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和体育老师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拉着秦萧往下拖。
秦萧长得非常魁伟，力气又大，两个成年人根本架不住他。
秦萧怒吼一声，挣脱两位老师的禁锢，直接从裤兜里摸出常年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朝着林翳刺去。
主席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很多人都用手捂住了嘴巴。
还有好几个学生都飞速往主席台上冲。
眼看着就要变成血案现场。
但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林翳轻巧一个侧身，就躲过了。
非但躲过了，还把盛怒到失去理智的秦萧，给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子，学校的保安，体育老师，还有几个高三的男生全都冲了上来，几个人合力制住秦萧。
体育老师也顾不得秦市长还在一旁看着，直接给秦萧搜身。
搜出来两把裁纸刀，一根圆珠笔，还有三个避-孕-套。
旁边的记者闪光灯咔咔咔不停，有个记者还给避孕套来了个特写。
秦刚的心态一下就崩了，他用手捂住脸，忍不住喊了声“啊呀！”，直接丢了话筒逃下主席台。
林翳却面不改色，他气定神闲，拿着话筒继续小声嘀咕：“果然不是真心悔过，啧啧，荷包里的东西真不少，不是个高中生该有的。”
嘀咕完，把话筒塞到旁边的一位微机老师手中，就下了主席台，回到操场中。
操场上的同学们已经沸腾了，队形都乱了，一片议论声。
有好几个同学看见林翳下来了，一改之前的躲避，反而主动凑上来，神色兴奋：“林平，你真牛啊！”
“你刚刚躲闪得好敏捷啊！是不是练过？”
“厉害，居然敢当场顶撞市长！”
“太牛了，你就是我新偶像！”
班主任老师拎着这些学生回到自己队伍中，但拎得住这个，管不住那个。
简直成了一片闹剧。
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次闹剧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上课了，但每个班里都充斥着隐隐的兴奋感，就连任课老师都有种血液加速的激动。
大事！大事啊！！
道歉失败不说，还当着全校这么多人的面捅人。
特别是，还从秦萧身上搜出来三个避孕套！！
他才十六岁！
十六岁！！
和这种气氛相反的，是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秦萧的班主任，林翳的班主任张老师，胡校长，教导主任，还有秦刚，脸色都非常严肃。
“秦市长，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处理了。”胡校长首先开口，“今天这么多人，贵公子居然捅人，还从他身上搜出避孕……中学生不该有的东西，不严肃处理，实在说不过去。”
秦刚的脸，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
他刚刚已经跟记者交代了，不要报道那一幕。
可他也知道，今天这件事儿，目击者这么多，想要瞒住消息是不可能的！
真该死！！
自己来之前居然没搜儿子的身。
当然，那个刺激儿子的林平，更该死！
“秦市长，一般这种情况，这么恶劣，我们最轻也是要留校察看的。不过……毕竟没伤到人，记过也不是不可以……”胡校长斟酌着询问秦刚的意见。
秦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握紧拳头。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微微闭上眼。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年轻时为了抱大腿，和初恋女友分手追求秦萧的妈妈，实在是牺牲太多。
没想到秦萧的妈妈乳腺癌早早去世，岳家为此对自己不满，努力多年大舅子都还是对自己有意见。
今天能够当上市长，都是自己拼搏努力换来的。
“开除吧。”秦刚睁开眼，脸上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您说什么？”
“我说，秦萧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过恶劣了，我支持开除他。”秦刚的心情也变得如同止水。
在儿子和自己的前途中间。
他选择前途。
一旦做出了选择，秦刚的决定就变得非常理性：“他的分数本来不够上这所学校，是我强行把他送来，结果成了害群之马。为了学校的名誉，为了给同学和社会一个交代，我支持开除他。”
“秦市长，也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我们可以再研究……”教导主任劝。
秦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对外面还站着的记者，大声说：“秦萧虽然是我儿子，但他也是个学生，更是个公民。他的所作所为太过恶劣，我向学校建议，开除他。”
说完，又回头对校长办公室的一众老师说：“对于秦萧给同学们造成的伤害，引起的负面影响，我也愿意赔偿十万元。其中五万元赔偿给林平同学，作为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五万元赔偿给学校。所有的钱都是我工资攒下来的正当收入，做错了事儿，就要勇于承担责任。就这样办吧。”
说完，秦刚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朝着学校外走去。
办公室内的老师们，面面相觑；
办公室外的记者们，追上秦刚的脚步，话筒递到了他面前。
“秦市长，做出这个决定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
“秦萧被开除的话，您打算怎么安排他呢？”
秦刚面色平静，吐字清晰，耐心又有涵养地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
很快，在下午做眼保健操的时候，所有同学就再一次集合在操场上了。
校长这次学乖了。
他也没再让秦萧上台，更加没让林翳上台。
直接就宣布了学校的决定：
“鉴于高一（三）班的秦萧同学，在上学期间，无故旷课、恐吓同学、当众持刀伤人……
根据我校校规第十条、十三条、二十七条，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对秦萧同学，作开除处理。”
操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静得只有一旁树上的麻雀在吱吱喳喳叫唤。
就连很多老师，都感到非常突兀和意外。
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操场中间，不起眼位置的那个同学。
很多人被秦萧欺负过，很多人也找老师告状过；
甚至还有些同学，带着家长来告状；
但秦萧一次也没有被处理过。
正是因为如此，秦萧的气焰才越来越嚣张，大家才越来越怕他。
就在今天早上，所有的同学都以为，能够让秦萧当众道歉，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谁也没想到。
竟然是开除！
一个学校，对于学生能够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
而促成这一切的，是那个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
全场沉默了十秒钟。
十秒过后，稀稀拉拉的掌声从人群中响起。
很快，掌声仿佛会被传染一样，变得掌声雷动，吓得那些在操场上觅食的麻雀，扑啦啦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学校宣布完这件事情，就解散了。
上午队伍解散的时候，很多同学兴奋地冲上来找林翳搭话。
但现在，更多的人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丝敬畏。
而林翳，神色没有半点改变，依旧用着平时的速度，朝着教室走去。
回到教室后，他似乎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半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下一节的物理课本，安静地看了起来。
上课，下课，上课，下课……吃饭，上晚自习，下晚自习。
林翳是在教室里，把今天的作业做完才走的。
教室里只剩两三个同学，其中一个还是习飞羽，正在极力和旁边的两名女生辩解：“我不喜欢秦萧！一点都不喜欢！”
“像那种随身带着套……”习飞羽脸上红了红，非常恼火，“这种流氓，我怎么可能喜欢！！”
几个人走远了，教室里的人更少了。
林翳收拾书包，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他关了灯，又锁了门。
走到走廊上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林平！”
林翳回头，看见陆明阳拧着眉毛站在走廊的拐角里。
林翳问：“什么事儿？”
陆明阳上前，抓着林翳的手，把他拖到了画室门口。
画室里早就没有人，门口处的水池，有个水桶龙没拧紧，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林翳顺手将那个水龙头拧紧。
“林平，今天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吧？”陆明阳问。
林翳看了眼陆明阳。
这里光线昏暗，屋檐下一盏黄灯明明灭灭。
他的唇抿得很紧，眉头也拧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翳耸耸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明阳逼近了一步：“你听得懂！秦萧的事，你是故意的吧？”
林翳说：“他要是没那个拿刀捅人的潜质，我再怎么激，也激不动吧？”
陆明阳声音突然变得严肃，甚至带了点严厉：“我是说，你诬陷他的事情！”
林翳漠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裁纸刀，避-孕-套，都是你栽赃的！是你趁着他不注意，塞到他衣服里去的。”陆明阳是美术生，秦萧在台上的时候，他有刻意地观察过对方荷包的起伏，主要是在思考阴影和光线问题，秦萧荷包处的光影，不像是装了那些东西的样子。
再一联想林翳昨天的手机录像，前天的电锯月季花，答案呼之欲出。
林翳还是漠然：“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的？像他那种人，干什么都不稀奇。”
陆明阳再次逼近了一步，“我猜，今天就算是他是真心道歉，你也不会原谅他，你是有预谋的。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手上的那把匕首，都是你提前放在广播室……”
林翳朝后退了半步，发现自己的腰撞到了水池，没有地方退了。
于是他干脆不再后退，反而上前半步，凑到陆明阳的耳边，低声轻语：“你说得没错，是我栽赃他的，我本来身手就可以，这两天还刻意练过……目的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把他赶出学校。”
陆明阳猛然扭头，他的耳垂就擦到了林翳的唇。
异样的感觉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离林翳太近了。
他想要往后退，却被林翳一把揪住衣领，拉得更近。
几乎，就要胸膛贴着胸膛。
林翳的呼吸，就吐在他的脖颈处。
林翳的声音，像毒蛇般，钻入陆明阳的耳膜：“美术生，你的观察很细致。但没有用，我想做的事情，会不择手段去做……你阻止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陆明阳发现自己的脖颈处皮肤，一阵阵酥麻，这种酥麻扩散开来，想要往他心里钻。
“他想要欺负我，我就把他往死里整。我不是好人。所以你以后，别老来找我，免得……”
说到这里，林翳松开陆明阳，微微退后半步，露出笑。
像夜中索命的魅鬼，笑得妖冶，又危险。
“免得，你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