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环卫工人清扫马路时隐隐约约听见暗处的巷子里有猫叫似的动静,刚要往巷子里走看看情况,就撞上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在那一站,浑身的煞气跟厉鬼似的,吓得那环卫工人只得拿着扫把走远。
里边的动静渐渐息了,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一边扣着裤腰带一边走出来,把一个手机交给男人,“大哥,都拍在这里面了。”
“嗯。”陆今伸手接过,那黄毛又开口:“大哥,里面那个再不送去医院可能要没命了。”刚刚被兄弟们羞辱到最后,哭都哭不出声了。
“忘记今晚的事。”漆黑的眼中红芒闪过,几个黄毛脸上茫然了一瞬,说说笑笑着走远了。
陆今在原处站了片刻,看见远处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这就是主角的运气,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冷笑了一声,感知到内心深处来自青年的慌乱,迈开脚步隐入夜色中。
他出来得太久,哥哥应该是睡醒了。
他回去时走的正门,开门便看见燕桉坐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对方记得多少,就没说话,换鞋走了进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青年的眼角还残留着哭泣的潮红,他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太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我有点害怕。”
“嗯。”陆今走近将他抱起来,青年先是有些想反抗,后来又乖乖地任他抱,放在床上时又道:“我想再去洗个澡。”
“好。”陆今把燕桉放在浴室门口,“去洗吧。”
青年握着门把手,眼睛盯着陆今看,“你嘴怎么有点肿?”
“被虫子咬的。”陆今垂眼看他,摸了摸他的后脑,“去洗吧,我在外面守着。”先前接吻时,他又往燕桉身体里渡了能量,沈博山在青年身上留下的掐痕和指印都已经消失了。燕桉若是将一切都忘记了,倒也好,这种恶心事记着也是徒添烦恼。
“好。”燕桉关上门,看见门口站着的那道影子,便觉得安心,飞快地冲了个澡,走了出去,对上面无表情的男人还觉得有些腿软,是那种想往人怀里摔的软。
“我把床单被褥都换了一套,你先躺着等我一会儿,我也洗个澡。”非常罕见的长句子。
但是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好像他们是什么老夫老夫的关系一样,燕桉心里这么想着,却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红着脸点头,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后颈,羞答答地爬上|床,裹着被子听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门开的时候,他慌忙闭上眼睛,男人身上独有的馥郁香气靠近了,边上的被褥陷下一块,燕桉半边身子都麻了,忽然被拉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睡吧。”陆今摸了摸青年乱颤的睫毛,将身体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张总,这就是贵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陆今是陆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第一天来陆氏工作,阿谀奉承的人不在少数,他跟着张显川,仅仅一上午的时间,类似的话听了至少不下十遍。
“呵呵。”陆父笑了笑,好似十分欣慰的模样,对面前的中年人道:“陆今年纪还小,还要多学多练,你是长辈,往后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陆今适时垂眼,露出一个温顺的笑。
原世界线中原主继承陆氏后没多久就把陆氏干倒闭了,是以陆今先前还以为原主是个绣花枕头,在国外啥也没学会,然而旁听了一上午,却觉出不是这么回事,原主的理论知识分明学得不错,哪怕实战再差,也不该在如此短的时间把陆氏经营到破产的地步。
待客人走了,到了午饭时间,陆今盯着张显川的小助理帮两人摆饭。小助理看着年纪不大,嫩生生的,做事不太麻利,陆今便觉出不对劲了。按说陆氏挺大一个集团,张显川的助理不该如此生涩。
有了怀疑,他离开的脚步一顿,硬生生坐下,食不知味地陪着陆父吃了一顿午餐,更古怪的事倒没发现,只是陆父去卫生间的时候,小助理端着刚洗的草莓进来,怯怯地盯着陆今瞧,陆今才发现他长得和燕桉有点像,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能望进人的心底去。
他没搭理小助理,兀自起身走了,燕桉和他约着在陆氏楼下的餐厅吃午饭。
昨晚的事燕桉虽说忘了,但潜意识里还记得,今早醒来时精神便不大好,陆今想让他请假在家休息,他又不肯,此刻坐到陆今面前时还有些恍惚,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道:“第一天去陆氏上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青年完全没有因为陆今去陆氏上班而觉得别扭或者伤心,他那时说把原先拥有的一切都还给陆今,那是真心的。物归原主,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人有贪欲,能毫无留恋地看着他人拿取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而不生怨怼,青年是真的拥有一颗至纯至真的心灵。
陆今今天也没让他喂,就和他面对面坐着,看几眼吃一口,俨然是拿人下饭的架势。
燕桉很快便被他瞧得脸热,只能偏头看窗外,正瞧见陆父和助理一块走出来,偏头往这边望了一眼,也不知看没看到,他没来由地觉得心虚,自觉自己正陪着恩人的儿子玩一些不上道的情感游戏,咬了咬唇,偏头对陆今道:“一定要我陪着吃饭吗?”
“也可以不让你陪。”陆今淡淡道,这些日子燕桉为了陪着他吃饭,形色匆匆,他倒也不想欺负人。
“哦。”燕桉呼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放心还是失望,捣着碗里的菜没了下文。
“除非你每天早上亲我一口。”男人垂眼将肉块塞入口中,艳红的唇上沾了点肉汁,又被慢条斯理地舔掉。他抬眼,拿面巾纸将唇擦干净,拿起一旁的杯子一饮而尽,喉结性感地滚动。
燕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他深觉自己无可救药,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变成被陆今咽下的肉块抑或者被他饮下的清水。这些念头非常突兀而又不可忽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好似这是他认真考虑了很久很久而后牢牢记在心底的事情。
“考虑得怎么样?”陆今朝他勾了勾手指。
两人的座位被绿植遮掩,如果他们在这亲吻,餐厅中的人应该会一无所觉,然而他们的侧面是一整面玻璃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阳光下,会被任意一个路过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可燕桉仍就失控般站起身,心如擂鼓地坐在男人身边。两人坐得极近,因而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男人的眼睛,“你引诱我了吗?”他想起初见时只是与陆今对视了一眼就不能动弹,眼前的人实在是有太多的秘密,他应该远离,却又不可抑制地靠近。
陆今笑了一声,捧着青年凑近的脸,“是你引诱了我。”他说,倾身给了青年一个短暂的吻。
远处的摄像机响了一声,而后冒起黑烟。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啧了一声,靠在电线杆上摆弄机器,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待他抬眼看清来人,惊得手中的相机都没拿稳。
陆今接住相机,手指用力,金属制品像是橡皮泥一般被他捏变了形,“谁派你来的?”
先前两次燕桉穿女装时,他就总觉得有种被窥视感,只是当时心思都在青年身上,也不知他被威胁的事,便没在意。直到今天,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他可不会把人轻轻松松放走。
“你说什么?”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这人怎么上来就把我相机捏坏了,你得赔钱!”
陆今没说话,他可以使用能力让眼前的男人吐出实情,代价只不过是让男人精神错乱变成疯子,或许012会因为他对世界原住民使用能力而生气,或许会惩罚他,但他们系统的惩罚也没什么,不过是吐几口血的事,他并不怕。他捏着男人的肩膀,强迫他对准自己的眼睛。
“陆今!”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燕桉走近,看见陆今手中的相机,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一直偷拍我?”他盯着男人,不认识,这是肯定的,这人不过是被幕后之人派来偷拍他的。
“我们报警吧。”青年抓着陆今捏在男人肩膀上的手,反正眼前人也知道他爱穿女装,其他人的意见,好像并不是很重要。莫名奇妙的,他就是这么认为。有一个瞬间,他想到沈博山,紧接着一种从内心深处产生的厌恶席卷了他。
陆今摇了摇头,“交给我。”他捏着男人的肩膀将他带到无人处。燕桉看见他和男人说了些什么,给了男人一张卡。
“你收买了他?”
“我欺骗了他。”陆今笑了笑,想到方才男人所说的话,眸色渐冷,“走吧,送你回公司。”
等燕桉坐上副驾驶,两人同处在这个逼仄的空间,他又后知后觉地觉得害羞。方才,在餐厅中,陆今突然放开他说了一句“稍等”,他愣了片刻就追了出去,刚刚两人处理偷拍的事,谁也没提那个吻。
他不知道陆今是以什么名义来吻他,会不会有一点真心呢?
“在想什么?”突然凑近的声音像是惊雷,青年不自觉抖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公司了,慌忙解了安全带要下车,可车门仍是锁的。
“陆今,我……”他眼看着男人的脸越凑越近,无措地闭上了眼,他还记得呢,陆今说的是“稍等”,稍等的意思是等一会儿,他还要亲他。
“燕桉。”陆今吻了吻他的唇角,将贴着车门的人拉近了一些,微凉的吻像是雨丝一样轻柔而连绵不绝,又像羽毛撩拨却总落不到实处。
青年闭着眼,手心全是汗,主动贴上了陆今的唇,试探着伸出了一截高热的舌头。
陆今轻笑了一声,按着青年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方才轻柔的力道,这次是疾风骤雨般的掠夺,燕桉几乎错觉自己已经变成了陆今唇舌中的一块软肉,轻轻一咬就会流出鲜甜的汁水,无力地任其掠夺。
两人分开时,燕桉已然满面春光,晕乎乎地看着陆今喘气,手中忽然被塞了一个东西,他愣愣地低头,是一支红玫瑰,像是枝头现采下来的,新鲜又热烈。
“哪里来的?”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我的月光。”男人眼中流淌着一种十分陌生的东西,像是月光下的玫瑰丛,那里埋葬着不为人知的隐秘与圣洁的渴求。
我的月光,我的白玫瑰,我的一生挚爱,当你望向我时,我爱你更深。
未尽之言尽数封缄于琐碎的吻中。
陆今将这支由自己的能量凝结而成的红玫瑰塞到燕桉手中,“它会永远盛放。”直至我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