，震耳欲聋。

楚微辞讶异地听着。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于谢镇安来说多么重要。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卫词可能就是楚微辞，楚微辞可能就是卫词。

早该想到的，他的大师兄如此紧张这个凡人，究竟为何？

顾青禾虽在学着当年他们师尊一样，在遍地行着善举，但绝非是他对待一个陌生凡人如此另眼相待的态度。

而他的四师弟闻人渡，也对他不一般。

还说什么要送上道侣合籍，对他一见倾心。

原来都是一早就布好的局，连闻人渡都早已清楚卫词就是当年他们的师尊楚微辞。

这样也好解释闻人渡为何态度如此坚定诡异。

原来如此。

所有违和的点，全部都对上了。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当年都对师尊有别样的情愫。

闻人渡更是在师尊熟睡时，偷偷进入他的屋中，收集他身上的那些发丝，想要做和楚微辞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

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正在轻微颤抖，随后就是越抓越紧，紧到他的肩骨都开始泛疼。

楚微辞知道谢镇安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已经亲自试验过了，谢镇安就是喜欢别人对他软一分。

态度方面自然不能太过强硬。

他忽然抬头瞧着他。

但因他们两人贴得太近，楚微辞抬首时，薄软的唇隔着衣料，恰好滑过他的衣襟，他的胸膛。

谢镇安不经意一震，身上的血脉似乎都在顷刻间开始逆流。

他垂下头，楚微辞才赫然发现，他的耳廓竟然微微泛着红。

他们如今在月下飞行，月光薄如蝉翼，光线不亮，但也足够他能够看到这样微小的细节。

楚微辞轻吐气息，那些气息最终化作一团潮湿热气，逐渐滞留在谢镇安的胸口。

他的身体更是僵硬。

楚微辞眼睫轻颤，他睫毛细长又浓密，无意间眨眼的动作，也恰而扫在他的胸膛上。

种种夹在一起，谢镇安故意冷了面色。

楚微辞埋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无歇公子，我快喘不过气了，你可否……将我放开一些？”

他不为所动，仍然这样抱着他。

楚微辞只好更软了声音。

他声线清亮，却十分动听，如此撒着娇，是很难得的情况。

谢镇安心神震荡，如果卫词真的就是楚微辞，是他们的师尊，他们的师尊在他印象中，是天人之姿，高岭之花，任何人都不可侵犯，与采撷。

可他如今，竟然在对着他撒娇。

语声绵软而悠长，像是在他身侧与他咬耳朵那般亲密无间。

耳畔瘙痒。

谢镇安的胸膛开始起起伏伏。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楚微辞身为卫词时，初见他时的模样。

想到了他的那些吴侬软语般的娇嗔，想到了他坐在他怀中，对着他分身又是戳脸，又是嬉笑的模样。

想到了他突然牵着他的衣袖，轻轻摆动之际，指腹碰到了他的手，更甚而，险些勾住了他的指尾。

那般娇气。

正如他现在这般，忽然软声软语说：“无歇公子，你快点放开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嘛，我快喘不过气了……”

这是不曾体验过的情绪。

面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明明哪哪哪都不一样，但记忆仿佛一瞬间重叠。

而“卫词”的脸，也顷刻间化作了楚微辞的脸。

就像是对他绝无仅有的，绝对依恋和依赖。

他只会对他这样做，也只能对他这样做。

楚微辞以为这么做了后，谢镇安会和往常一样，选择将他放开。

没想到，他非但没放，竟忽然无法控制震荡的心神般，剑身在半空化作点点萤光重新回到他体内。

楚微辞也被他拥着，一同往地面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