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以为命运即定之时,只听一声佛号“无量寿佛”仿佛激荡在众人心头回荡开来。
便见一老僧,袈裟披挂耀宝光,慈眉善目现善相。不知何处地方徐徐走来,端的是神异非常,惹得几人纷纷戒备。
那老僧见张衍清华缭绕、灵气蒸腾,方又看向几人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几位施主虽受命家中主君。可着蝰蛇不曾沾染业障、未有杀生作恶,岂不凭白早了孽果报应?”
那几人正要上前驱赶,便见这老僧手起臂落,肩上袈裟一挥,原本霞光蒸腾的金网瞬间化作乌有!
惊的几人顿时面色大变,深知是个有了修为的得道高僧,便欲后退离去。
而张衍虽去了束缚,若非浑身无力,他怕是立刻便是要往湖中遁去的。
见状,几人顿时便又拿出一道黄符,想要再次将张衍捉去。
那老僧却摇头劝道“几位施主何必执迷不悟?
你家公子病痛也并非因它而起,乃是岁寿已到逆转不得。
强行抽取龙脉,也不过饮鸩止渴,还会因此背负天地因果,如此何苦?”
却听那几人闻言当即脸色一变,显然这样的机密不可能为外人所知,更不可能让一不相干的老僧知道,显然是这老和尚看出了些什么。
不过那为首的人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的高声道“你这老僧哪里晓得,我家公子可是春官嗣徒,那可是真正上达天听的存在!”
那老僧本还要继续再说,却看了看蜷缩一旁的张衍。
见他浑身玉般的鳞片上虽然清华黯淡,确是灵机浑然、氤氲如霞。便欲言又止,看向一旁戒备不已的几人,叹息道“罢,罢了。念你等不过挣扎世俗的红尘大众,且去罢!”
说完,老僧便席地跌坐,一副守护在张衍一旁的样子。
而随着老僧捻着手中的念珠口诵经文,莹莹的佛光照耀光明,笼罩在这一人一蟒周围。
那几人与老僧僵持半晌,最终还是心知不是这等得道高僧的对手,便只能无奈退去。
.......
直到天际间的阳光化作金红丹霞,氤氲侵染、层层叠叠,宛若燎原。
那老僧终是停下梵音,朝着正酣睡不止、紫烟如霞、氤氲绕身的墨色巨蟒天灵一点金光,看着他说“姬室丧德行、悖正统。奉信旁门左道,使九洲淫邪不止、正神沉沦,长此以往必当失国跌祚。
念你灵慧已全,虽不得我佛缘分,却灵机纯透。
此为《地藏菩萨本愿经》,乃梵境至高天的尊者所传。长此念诵能使心如琉璃、纯净清澈。
只希望你勿失勿忘,勿要自持异力而妄造杀孽。不然,老衲定然第一个了结你。”
说完,便又朝着那湖中点下一道金光后,口诵世尊佛号“善哉,善哉...”消失的无影无踪。
......
转眼间白驹过隙、冰皮消解、春寒料峭,张衍已然栖息在这湖中六余载,春去秋来又到如今的冬去春至。
张衍每日坚持《服日月芒法》,夜里吐纳月华,晨间吸收紫气。但却比之从前,修为增长却更快了几分。
开始张衍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每日细细体悟,才发现是他每日诵读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中的一番机缘。
虽说是无尚佛家经典,可诵读之时却心无一物、神思透彻,甚至往往达到无我无他、念头通达的境地。
虽然觉悟有限,使他无法在精深体悟,却也让他受益匪浅。
这让完全靠着上辈子读着基本道家典籍,摸石头过河般修炼的张衍已经很满足了。
“兀那水蛇,快快随我前去水府,应召大王的法旨!”
张衍闻声不禁心下一怒,原本他正入佳境、灵机渐满,正感冥冥突破的契机,却凭白让这粗粝的公鸭嗓子断了机缘、停了感悟。
然则转头看去,只看那来者乃一尖嘴鸟头、身穿披挂、背负龟壳、手拿尖枪,一副绿豆琉璃眼儿正怒冲冲、凶悍悍瞪着他的龟精!
见他看来,又挺了挺自己覆着龟壳的胸膛,仿佛能给自己增加些气势一般。
而他口中的大王,乃是三年前流落至此的一异种鲤鱼得道,传说与西海龙王还沾亲带故些,自豪锦鳞女君。
初来乍到便占了此地这无主水府,除去杀了几个不服管的精怪,平日里也不过召集它们这些开了灵智的精怪前去拜见,彰显自己的威势罢了,倒也未曾做过什么。
但自去年开始,其忽然挑了几个水族,传下名为《水经注集总概》的经文一篇,且言道此法乃是西海龙王赠予其妹的嫁妆,是筑基练体、长生了道的真方,因缘际会到了她手。
至此后,便不再召集其他水族拜见。
仅时常将传下《水经注集总概》的几个水族召去答疑解惑,身为这湖中水蛇的张衍,便是这几个水族之一。
但张衍毕竟有着人智宿慧的,自然谨慎许多,故未曾即刻修炼。
就着前世些许道经典籍的知识细细研读,这才敢稍加修炼。
.......
彩华灿烂、莹光琉霞,砗磲嵌珠倚华栋、棋格藻井刻锦绣的水府堂内。
一碧龟、一墨鱼,再就是身为白鳞水蛇的张衍了。
三者纷纷对着堂上一姿容艳丽、身姿妖娆、薄纱襦裙,确是下半身彩鳞满覆、人首鱼身的异类,做跪拜状,纷纷言道“参见女君。”
可若你以为这是什么美人鱼之流那可是大错特错,张衍可是瞧见过她吞人吸骨的惊骇之景,可见绝非什么善类!
那以后,张衍每每见之只觉暗自惊恐,心中不由时时警惕,生怕这妖精将他吞去!
此时,只听那堂上锦鳞女君倚在水晶宝座上,朱唇轻启道“起罢。”
好似靡靡之音般,很是魅惑人心,让人不觉迷蒙。
三者起身后,又听女君说道“尔等习练此法已有一载之久,今日一如往昔,若有疑难不解的,畅所欲言即可。”
这锦鳞女君说罢,见这几个均未言语。
也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便是凭这些个湖底水族有些机缘成了精怪、有了跟器,却又能有几分灵智?
罢了,抚额叹道“修道不易、长生艰难,尔等好自为之罢。”
张衍见之,却感觉锦鳞女君这一番话,不知是对他们说,还是对锦鳞女君自己说的。
正当锦鳞女君挥挥手,正欲让几个退下时,余光所过之处却忽见一道飘渺轻灵之光氤氲殿内。
忙顺着灵光看去,便见一白鳞水蛇正一脸毕恭毕敬的俯首堂下,周身有清灵之光缭绕飞舞;蔚蓝霞云隐罩灵台,端得好一副清灵之相!
不由心下大喜,暗道这水蛇真是好福缘,竟隐隐有练精圆满之相。随即心头一热,便散开神识将张衍牢牢笼罩,将其里里外外探了个遍。
心说这水蛇便是有些异种灵光,在这山野之地无名门教导、高人指点,内外皆无宝光灵意的异宝。
强悍的神识使原本盘旋匍匐的张衍,此时已完全无法维持盘卧的蛇躯,完全瘫软在了地上。
那锦麟女君见他整个儿身子瘫软,便收了神识,言道“你既已入了气道长生之途,岂能如此畏怖胆怯,且起罢。”
“.....是。”
方才惊涛海浪般仿佛欲将他压垮的感觉,让张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惧。便是只有几息之间便悉数褪去,却也仿佛过了千百年之久。
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张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若非他有些际遇神魂天生强大些,恐怕早已不省人事。
然即便如此,也依旧心惊不已,通体如玉般的蛇鳞自觉炸起。
锦鳞女君见状,饶有意思的想着这水蛇倒也顽强,即便此时已是双瞳黯淡、神光欲坠,却也心有顽强,可见性情坚毅。不由得来了些兴趣,更对张衍上了几分心思。
即问“你生于这山野荒僻、灵机寥落之地,却能灵慧圆满,可见是个有福运的,可是吞服过什么仙芝灵粹,亦或得了什么奇遇不曾?”
奇遇?张衍陡一听闻这锦鳞女君发问,不禁暗自心惊。
难不成这妖怪深不可测到察觉了他的异常,知晓虽是蛇壳,内里却是个人的魂魄?
绝不可能,便是那一手申通莫测、宝相庄严的高僧亦未曾发觉,区区一个偏安一隅,靠吞人精血神魂的妖怪又如何得知?
一时心思如电,即小心道“回禀女君,小人原也不过一凡俗蠢物罢了,只是机缘巧合下得了高僧搭救,便被放生这泉潭之内。
只高僧在分别时,曾指触小人天灵,变化诸般祥云金光照耀小人。立时小人只觉脑子一清,仿佛头脑一下灵光许多。”
那锦鳞女君闻言微微蹙眉,暗道缘来如此,当是哪家慈悲的老僧见这小蛇有些灵慧,便施了启灵术的缘故。
想此,原本微蹙的黛眉也舒展开来,不在横眉直立。甚至原本淡漠的双眸,也在看向张衍时有了些许亲近。
随即笑道“你倒好命,得了慈悲僧客的点化,却也欠下了天大恩情。当知一饮一啄皆为因果,只待你日后修炼有成,亲身去了解了这番恩德才是。”
后又问了张衍可有名字?
张衍答后,唯恐这锦鳞女君心生疑窦,又赶忙道“小人这名字也是用了那进山打猎的猎户的,当时听着觉得不错,便自个儿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