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李樗带着已经重新回府担任护院家丁的薛安从南门来到平康坊,轻车熟路就来到了三曲附近。
李樗作为侯府出身的富贵子弟,对这一带也不算怎么陌生。
这处地方本质上还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坊里,但是坊中最为出名的既不是公主府,也不是阳化寺,而是作为特色产业所在的东回三曲,妓家之所在,时人称此处为“风流薮泽”之地。
平康坊自北门而入东回三曲,即是诸妓聚居之地,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循墙一曲为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视之。(摘自唐孙棨所撰的《北里志》)
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对此也有记载:“长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牋名纸游谒其中。”
大乾以长安城图纸建圣都,同样把特色产业安排在了这三曲,因而成为纸醉金迷之所。
此时华灯初上,沿街一排排的灯笼垂挂在空中楼廊处,把整条大街都点缀起来,等到了东回三曲,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街面上不但没有因为接近宵禁时刻而变冷清,反而愈发的人流交织了。
豪侠阔少,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从各方汇聚过来,趁着夜生活还没有开始在附近欣赏歌舞,享用美食,也有三五成群一起品茗饮酒,闲逛购物,到处都显出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景象。
这种地方是看不见什么穷人的,往来宾客几乎每一个都颐指气使,气度不凡,就跟随在侧的豪奴护卫们也个个穿金戴银,衣着华丽,有着和市斤小民并不一般的气派。
打马停住,早已有准备好的小厮点头哈腰的迎上来,帮着把马牵走,李樗一眼就看到了几人等在门口,见到自己过来,展眼舒眉,正是之前曾经一起解决狐狸新娘案的高峰,于亮,房洪,范仁勇等人。
“大家气色不错啊,看起来这几日休假已经恢复精神了嘛。”
“冠云老弟说笑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动手,又用不着调理,还用得着什么休养?”
“我看啊,上进兄不是用不着休养,而是听说要来这平康坊喝酒,一下精神抖擞了。”
“哈哈哈哈……”
玩笑几句,众人畅怀,一起往着这个前曲从东第四五家所在的大宅而去。
这处地方是杨妙儿居,杨妙儿本是京中名妓,年老色衰之后退为假母,家中养有四女。
长女叫做莱儿,宇蓬仙,貌不甚扬,但利口巧言,诙谐臻妙,堪为席纠。
次女叫做永儿,字齐卿,婉约于莱儿,无他能,但是我见犹怜。
三女叫做迎儿,既乏丰姿,又拙戏谑,多劲词以忤宾客。
四女叫做桂儿,最少,但慕莱儿之为人,雅于逢迎。
其实大乾的这些特色产业,并非一定都是皮肉生意。
恰恰相反,皮肉生意只是整个产业链当中最下游,最低端的所在,三曲当中只有靠近坊墙边的循墙一曲才会公开买卖。
娼妓二字虽然常常连在一起来用,但这里并不是以青楼为模板,而是高端会所。
大乾的达官贵人们缺乏的也并不是皮肉生意所带来的那些快乐,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类似于情投意合,恋爱般的感觉。
这种自由恋爱所带来的精神享受,才是封建社会最缺乏的东西。
高端妓家的日常虽然是迎来送往,但多是清倌人,素不留宿,只陪着喝酒听曲,猜枚行令,和诗作曲。
这些文人雅士的娱乐在圣都颇为流行,因此李樗包下了这里,用作招待几名朋友一起喝酒聚会。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里面,此间堂宇宽静,珠帘垂落,茵褥帷幌之类称是,已经设好筵席。
杨妙儿一家因李樗等人俊少多金,倍显谄媚,甚至邀约了前曲自西第一家的王团儿和门下小润,福娘,小福几女一起陪伴。
不一会儿,两名妈妈退去,留下女儿们伺候。
李樗环顾四周,在身边的永儿给自己倒完酒之后,笑着举杯道:“诸位,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满饮此杯!”
众人举杯应和,俱皆欢声笑语,高谈阔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