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楚微辞认他做儿子这件事,也完全不含糊。
毕竟他以前是他们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说,他也算他们半个爹,没毛病。
楚微辞不觉得他占了虞慕守的便宜。
虞慕守可能不觉得。
他眸光阴森骇人,但刚与他对视上,被楚微辞一把捞在怀里,后摆的衣服被轻轻撩了起来,露出虞慕守一样白花花得如同馒头的两瓣……
虞慕守抬起眸,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时,楚微辞掌心已经摊平了。
没有戒尺,只能依靠这种原始的工具。
虽是原始工具,也很好用,还顺手,就地就能取材。
不等虞慕守说些什么,或者做出抗争的举动,楚微辞的掌心已经高抬至半空,然后清晰的一声响亮的“啪——”传入耳帘。
当着岑英彦的面,他居然在主动教训这个“好大儿”。
岑英彦也诧异地看着这一幕,怎么楚微辞说打就打起来了?
这孩子看起来顽劣了点,但终究没犯什么事,于情于理也是刚刚怀疑他的身份的他不好,还拔剑相向。
但楚微辞竟然会主动打孩子的屁股。
“啪。”
“啪。”
“啪。”
接连又是好几声。
楚微辞早想这么干了,这个三徒弟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杀了那么多修士,早晚有一天,他得提着人将他带到判官道去自首。
而判官道就属于现代社会的法庭,专门主持修真界公道。
虞慕守被打得泪花花都出来了。
他自然从未想过要哭,但因身体变小了之后,对他影响甚多,虞慕守稚嫩的脸容上双眼很快红肿。
他含着辛辣的眼泪,回眸想要好好看着楚微辞的脸,笑容更是多了几分疯狂。
楚微辞见他白白胖胖的脸上,那双眼睛含着泪花,仿佛随时能够落下。
他又掐了掐他的脸:“知道错了吗?”
虞慕守想说话,被楚微辞先打断:“昨天晚上敢这么顽皮,你爹我都吓死了。”
你爹我。
虞慕守“呵”了一声,但这声低低的“呵”,听着也很稚嫩。
楚微辞又道:“还有你平日做的也过分,该揍。”
瞧不出这个小蝼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主动掀开他的衣摆,还揍了他的屁股。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以及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当真像是训斥一个顽劣的稚童似的,别人见到他,都只会吓得赶紧远离。
这个小蝼蚁却不一样。
那个地方被打得红肿,楚微辞下手不轻,怕是虞慕守能够记住今天这一日的教训,如果敢在平日再胡来,少不得他一顿揍。
岑英彦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楚微辞不再下手揍这小屁孩。
他从他怀中终于获得自由,跳下地面,虞慕守沉默着将衣服重新穿好。
岑英彦似乎也找回了丢失的语言,他平日不喜欢孩子,因他就是孩子长大的,小时候有多胡闹,他也知道。
平时理也不理臭小鬼们,更不用说要他温柔对他们。
但看到楚微辞莫名其妙揍了这好一会儿,岑英彦也动了恻隐之心,忙说:“卫词,这可是你的孩子,你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楚微辞笑了笑:“英彦交代的极是。”
他话锋一转,笑得更加随和,“但他正因为是我的孩子,我才更应该好好教育他,成才之前先成人的道理。”
“说的也对。”
岑英彦说话从不知道收敛。
他是好世家出来的金贵公子,无论是天赋还是灵力,也属于上乘,自然有一身傲气在身,“你个废物,可千万别让你家孩子也和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话音落下,他突然又觉得这么说别人家小孩不好,忙改口:“罢了罢了,就是个小孩儿而已,小孩儿哪有不顽皮的。”
他身上没有什么能够逗小孩的玩意儿,努力思索半天,才想起储物戒里好像放了个类似于灯盏的东西,是修真界人世很喜欢用的莹莹草。
莹莹草是低阶品种草,但它自身可以散发柔弱光亮,放在哪里都可以被当做火把来用,直到枯萎了,莹莹草才会失去效力。
且莹莹草长得很漂亮,给楚微辞的感觉就是,含着一盏微弱灯光,有萤火虫聚集周边的透明色郁金香。
难得起了逗弄小鬼的心思,岑英彦将莹莹草递到了他的手心。
本是好意,这小鬼头却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
莹莹草被打落在地。
岑英彦火冒三丈:“你这臭小鬼!”
若不是看在他是卫词的儿子的份上,他早就好好教他学做人了。
虞慕守如今对付不了他们,但说点狠话完全没问题。
他阴冷森森盯着岑英彦瞧,那股疯劲似乎又回来了些许:“说谁是臭小鬼呢,我瞧着你才像。”
狂妄,一家子都很狂妄!
楚微辞是谦虚的狂妄,他儿子就是直白露骨的狂妄。
此刻,岑英彦毫不怀疑面前的臭小鬼,就是楚微辞的儿子。
“还能揍吗?”他问道。
楚微辞微微愣了愣,而后道:“能。”
于是,岑英彦的屋中,又传来响亮清脆的“啪啪”声。
楚微辞是这样想的,现在不揍更待何时?
以后再想揍,等他恢复了灵力,什么都恢复了之后,再想揍根本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与其如此,不如多揍几回,揍到虞慕守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最好这个束缚衣持续的时间能够更久点,他好方便开揍。
虞慕守被揍得极有可能开始怀疑人生了,他捂着身后,这次楚微辞是真的下手不留情,疼得他龇牙咧嘴,只能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弹。
岑英彦居高临下瞧着他:“臭小鬼,知道以后该怎么尊敬长辈吗?”
虞慕守不甘不愿地“嗯”了声。
岑英彦哼道:“这还差不多。”
难怪他小时候顽皮,他父母二话不说就揍他呢。
棍棒之下出孝子,还是有点道理。
楚微辞的力气不行,只是揍了这么几下,芙蓉面上都冷汗淋漓,面容也生了点薄红,他轻吐气息,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岑英彦。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吧。”岑英彦瞧他一眼,“怎么了?”
楚微辞心道糟了,他今天被安排要去剑冢,赶紧跑出房门:“英彦,你帮我看看小孩,我去去就来。”
岑英彦“喂”了两声,眉梢一挑:“我不会看小孩啊!”
但楚微辞早已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
万剑山庄的剑冢设立在比较私密的地方,一来也是为了不让不轨之图发现这个禁地,二来也是防止弟子们平日无事不要误入。
凡入万剑山庄的弟子们,都要来剑冢一趟,剑冢里沉睡了数万把宝剑,时至今日,也依然数量庞大。
林语容身姿清绝立在仙露台上,他们昨日约定好在这个地方见面,由他引路将楚微辞带入剑冢之内。
破阵的方法毕琮早已告知了他们,以防万一,林语容还带上了毕琮的信物——一枚通行的令牌。
人群三三两两聚集在他的身侧,都是一些缥缈峰的弟子,听说今天是楚微辞那个凡人去选宝贝剑的日子,不少人都前来准备看看笑话。
“他走了天阶,纯粹是巧合,怕是天阶出了什么问题,才叫他侥幸完成了天阶。”
“我看分明是霁光尊从旁协助,他神通广大,境界又在咱们师尊之上,连其他几位峰主都瞧不出端倪,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就算走了天阶,让师尊承认了他又如何?还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凡人就是凡人,妄图登上仙台,根本是做梦,今天我就要好好看看,他来到咱们剑冢,究竟能够挑到什么宝贝剑。”
“说不定是废铜烂铁吧!”
周围一圈弟子都在大笑。
剑冢内除了那些上品宝剑,是人人都羡艳不已的存在,剩下一些中品也还不错,至于下品,基本只有修为不行,境界也突破不了,不堪大任的弟子们才能得。
万剑山庄内卷严重,向来按照排名说话,有些峰的亲传弟子看不起内门弟子,而大多数内门弟子又看不起外门弟子。
还会搞一些世家之间的争斗,拉帮结派等问题。
比如岑英彦来自岑家,在万剑山庄就会比较吃香,许多人都阿谀奉承他,想要在他身边混个脸熟。
林语容也不例外,他身边的拥戴者更多,此刻团团围住他,都在笑话楚微辞那厮还想要拿到宝贝剑,根本是在做梦。
说不定连剑都拿不到。
“那小子不会吓得不来了吧?”
“不无这个可能,毕竟他身无长处,跑来剑冢岂不是自打嘴巴的行为?”
谈论间,一阵阵的欢笑声已经传出了老远,远远的众人又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楚微辞穿着并不太过合身的万剑山庄弟子服,与他们这些统一服饰的弟子们看起来极为格格不入。
他毫无自觉似的,见到有这么多人都围在林语容身边,扬起手与他们打招呼。
“各位师弟们好,你们都是来为我接下来拿剑的事而前来庆贺的吗?那可真是多谢了。小场面,小场面,无需如此惊动各位师弟。”
各位师弟。
众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经过昨天一事,楚微辞也想通了,他是想低调没错,奈何宗门内的其他弟子们并不这样想,看到他人就想一个劲拱火。
这种情形下,想要低调都不太可能。
反正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表现得那么软弱,反而更叫人想要欺负他,还不如摆正自己的身份。
比如,他是他们的三师兄,这一点可是不争的事实。
楚微辞见众人脸色不好,摆出一脸惊异,奇怪道:“怎么见了你们三师兄,你们都不太开心,有点伤三师兄的心啊。毕竟三师兄我他日若飞黄腾达了,以后可少不了你们这些同宗同门师弟们的好处。”
每一句都往心口最深处狂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