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说了要教武功就不是说笑而已。
李莲花看着满地的兵器和围着他站了一圈的人,头一次心生“要不我坦白吧”的想法。
任如意的剑、宁远舟的刀、孙朗的大锤、元禄的机关弩……杨盈甚至把她的匕首也丢下了。
李莲花无奈地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你的年纪也过了从根练起的阶段了,功利一点就速成吧。”任如意说道,“选一件称手的。”
李莲花率先去拎宁远舟的刀,约莫四十来斤,很重,其身形修长,刀背微微弯曲,刀刃则宽厚有,散发着淡淡的油光,仔细看刀柄处还刻着一个小字“舟”。
“它叫什么?”李莲花问。
宁远舟答:“雨花刀。”
劈雨落花,铁汉柔情。
“好名字。”李莲花如是说。
李莲花见识过这把刀如秋水般锋利的模样,他故意双手提刀,表现出弯着腰提不上来的样子,使了一番劲后无奈泄力,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对不住啊,你的刀太重了。”李莲花不好意思地作了个揖,继而去试孙朗的狼牙铁锤。
一对狼牙铁锤的重量不亚于宁远舟的雨花刀,可想而知六道堂也是有一等一真本事的人,李莲花一鼓作气举起一只狼牙铁锤,头部布满尖锐坚硬的狼牙,锋利无比,李莲花握着长柄,试着在空中挥舞。
仿佛金沙楼的月姬一般,他越转越快,一开始是人转锤,到后面边成锤转人。
李莲花大喝一声:“我拿不住了!快躲开————”
话毕,一只二三十斤的狼牙铁锤飞速被掷出,速度骇人,所幸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能够避开,只可惜了驿馆的马厩,红砖头砌的墙被活生生砸穿了个大洞。
李莲花气喘吁吁,竟然满头大汗。
宁远舟站在旁边神色不明,孙朗急忙去捡回自己心爱的兵器。
元禄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同道中人一般,乐呵呵地说:“李大夫,我也用不了他们的重家伙,你要不试试我的弩?”
“好啊!”李莲花和颜悦色。
元禄的武器匣是他自己做的,他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可李莲花却不是啊!
李莲花绕着匣子摸了一圈,终于找到疑似开关的按钮,下一秒十来根银针从里面飞出来,贴着他的脸擦过。
李莲花心道不妙,刚才下意识躲了,但看元禄一脸歉疚,没有察觉的样子:“不好意思李大夫,我来开吧。”
不远处,宁远舟和于十三安静地交换一个眼神,他们看见了。
一只做工精巧的机关弩彰显元禄作为墨家机关道后人的实力,李莲花平举机关弩至眼前,对着远处门上挂着的红灯笼,食指扣住扳机。
“嗖————”任如意把垂在两侧的手叉在腰上。
李莲花放下机关弩,定睛一看,尴尬地笑:“哈哈……差一、亿点!”
灯笼没射中,倒是一头扎在了大门的门环里。
元禄为他真心地鼓掌,安慰道:“没事的李大夫,我第一次也这样。”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小子,李莲花心道。
接下来就只剩下匕首和剑。
李莲花欲故技重施找个由头弃了那把做工精美的匕首,任如意抢先道:“把剑拎起来跟我走。”
“如意姐。”杨盈一愣,凭什么给自己的就是扎苹果的匕首,却要亲自去教李莲花使剑。
李莲花对她和善地笑了一下,把杨盈的匕首收进宝石刀鞘里,手腕一转,将长柄侧递给她。
“来了。”李莲花朝任如意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礼貌地对其他人道谢,“多谢诸位了。”
驿站偏僻,后面就是一大片空地。
任如意白衣翩跹,眉心一点红,如遗世独立的清冷仙子。
“我也需要拜师吗?”李莲花打趣道,李同光是任如意的徒弟,他又差点收李同光为徒,这是什么关系?
任如意一愣,也笑:“你恐怕现在不够格做我的徒弟了,早个十五年还差不多。”
李莲花点点头,将剑轻轻一抛。
任如意点地跃起,从空中将剑离鞘,挽了一个漂亮流畅的剑花,负手站立。
“迦陵是朱衣卫右使,她手下少说也有百十个人,你既要跟我去,那就得学会自保。”任如意道,“教你两招。”
话音刚落,任如意身形连连闪动,宛若一只敏捷的白鸟。原地踏出的步伐轻盈,手中的剑招变幻莫测,由点转刺,或撩或挑,剑法极速凌厉,破空声频频。
李莲花看得目不转睛,眼神里是隐隐的欣赏。
“第一招叫苍松迎客,剑耍得花一点唬人,先声夺人。”任如意收剑站定,裙袍如流水般摆动,“第二招叫白虹贯日,技巧来不及练了,现在注重力量。”
李莲花点头,从她手里接过剑,照虎画猫、依葫芦画瓢,余光中任如意眼皮一跳。
因为————李莲花实在是太好笑了。
且不说样子学了几分,就说起势出剑的手软趴趴没有力量,一招一划速度慢的同时像是打太极的老爷爷。
“停停停,我高估你了。”任如意扶额,“你先每天挑两担子水绕驿站跑二十圈。”
李莲花苦不堪言,双眼圆睁,心道又装过头了。
次日天蒙蒙亮,钱昭还有些朦胧的困意,以至于当他听到厨房有不明异动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抄家伙,而是直接喊了一句:“什么东西!”
三五秒后,水缸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李莲花热情地挥手打招呼:“钱哥早上好啊!”
钱昭一下子想起昨天宁远舟的嘱咐,让他小心点这个李莲花,他立刻表情严肃,疾步走过去:“你在这干嘛呢?”
李莲花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任如意让他训练重量,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扁担,只能拿水桶盛水先。
想着钱昭可能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他果断求助:“钱哥,你知道哪有扁担吗?”
“扁担?”钱昭一头雾水,“你要扁担干什么?”
这个理由有些难以启齿,但李莲花是谁?脸皮早在他用五十两当掉四顾门门主令牌时一同不值钱了。
“啊,如意姑娘说我力气不够,让我每天挑水跑个二十圈。”
钱昭几乎要被他的坦诚击败了,他表情古怪了几秒,然后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去厨房积灰的角落找出一把扁担。
“咳咳,谢谢你钱兄,没事的,咳咳我洗洗就好。”李莲花被灰尘呛到了。
李莲花哼哧哼哧地跑,大约到七八圈的时候天彻底亮了,清晨的阳光就已经明亮得刺眼,李莲花停下来放下两只水桶,揉了一下肩膀,随意地活动活动筋骨,张望了一下风景,这一张望就跟楼上的任如意对视上了。
李莲花下意识躲开视线,后知后觉自己跑累了休息一下怎么了,又看回去,背光使他看不清任如意的表情,只能依稀判断她还在看。
他忽然觉得脸有点热,心想定是跑步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