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在上！黎塞留大主教，您也在船上啊。”

葛朗台“喜不自胜”、点头哈腰，伸出双手向前虚握。

见到葛朗台，黎塞留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心情难免又恶劣了几分。

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黎塞留不愿和这个臭名远扬的幸臣有所瓜葛，以祷告为由返回了自己的舱室。

吃了“闭门羹”的葛朗台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和甲板上的每一个人点头招呼。

在不知晓葛朗台身份的船工看来，这个小老头和村里的神甫一般和蔼。

别的不说，单是把吊梢眼、高颧骨这天生凶相的脸型笑出“谄媚、亲切”——葛朗台当初在天鹅堡里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下了苦功夫。

脸上挂着笑容，葛朗台的心里却是如船身下的莱茵河水般起伏不定。

失去了国王的恩宠，葛朗台无疑成为了政治上的聋子和瞎子。

当初三王子的使者带着国王的亲笔信来到河谷镇时，葛朗台确实产生了一丝希冀。

正是这份“天真的幻想”让葛朗台失去了判断力。

直到山地骑士团冲开渡口的人群，把他葛朗台提溜到船上，葛朗台这才如梦初醒：

他葛朗台只是尽力在权贵的舞台上扮演小丑，而道格拉斯则是真的小丑！

葛朗台不知道荆棘领是有意为之还是临时起意——他确实想回日瓦丁，但肯定不是以“擅离职守”这种方式。

既然伯爵府大费周折把他葛朗台弄到船上，那么说明他对伯爵府有用。

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从踏进政治的漩涡开始，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心中叹了一口气，葛朗台面上的笑容不变，对身后监视他的卫兵请求道：

“能否给我一些纸笔？”

……

旗舰上，玛丽娜女士倚在栏杆边，正在尝试操控船身外一小团油亮、粘稠的“水球”。

“母亲大人，操控「强水」和操控普通的水有什么不同吗？”

李维看着在空中凝而不散的“硫酸水球”，不由得感叹魔法的神奇。

由于浓硫酸的吸水性，用艾莉丝的方法是无论如何也制取不到90%以上浓度的浓硫酸的。

当然，在解决提高硫酸的浓度的问题之前，李维得先想明白如何测定硫酸的浓度。

这和玛丽娜女士现在在做的事有一定的关系。

李维想知道中等偏上水平的法师能不能感知“水分子”和“硫酸分子”的区别。

艾莎就不用尝试了，目前的她还脱离不了【标准施法】。

玛丽娜女士摇摇头，硫酸水团破裂开来，遵循着重力跌入河水中。

李维见状也是低头沉思，【御水成牢】或者【火焰汹汹】这种凭空生成的法术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偏偏这些【标准法术】反而是普通法师能够掌握的东西。

随着法师在【冥想】一途上越走越远，他们对于【元素】的掌握也就越纯熟，施法也就越随心所欲。

包括李维自己这个半吊子，在【振动回荡】上也算颇有建树。

“【元素】真的没有大小、形态、颜色可言吗？”

李维不死心地问道。

玛丽娜女士瞥了一眼李维，语调平淡：

“【冥想】的过程是没有视觉的。”

“我们无法描述不能观测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元素】是一种能量？一种力场？一种分子？」

「水分子、离子态的火焰、空气、泥土、电子……这些魔法的共通点是什么？」

「还是说这些法师根本就搞错了魔法的本质？」

「这不科学！」

李维心中默默吐槽。

眼见李维沉默不语，玛丽娜的眉头微蹙，斟酌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

“谢尔弗并不是依靠个人勇武走到了今天。”

“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另类。”

“魔法也不过是认知世界的途径之一。”

“你要是闲的没事做，不如下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到康纳·巴什伯爵的领地了。”

李维诧异地抬头，虽说最后一句话“恢复了本性”，但一向严苛的母亲是在开解自己吧？

“谨遵您的教诲！”

赶在玛丽娜女士“发飙”之前，李维拔腿就跑。

……

莱茵河在离开河谷镇的管辖范围后，第一个流经的便是巴什伯爵领。

对于荆棘领的大队人马来说，自然不会是到了人家的门口再去“打招呼”。

两个伯爵会晤，该走的流程总是要走的。

李维领着哥顿以及一队山地骑士作为先导，向着双方提前约定好的地点进发。

巴什伯爵的先导同样乘着小舟逆流而上，早早在领地的边界等候，引领着船队前往渡口靠岸休整。

“康纳·巴什伯爵的儿子迈克·巴什同样在今年受封……”

纹章官兼任外交官骑在马上，正在向身旁的李维和哥顿复述巴什伯爵领的基本状况，以免在双方见面时出现什么“失礼”的语言或者举动。

“传闻迈克·巴什骑士的身体不太好，这可能是他没有出现在船上担任先导的原因。”

作为纹章官，给出必要的猜想和建议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当然，采纳与否取决于封君自己。

李维也在脑海中回忆着康纳·巴什伯爵的相关资料。

作为河谷镇身后的伯爵领，巴什伯爵领自然也没少受到库尔特人的骚扰。

特别是在河谷镇元气大伤之后，巴什伯爵领同时失去了重要的军事屏障和贸易往来的“过路费”，日子并不好过。

因此，康纳伯爵对于打击库尔特人尤为积极，也参与了去年北境的大战。

他也是第一批响应亚历山德罗领号召的伯爵之一。

同时还邀请了谢尔弗家一同南下。

……

巴什伯爵领，梅尔庄园。

欢迎宴会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中。

迈克·巴什脸色青白，用力咳嗽了两声：

“父亲，请再带我去检查一下大河谷的水文图。”

一旁的康纳·巴什伯爵轻抚迈克·巴什的背部，直到他的咳嗽声平息，这才轻轻叹息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荆棘领，以后可就难脱身了。”

迈克·巴什用力握住康纳·巴什的手，语气缓慢而坚定：

“不管南北之争谁胜谁负，重修河道都是必然的事。”

“修河道就绕不开大河谷。”

“与其再经历一次十五年前的困境，不如主动邀请荆棘领入局。”

“而且，”迈克·巴什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洒脱，“大河谷本来就不是巴什领的封地。”

“能清除大河谷的水患，对于北境的维基亚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大捷。”

说到这里，迈克·巴什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在南下途中有很长的时间试探李维·谢尔弗，交不交出图纸，还请父亲相信我的判断。”

望着儿子病恹恹的脸庞，康纳·巴什的心中闪过一抹骄傲与哀伤。

……

而在莱茵河的下游，借着众多国王特使四散而出的掩护，一支由天鹅堡秘密组织的勘探队伍也正在溯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