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师会闻到……

贺回舟愣了一下，把烟收了进去。

诚恳道：“抱歉。学姐，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我妈？”

贺回舟此刻微微低着头，看上去又像是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烟已经拆了，退是不可能退了。

南江菀从贺回舟手里抽走烟，说：“没收了。”

随后果断转身，朝着网约车走去。

便利店里，贺回舟愣了一下，便失去了第一时间开口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江菀进了网约车。

便利店店员拿着扫描机，问贺回舟：“打火机还要吗？”

贺回舟思忖片刻，说：“要。”

南江菀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时间很快到了校庆那天。

整个学校都陷入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连一向最为严厉的教导主任，也戴起了胸针，表情活泼起来。

后台闹哄哄的，贺回舟报了个节目，受到校庆总导演的极大好评，特意把她放在压轴的位置，说是要给全体学弟学妹们一个惊喜。

路老师要管理班级，没有来后台。

其他班级的学生们，对忽然出现的漂亮学姐很感兴趣，没在化妆的人都挤在贺回舟身边，问东问西。

“不会吧，你真的是路老师的女儿？”高一的学生不信。

贺回舟一边化妆一边说：“是啊，我毕业两年，高三的可能还记得我。”

“路老师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你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吗？你考了什么大学？”

“啊……”贺回舟拉长了音调，说：“不是什么好学校，你们可不要学我。”

有人认出贺回舟：“你不是挂在光荣榜上的吗？拿了好多奖状，怎么可能学习差？别骗人了。”

贺回舟朝他们眨眨眼睛，狡黠地说：“说不定我走后门了？”

“切～～路老师才不是这种人～”

贺回舟笑了笑。

路老师教过这么多届学生，每一届对她的评价都很高，把她当作人生的灯塔、未来的指引。这样刚正不阿的路老师，不可能为自己的女儿走后门。

又有学生问：“现在还没放寒假吧，你刚刚不是说在北京上学，为什么回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小范围内的氛围便沉寂了一下。

有学生推了刚刚那个人一下，小声嘀咕：“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同学自知说错话，忙捂着嘴巴，很是自责的模样。

贺山峦的事情，学生们一定都知道了。小道消息向来传很快。

学弟学妹们可能以为戳中贺回舟的伤心事了，贺回舟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她微微垂眸，神情便显得有些低落。

贺回舟岔开话题，说：“你们都是路老师班上的？这次数学考得怎么样？”

“嗷……”

“这次题目太难啦……”

“我才刚及格，回去被爸妈削了一顿！”

“校庆呢，能不能不要提数学！”

贺回舟说：“就是这时候揭你们伤疤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路老师就喜欢数学好的同学？”

学生们不服气，说：“那你呢，你高考数学考了多少？”

贺回舟回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130多？”

“130多！那你高考多少！”

贺回舟说：“一般一般，反正没考上清华。”

学生们叽叽喳喳，便说起学校里的传奇了——

几年前，有一个以状元身份考进清华数学系的前辈，是所有家长拿来对比的“别人家孩子”。

贺回舟说：“不止考上清华数学系，后面还保了直博，可厉害了。”

“学姐，你认识她？”

“她今天也要来，到时候你们沾沾喜气。”贺回舟补充道：“何止认识，我还喜欢她呢。”

“哎？好像也是女生吧。”

贺回舟说：“我跟我妈一样，也喜欢数学好的呀。”

话音刚落，贺回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

“不是保送，是后来考的。”

贺回舟心跳停了一拍，手上没控制好力道，眉笔一歪，妆化歪了。

贺回舟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南江菀。

南江菀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正站在门边上，透过镜子与贺回舟对视。

贺回舟顶着略显怪异的眼妆，立刻站起来转身，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南江菀说：“刚来。”

今天是校庆，南江菀来学校之后，去外面看了一会儿，

路老师忙着照顾学生，南江菀粗略跟路老师聊了几句，不想再打扰，就退了出来。

正好遇到刘老师，刘老师就带着南江菀，来到了后台。

刘老师捧着保温杯，从南江菀背后钻了出来，说：“才听到三句话。”

往前数三句，正好是那句“喜欢”。

贺回舟愣了一下，眉眼弯弯地说：“那正好呀，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贺回舟这样说着，一瞬不瞬看向南江菀，并不掩饰自己的好感。

这样的坦荡。

但南江菀第一时间看向刘老师，一向淡定的神情竟然有了一丝裂缝。

贺回舟……不怕被刘老师知道吗。

刘老师恍若未觉，点点头说：“对对对，夸人要背着人夸。”

南江菀的心放了下去。

其他学生都听出来了，说：“你就是清华数学系的吗？有没有什么学习技巧，可以教我们啊！”

“去去去，今天校庆呢，不要说学习！轮到你们化妆了，快去隔壁房间。”

学生们闹哄哄地出去了，刚才还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只剩下刘老师、南江菀和贺回舟三个人。

刘老师指着贺回舟的眼妆，说：“你这妆，哈哈哈……”

“……”贺回舟只好说：“学姐，你怎么来啦？”

南江菀言简意赅：“来颁奖。”

刘老师说：“江菀没化妆，你先给她化个妆吧，化妆师都在忙。”

南江菀惊讶道：“您说的化妆师……是贺回舟？”

南江菀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贺回舟。

从那天之后，她们俩就没有其他的交流了。

听学妹说，贺回舟加上微信之后，也没有问什么东西。

刘老师说：“江菀，你别小看了回舟，她常常在外面演出，化妆技术很好的。”

南江菀抬眸看向贺回舟。

贺回舟原本生得就好，难怪刚刚那群学弟学妹们都要缠着她。

虽然能看出化了妆，但妆容并没有喧宾夺主，恰好衬托出了她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南江菀微微出神。

贺回舟说：“呃……这个眼妆是意外，刚刚没想到学姐会来。”

刘老师说：“那你们在这里先化着，待会有人来叫你。”

刘老师笑眯眯的，拍了拍南江菀的肩膀，走出了小小的房间。

刘老师没关门，门外很多声音涌进来，但似乎都被两个人之间的绯闻结界所隔绝了。

贺回舟微微仰着头，一直看着南江菀，目光略微迷离。

南江菀：“你看什么？”

贺回舟：“学姐，你长得好看。”

很多人都这么夸过，但不知为何，贺回舟的夸奖跟别人都不一样。

南江菀说不清，只能尽量保持一种客气，仿佛那天的对话没有存在过一样。

南江菀说：“客气了。你的眼妆要洗掉吗？”

贺回舟回过神来：“哦对，那麻烦学姐等我一下。”

贺回舟转过身，坐在镜子前，开始找卸妆水。

“卸妆水呢……”

桌上东西太多太杂，贺回舟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卸妆水出现在贺回舟面前。

贺回舟愣了愣，说：“谢谢。”

贺回舟用化妆棉蘸着卸妆水，往眼皮上擦过去。

贺回舟睁着一只眼睛，艰难地擦拭着，看起来十分别扭。

贺回舟说：“学姐，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贺回舟随便在眼皮上擦试了几下，那力道大得似乎要把皮肤擦破似的。

“不用着急。”南江菀这么说。

但贺回舟还是立刻站了起来，说：“学姐坐，我给你化妆。”

贺回舟一只眼睛化着完好的妆，另一只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南江菀停顿片刻，坐下去。

“学姐皮肤很好，先扑个粉底。”贺回舟拿着美妆蛋，轻轻柔柔地在南江菀脸上拍着。

贺回舟的目光很专注，动作却很温柔，像是在面对什么宝物似的。

距离这样近，南江菀几乎能感觉到贺回舟的呼吸。

轻轻的，屏住的呼吸。

南江菀几乎从没跟人这样近地接触过，也还未曾被人如此珍重地对待过。

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睁眼。”贺回舟说，“化眼线。”

南江菀重新睁开眼睛，等着贺回舟给她化眼线。

“我会很轻的，放心。”

贺回舟表情专注，只是在化妆而已。

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那只眼线笔，在眼皮上温柔地走着。

明明是很简单的化妆流程，但因为两人忽然拉近的距离，似乎一切都显得怪异了起来。

“有点不好化，学姐，冒犯了。”

这样说着，贺回舟伸出手，捧住了南江菀的脸颊。

南江菀身体一僵。

贺回舟的动作也停住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动作。

呼吸和空气也都凝滞了。

“学姐是不是怕我？”

贺回舟轻轻地说：

“可以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