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远地望见吊着两颗首级的熊鹿战旗时,李维终于松了一口气。
仓惶北上“寻父”的乌度卡一头撞在了接到李维报信回援的三角绿洲驻军身上。
以为“3号小绿洲已经被攻陷”的山地骑士们疯狂地冲杀了领头的乌度卡,随后带着乌度卡和库尔特法师的头颅继续南下,被同样北上“寻父”的李维撞见。
最终,李维父子各自带着察乌卡父子的头颅在三角绿洲重逢。
各自感叹一番“世界就是这么的阴差阳错、战场信息流通属实不便”之后,哈弗茨向李维事无巨细地叙述了自己遭遇烈性传染病的始末。
“我忧虑的是,图尔加已经掌握了制造和投毒的完整工艺,他们对于传染病的了解,恐怕不在你和伍德家的小丫头之下。”哈弗茨幽幽叹息。
李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他们对传染病的了解,肯定在我之上。”
李维没想到在这片大陆上,居然有国家在尝试点亮“细菌战”这棵“歪脖子树”,而且还有了一定的进展。
这让李维多了几分骨子里的愤怒和警惕。
“这事有引起全大陆,算了,全维基亚重视的可能性吗?”李维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向哈弗茨开口问道。
哈弗茨嘴巴下咧,说不出的讥讽:“如果北境在艾车莫尔吃了败仗的话,那倒是有可能。”
李维发现便宜老爹这嘴也挺毒的,年轻时肯定没少得罪人。
哈弗茨伸手搅乱李维的头发:“别想太多,你先把伤员安顿好。等到这仗打完,我们再尝试运作一下。”
说到这里,哈弗茨也有些怅然:“如果可以,最好能鉴别出那些潜在的病人。”
李维闻言唯有苦笑。
没有症状的携带者永远是传染病防治最薄弱的一环,统计学也无法适用于每个具体的个体。
何况能够引起腹泻的病菌也不少,他不是医生,真的没留意过这些玩意的潜伏期。
制作显微镜?和望远镜不同,肉眼侦查用的望远镜放大倍数不需要也不能太高,10倍足矣;但显微镜想看清细菌动不动就要几百倍放大——战事一开,李维手里真没闲钱去磨玻璃了。
就算李维搞定了显微镜、培养、染色等步骤,关键他也不认识啥菌是啥菌啊!
万一再突变出几个这个世界不该有的致病菌来,李维就该接受“纳垢的喜悦”了。
“我尽力而为。”李维打量着手里首席医倌卢卡斯留下的临终笔记,轻声说道。
……
虽然投毒的损招让哈弗茨不敢深入追击,但荆棘领第一阶段的作战仍然超额完成了任务。
塔嗒尔部落精锐凋零又折了首领和继承人,不管图尔加将作如何调整,几年内是无力控制这一带的草原了。
西北已无战事。
这意味着在塔嗒尔溃败的消息传回图尔加再传到艾车莫尔的前线之前,哈弗茨和荆棘领成为了战场之上那个“多余的量”。
以李维半瓶水都算不上的兵法韬略,也清楚地知道“以正合以奇胜”的“奇”出现了。
李维精心呵护的补给线和医疗系统全力运转,轻伤员随民夫转运去各个小绿洲修养驻扎,而原本驻守小绿洲的士卒北上为即将远征的骑士团补充新鲜血液。
新的龙马群也在马倌的带领下向着三角绿洲的方向进发。
大量二线人员和物资被李维从三角绿洲分流出去——随着战事结束,荆棘领的重心也要适当后移。
召唤“空中运输机”的信件也发了出去。
……
塔嗒尔歼灭战结束后的第16个钟头,双足飞龙群抵达了三角绿洲。
负责领航的黑骑士面色青黑,摇摇欲坠。显然飞行旅程对他损耗颇大。
很快,参与远征的300名骑士和900名侍从将各自的铠甲打包安置。
几名法师将接力完成将铠甲“空运”至河谷镇前线的壮举。
杜邦男爵的偏师会在那里接应他们。
而1200名骑兵们将轻装上阵,带着缴获的战马和新的龙马昼夜急行,穿越直线距离500里的敌国领土,在数万人的正面战场上,完成对车莫尔部落中军的致命一击。
哈弗茨将作为他们的空中向导。
大餐,美酒,热水洗漱,剃头修甲……李维给这些将士们安排了“全套大保健”。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拒绝沐浴,李维知道一部分是因为传染病的事殷鉴不远,更多人则是把它当作人生的最后一次沐浴。
李维想说些什么,张嘴又觉得太过沉重。
当马倌赶着龙马群来到三角绿洲,动身的时刻便到了。
没有动员,没有训话,哈弗茨只是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佩剑,跃上一座不起眼的小土坡。
一千两百名骑士在土坡前沉默地整队,他们要说的话,将由手中的长矛和敌人的鲜血书写。
哈弗茨将佩剑指向东南方向:“出发,从一个胜利,到另一个胜利!”
……
同样是在塔嗒尔歼灭战结束后的第16个钟头,“太阳王”的特使的急信终于来到了图尔加的汗宫。
很快,图尔加最高的尖塔之上,数十只渡鸦嘎嘎叫着向东南方飞去。
而在东南方向,亚历山德罗的5万联军已经推进到了距离艾车莫尔不足100里的区域。
在绵延的战线上,维基亚人的军队大致呈“7”字型分布。
而库尔特人正在疯狂啃噬着亚历山德罗军队探出来的两只“触角”,将维基亚人阻击在岸亩河一线。
“将军,我们的左翼受到的袭扰太多了,是否能够适当收缩以掩护主力先行渡河?”
亚历山德罗的中军大帐里,封臣正在向此次军事行动的主帅、玛丽娜女士的兄长、李维的舅舅赛斯·亚历山德罗汇报情况。
赛斯·亚历山德罗的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大鼻头上来回摩挲,左手在沙盘上不停地摆放兵人,却不急于回应封臣的请示。
“达柳·奇斯伯爵,”赛斯·亚历山德罗向着封臣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如果是你的话,想要从左侧凿击车莫尔人的军阵,你会选择从哪个地方进攻?”
达柳·奇斯蹙眉:“我们的部署已经被摸清了,成规模的部队很难从左侧迂回而不被发现踪迹。”
“只是假设有这样一支部队。”赛斯温言鼓励。
“除非这支队伍叫哈弗茨·谢尔弗,否则我不建议这种行为,将军!”达柳·奇斯在帝都军事学院进修的便是斥候专业,并不掩饰自己对于哈弗茨的推崇。
塞斯的目光炯炯有神,在沙盘上放下一枚象征着元帅的兵人:“那我们就送库尔特人一个哈弗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