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苏夫人一个劲儿的夸卫嫣长得好,还准备了一对红白玉镯做见面礼。
卫夫人示意卫嫣收下礼物,许了一方端砚给苏淮远做回礼。
这宴席虽然主要是给苏家人接风,卫夫人也没有冷落孟氏,只是孟氏与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却被周贺磋磨得头发早白,苍老不已,不免自卑。
卫夫人虽然还认这门娃娃亲,孟氏却连一样像样的见面礼都没有能给卫嫣准备,对比之下,更显凄楚。
宴会结束后,孟氏回到屋里,忍不住痛哭了一场。
江云飞的房间和孟氏挨着,听到哭声,他推门进去,疑惑的问“怎么了?”
孟氏慌乱的擦眼泪,摇头说“没什么。”
江云飞不信,直勾勾地盯着孟氏不说话,孟氏很快败下阵来,自责的说“都怪娘没用,娘拴不住你爹的心,也护不住你,害得你现在处处都要矮别人一头,连这自小定下的婚事也……”
孟氏说不下去,又落下泪来。
孟氏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的母族孟家在江州的地位一点儿也不输苏家,可她少不知事嫁错了人,自己受苦不说,还害了孩子,她这辈子活的实在太窝囊了。
江云飞听出症结,递了绢帕给孟氏擦泪,温声说“我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以后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至于婚事我自己会拿主意,你莫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若是没有你,世上早就没有周锦朝这个人了。”
相处了两三个月,江云飞还是没办法叫孟氏作娘,但他占用了周锦朝的身体,不能让孟氏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落空。
江云飞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孟氏很是感动,眼泪却还是没停。
江云飞想了想又说“我已写信让人送回孟家,再过不久孟氏长辈便会来夷州,既要和离,当年你带到周家的嫁妆都要让周贺吐出来,等置办好宅院,我们就搬出去。”
住在卫家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江云飞已经确定卫嫣就是花容,早点搬出去也好早点布置他们以后的家。
孟氏不知江云飞在想什么,听到“和离”二字整个人都有点懵,底气不足的问“朝儿,你当真想让我与你爹和离吗?”
夷州开放,和离二嫁的都有,但江州并不是这样的,孟家族中也从没出现过和离归家的女子,孟氏担心自己和离会给家族抹黑,而且周贺并非什么善类,万一为了报复跑到江州大闹,说不定还会牵累江云飞。
若非顾忌这些,孟氏也不会任由周贺苛待、隐忍这么多年。
孟氏面色纠结,欲言又止,江云飞抢在她之前开口“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他和周明远触犯律法,早就该付出代价,你与他和离,是避免孟氏一族被牵连其中,维护孟家的颜面,没人会怪你。”
江云飞语气平静,帮孟氏安排好了一切。
孟氏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问“朝儿,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装傻啊?”
不然你怎么会病一好就进了芦山学院,还把周贺他们的罪证都搜集了起来?
江云飞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反正以后有我在,不会有人在欺负你。”
——
接下来几天卫嫣都没有出门,怕遇到景和书院的人暴露身份。
几日后,苏淮远送来帖子。
他准备办个诗社,除了男子,女子也可以参加。
这个诗社并不只是为了吟诗作对,苏淮远还想在夷州试着推广女学。
平西大战结束后,昭陵很久都不会有战事,朝廷开始重视文治,但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夷州是昭陵民风最开化的地方,可以先在这里办起女子学堂,然后再推广到其他地方。
花容对推广女学很感兴趣,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秋兰出门。
到了大门口,正好遇到苏淮远。
今日苏淮远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水墨长衫,他瘦了很多,眉眼清俊,搭配一身水墨,像是笼在蒙蒙烟雨里的远山,有些神秘。
“嫣儿妹妹,”苏淮远唤了一声,快步来到卫嫣面前,“我听说夷州民风开化,男女可同游,不知今日可否与嫣儿妹妹同乘?”
苏淮远的语气温和,面上含笑,眸底蕴着期待,让人有些不忍拒绝。
卫嫣正想说话,耳边传来马蹄声。
偏头,江云飞踏马而来。
江云飞穿了一身墨色长衫,衣服料子不是很好,衣襟上也没有绣花,却衬得少年肩宽腰窄,气势锐利,像一把未开封的剑。
江云飞很快来到两人面前,目光流转片刻,最终落在卫嫣身上“怎么了?”
江云飞的语气也是温和的,卫嫣却莫名有些心虚,小声说“没什么,苏哥哥问能不能与我同乘前往诗社。”
江云飞连余光都没给苏淮远一点儿,只看着卫嫣追问“你答应了?”
卫嫣连忙摇头,对苏淮远说“苏哥哥,夷州的民风虽然开化,但也还是要遵循男女之防的,府里还有马车,我让其他人送你去诗社吧.”
卫嫣说完,脸红了起来。
苏淮远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觉得难堪,反而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嫣儿妹妹的脸怎么就红了,也太可爱了。”
“我没有!”
卫嫣否认,脸却红得更厉害。
苏淮远还想说些什么,江云飞轻夹马腹朝前走了两步,逼得苏淮远后退。
“时辰不早了,这诗社既然是苏公子创办的,苏公子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到场,别让其他人干等着?”
苏淮远暗暗横了江云飞一眼,嘴上却道“锦朝提醒的是,那你和嫣儿妹妹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苏淮远离开后,卫嫣也带着秋兰上了马车,江云飞什么也没说,只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无声的守护。
路过杂货铺,江云飞又给卫嫣买了些肉脯和干果。
秋兰打开看了看,忍不住嘀咕“小姐,周公子怎么这么喜欢给你买吃的呀,而且买的还都是你平时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