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盐湖制盐的工艺流程，时间也不早了。

于是又到了贵族们第二喜欢的吃吃喝喝环节。

但“光吃不长个”的妹妹艾莎却不见了踪影。

李维不由得纳闷：“艾莎人呢？”

同样不长个的艾莉丝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是怎么做到一脸无辜地问出这个问题的？」

身后侍立的安娜忍不住捂嘴偷笑，腰肢微颤，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少爷，艾莎小姐去了夫人那里。”

抱着“在大哥身边课业会少一点”的心思，艾莎自出发以来一直腻歪在李维身边当个跟屁虫。

但作为经历过高中三年拷打的小镇做题家·九八五·李维，本着“自己淋过雨、就要掀了别人伞”的“指导思想”，给妹妹派发“暑假作业”这种事可谓手到擒来。

吃了闷亏的艾莎痛定思痛，觉得还是在母亲身边压力更小一点……

由于是非正式的宴请——盐场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条件——所以一行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帐篷里。

“盐焗乳羊，大粒的粗盐包裹出生四十九天的黄岩羊羔……”

“酥油鱼汤，鱼是盐湖里特产的费腾鱼，加了一种名为「蓿笳荧」的植物叶子去腥……”

头戴高帽的主厨讲解着具有当地特色的美食，餐仆们则负责将菜肴分派到每个人的案几上。

“而今天中午的主角是……”

主厨环视一圈，拉长尾音，特意卖了个关子。

作为宴会文化的一部分，这样的行为通常不会被视作对贵族的不敬；何况不少名厨本身就有爵位在身。

包括李维在内，帐篷里的众人早就注意到了主厨身后两人抬着的、盖着盖子的巨大餐盘。

随着盖子掀开，艾莉丝和安娜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映入李维眼帘的是……一整只蜥蜴或者鳄鱼？

体长大约半米，大约和躯干等长的尾巴被盘曲在身体的一侧。

长而尖的吻部、突出的牙齿、肌肉饱满的四肢和锋利的爪子……显然生前绝非善类。

考虑到现有的生物学水平和魔兽这种超出李维认知的存在，李维也不确定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物种。

主厨显然对现场的反应很是满意，面露微笑，开口介绍道：

“盐蜥是塔查干湖里特有的物种。”

“每年4到6月盐蜥会离开湖底的栖息地来到湖岸边产卵。”

“这也是唯一能够捕捉它们的机会。”

“盐蜥的肉质鲜嫩，有着「少女」的美誉。”

「你这美誉还挺别致，哪个食人部落发明的？」

李维腹诽。

“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对于外界的刺激非常敏感，很难活捉；而死亡之后腐败的速度也极快，半天之内就会变得无法食用。”

“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各位烤制盐蜥。”

主厨对着李维躬身行礼。

李维用餐刀敲击三下餐盘，回应了主厨的请求：

“我应许你的请求。”

“记得要九分熟的肉！”

主厨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料到李维·谢尔弗竟然如此“粗鲁”。

倒是海因利希、安娜等人已经习惯了李维独特的口味，眼下已经不觉得“九分熟”有什么问题。

……

前世的李维自诩跑遍大江南北，连带着吃过了不少山珍海味、地方小食，因此也见识到了不少地方特色的疾病。

但在工业文明众多香料的加持下，口感比得过这所谓「盐蜥」的也屈指可数。

这主厨分明只加了一些糖，李维却在盐蜥肉里吃出了层次分明的鲜咸味。

肌肉纤维带给唇齿的阻力也随着肉汁一同爆开。

“我们推测盐蜥的肉质可能跟它的饮食有关。”

“湖底或许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美味。”

主厨站在厨师的角度回答了李维的疑问。

塔查干湖最深处将近20米，湖底联通地下河，水流湍急又凶险，对于湖底的勘探也就只能搁置。

「湖底是不是和莱茵河水系相联？」

「这盐蜥的长相看着和生活环境不太符合啊。」

「这盐蜥给梅琳娜空运一点过去？半天应该来得及吧？」

李维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饭后，李维又迫不及待地召见了盐场的监管。

“能否带我去看一看晒盐残留的废弃物堆放点？尽管只是一个法师学徒，但我对于工艺的始末保持好奇。”

李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倘若李维的推断正确的话，那么晒盐遗弃的沉淀物再次溶解后，钾、钙、镁盐的相对比例会比正常的盐水要高出不少。

作为制取氯化钠的原料这些“老卤水”自然是妥妥的污染源；

但用来制取钾钙镁的无机肥料，倒是省去了氯化钠浓度太高带来的麻烦。

特别是如果能等到硫酸的生产工艺成熟之后，硫酸镁、硫酸钾、硫酸钙都是用途广泛的工业原料。

李维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硫酸镁、硫酸钙都是非常重要的建筑材料添加剂——硫酸镁水泥有良好的防火保温性能；而硫酸钙作为早强剂可以加快水泥的凝固速度。

最重要的是这些废弃物几乎不需要额外的资金购入，北境的贵族们还得谢谢李维替他们解决污染问题。

监管自无不可。

除了账目这种需要多家伯爵亲自在场监督的敏感要害以外，监管对于李维可谓有求必应、毫不犹豫。

“请子爵阁下稍作等待，我派人去通知负责看管废料的副监管。”

“那里地处偏僻，往来的多是运输废料的劳役。”

“副监管正巧要进行这个月的述职报告，还请子爵阁下监督、指示。”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监管三言两语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背锅|不背锅”的“量子叠加态”。

副监管迅速赶来，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奔赴三十里开外的废料填埋处。

尽管没有什么环保意识、科学精神，处理方式也未必正确，但北地的贵族们也知道这些有害的东西不能直接倒进莱茵河里。

反观……

……

同一时间，塔查干盐湖的废料填埋处。

负责运输的劳役们也正躲在废料堆积出阴影下小憩。

监工们也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而在监工的视线死角处，一群人正站在另一座更大的废料小山的阴影处，不停地将废料铲入小推车中。

为首的一人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别挖了！等亚历山德罗和荆棘领的人离开了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