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下室, 一行人分开。林炎城搂着唐雅君上了自己那辆车。
林炎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 闭着眼,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几个能不能团结一致。”
唐雅君知道他这是担忧集团,侧头看他, “集团股价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吗?应该会慢慢好转吧?”
自打媒体爆料, 林炎城从CEO的位子上退下来, 集团的股价就一直往下跌。
等他的股份全部出售,接连好几天都跌停了。
要不是林炎城跟他们吃了顿饭,又接受采访,作出澄清, 集团恐怕还会再跌下去。
“这些不是问题,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心不在一块了。”林炎城直觉很准。哪怕他们三个表现得再好, 林炎城也能感觉到因为他没有股份, 三人对他的敬意比以往低了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太过敏感了。
“别想了,如果你真的担心集团会跨,还不如早点创业, 赚钱后再把股份买回来。”唐雅君不想他再掺和进去。
自打老李跟他媳妇离婚,两个月后, 老陈紧步后陈, 她就隐约觉得四人从思想上就有点裂痕。
如果是以前,她支持他多参加聚会,好稳固兄弟情。可是他没有股份了,去了, 也只会让人甚至奚落。
唐雅君舍不得他受委屈,所以转了话题。
林炎城怔了怔,还是点头答应了。
之后的几天,林炎城跑各大高校找项目。
他是名商人,投资项目是为了赚钱。大学生的创意挺好,但是通常不会考虑成本,他核算一遍后,多数都毙掉了。
唐雅君陪在他身边一起帮他看方案。
这天周末,学生休息,林炎城带唐雅君去郊外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下了车,林炎城牵着唐雅君的手,一起漫步在林间。
唐雅君惬意地眯了眯眼,感受柔和的风吹在她脸上,“这边挺美的,如果能开个农家乐也不错。”
说是郊外,其实已经出了北京。一条交界,房价天差地别。
林炎城四处望了望,不远处有个信号塔,信号应该不差。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农家乐到处都在搞,没有新意。”
唐雅君也只是随口一说,投资项目自然不是她说得这么简单。
两人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碧蓝的天空像水洗过,蓝得透亮。
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这温情时刻,一阵铃声响起,唐雅君拿起电话,接通后,就是老韩媳妇痛哭流涕的声音。
唐雅君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小唐,我公公婆婆出车祸了。”老韩媳妇抽泣着把话简短概括了一遍。
唐雅君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林炎城自然也听到了,拉着唐雅君起来。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开着车到了市医院。
老韩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相当自责。
其余几个兄弟也都赶到了。纷纷问起事情经过。
老韩媳妇抹了把泪,“球球在学校跟同学处对象,觉得小姑娘太粘人,就分手了。可谁知小姑娘受不了居然跳楼自杀了。对方家长闹到学校,老韩赔钱后,回家要打球球,公婆拦着不让打,我让他们带球球先出去避避,可谁成想,出租车居然被人撞了,公婆护着球球,再加上年纪大了,杀得不轻。”
这情况够复杂的,林炎城陪在老韩身边,陪着他一块等。
另位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坐在对面静静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生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摇头,“病人伤得太重,再加上年纪太大,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老韩腿立时就软了,跪倒在地,崩溃大哭,“爸,妈,都是我的错!”
几人谁都不敢上前。
林炎城站在他身后,看着护士从里面把人推出来,老韩揭开上面的白布,死死地抱着父亲,“爸,爸,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呀,你别死,别死。”
护士见惯了这种场景,吩咐家属把人拉走,自己推着车子往外走。
紧接着另一张病床推了出来,老韩像是满血复活揭开上面的白布,又是一阵撕拉乱拽。
一连失去两位至亲,孝顺的老韩整个人都崩溃,回到家不吃不喝,只知道发呆。
这个状态指望他料理父母的后事肯定是不行了,林炎城便帮着料理。老韩媳妇忙着照顾老公和孩子,更显憔悴。
葬礼结束后,老韩把公司交给老李和老陈,自己带着儿子去了乡下。
老韩媳妇想要阻止,却被他用离婚作要挟,“要么回乡下,要么离婚,你选吧。”
老韩媳妇自然不可能离婚,只能跟着丈夫孩子一起回乡下。
送行的时候,老韩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旧衣,打扮得像个农民工。
唐雅君瞬间明白老韩的意图,碰了碰丈夫的胳膊,“老公,老韩这是装破产吗?”
林炎城点了点头,“真是难为他了。”
为了儿子能够成材,老韩连集团一把手的位子都能轻易放弃。
“以前我总觉得老韩没耐心,对儿子不是打就是骂。可现在我真的感受到老韩疼孩子的心了。”唐雅君觉得自己看问题真的很片面。
林炎城叹了口气,“这叫责之深爱之切,老韩打小吃了很多苦,跟着我一起干,什么苦都肯吃,他能混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说放弃就放弃,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要么怎么会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没有人愿意一直吃苦。都想过好日子。
“对老韩来说,父母在他心里排第一位,儿子就是第二位,接下来才是女人。”
也得亏他对男女之事不看中,要不然他也会像老李和老陈那样,受不住诱惑,出轨包小三,然后离婚。
送走老韩一家后,林炎城跟另位两个兄弟聚会吃过一次饭。
就是那一次,让林炎城找出了方向。
三人聚会的地点没有选在会所,而是选在一家环境还算清幽的饭店。
打电话的时候,林炎城特地叮嘱两人,不许带家属。
他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聊开了,也点了几碟小菜。
林炎城报了几样菜名,两人聊起公司的事情。
老李是负责财务的,连连抱怨,“现在拿地越来越贵。我打算往三四线城市发展。你们觉得呢?”
林炎城不好回答,老陈倒是点头同意,“我也觉得三四线不错,现在大家越来越有钱。国家担心金融危机不敢让房子下跌,我们到三四线还有的赚。不至于在一线城市,买了地,因为限价也卖不上高价钱。你说呢?林哥。”
林炎城晃了晃脑袋,“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一年多没接触时政新闻,我不好下判断。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二线城市都拿一些地,三四线也拿一点,总归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李蹙了蹙眉,“拿这么贵的地,不去开发,摆在那儿,多浪费资金呐。”
做房地产的资金池都是万亿来算。从银行贷款一天,利息高得惊人。
林炎城见他们不同意,也就转了话题,“你们知道老韩的消息吗?”
“他到了乡下,就把电话给关了。我们哪有消息。”老李和老陈也担心过他,只是每次打过去,电话都是关机的。
林炎城没再说了。
就在这时,老李的电话响了,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极差。
等他关了电话,老陈凑过去看了眼通话记录,“哟,你那小媳妇还挺黏你,这才多久就打电话来查岗了。”
老李白了他一眼,“说啥呢。是我妈在养老院出事了。”
林炎城见他无动于衷,感叹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老韩父母去世,老韩哭成泪人,恨不得跟过去。
而老李呢?电话都打到这儿了,也就变了下脸色,屁股都没动一下。
老陈碰了碰老李的胳膊,“哎,你怎么不去啊?”
老李把电话往桌上一丢,脸上写满不耐烦,“去啥去。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烦。她有糖尿病,医生说不能吃糖,她天天晚上吃糖。护工帮她拿,她还咬人家。怎么老了之后,她脾气这么坏呢。我媳妇在家,她就整天挑我媳妇的刺。送去养老院,她三天两头惹出事来。”
老陈不好说什么。
林炎城蹙了蹙眉,“她好歹是你妈,如果她真出了事,你能安心吗?”
老李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了,“行,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吧。”
林炎城也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以前经常吃婶子做的饭。理应去探望她。”
刚创业那会儿,他们手上没什么钱,省吃俭用,天天吃泡面。李婶担心儿子会亏了身体,就在家做些好吃的,让他带到工地吃。
林炎城也沾过不少回的光。
老李没说话,老陈见人都走了,又点了两个菜,打包带回家了。
老哥给亲娘找的敬老院在城东,从外表看,有些年头了。
进去后,树木繁茂,很是幽静。
老李似乎不怎么来,连亲娘的住处都是问的护工。
他们越往里越走,楼栋越古老,从结构上看,房子起码有五十年了,外面只是刷了一层漆,翻修而已。
林炎城打量一通,忍不住皱眉,“这好像是危房吧?你居然让你妈住这种地方?”
虽说他知道老李不孝顺,但是作为身家百亿的大老板居然让亲娘住这种房子,可真够不孝的。
老李脸上火辣辣的,“这事我是交待媳妇来办的。没想到她居然挑这么一个地方。”
林炎城无语。不是有句老话吗?媳妇婆婆天生是敌人。
李婶对老李媳妇又不好,她怎么可能尽心找个好去处呢。
老李知道自己没脸见人,脚步加快,很快上了三楼。
既然是老房子自然是没有楼梯的。
上了三楼,老李到了一间单人宿舍,看到他娘正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口。
透过窗户,她看到了老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老李和林炎城进了屋,迎面就走过来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妈,你还好吧?”满肚子抱怨的老李在看到亲妈老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李婶摸了摸儿子的脸,声音发抖,“儿子啊?你来看妈啦?”
热泪盈眶,好像是天大的馅饼砸到头上,李婶像是老树逢春,活了过来。
她拉着老李,坐到床沿,抚摸他的脸,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你还好吧?你媳妇有没有做饭给你吃?你夜里有没有早点睡?”
关切的话一条一条往外蹦,老李捂着亲妈的手,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他声音哽咽,重重点头,“妈,我挺好的。”
李婶咧嘴笑了。她的牙齿掉了许多个。只剩下一两颗大牙。
老李忍不住劝道,“妈,我带你去装假牙吧。没有牙,你怎么吃东西啊?”
李婶摇头,“装牙就不能吃糖了。”
“你吃糖对身体不好,还是装吧。”老李显得很有耐心。
李婶劝了好半天,才终于答应,“行,我去装牙。”
老李回头看了眼房间,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外加一个衣柜。除此之外,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就连毛巾架都没有,还是他妈用一根绳子在墙上钉了两根钉子,充作挂绳。
老李一阵辛酸。
林炎城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亲妈,也不是原配。你知足吧。”
这信息量很大,老李一阵恍惚。
三人到了院长室,登记身份后,老李又问起设施,“有没有高级房。我想给我妈换最好的环境。”
院长看了眼李婶的资料,“好房间价格可贵,你们家能负担得起吗?”
老李跟现任妻子结婚前,一直都是暴发户打扮。自打娶了这个小媳妇,穿着也开始往年轻方向发展。
足够潮流,却不名贵,大金链子更是早就取下来了,虽说还戴着名表。可全身都是便宜货,那件仅剩的高档品,也被人当成了A货。
老李僵硬着脸,“负担得起!给我换最好的。”
“一个月三万,不包括医药费。”院长担心他出不起,硬是让他交了一年的。
老李也没在意,付完钱后,立刻带母亲出了养老院,找自己熟悉的医生帮忙装假牙。
折腾四五个小时再搞定,回到养老院,两人帮老人收拾床铺。
却在衣柜里发现一盒糖果,老李蹙了蹙眉,“不知道我妈不能吃糖吗?这是谁买的?”
气急败坏的老李拿着糖找到院长室。
院长找来负责李婶的护工,对方吓得一个劲儿摇头,“我可没有。我要是买糖给她吃,我还用得着大晚上去检察,还被她咬伤手指吗?我闲得我!”
这话虽不好听,可却很有道理。
老李问了一圈,都没能发现人。
林炎城问了一遍李婶的探访记录,没有异常。小李媳妇差不多半年来交一次房租。根本不是她。
林炎城让老李多注意,便帮着一块搬了家。
新住处是在后面,那边的楼是新盖的,一室一厅,淋浴,做饭样样都行。
“这里好,我妈住在这里很上档次。”老李对这地方很满意。
林炎城淡淡地道,“你家那么多房间,为什么不让你妈住家里呢,请个家政回去,应该花不了几个钱吧?”
老李揉了揉眉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她跟我媳妇待在一块儿,总是吵架。还是分开吧。”
林炎城没再劝,只是叮嘱他多关心李婶。
老李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老李打来电话,“那糖是清洁工放进去的。她故意诱导我妈吃糖。她说我妈经常骂她。所以她才用这个法子报复回去。”
林炎城反问,“清洁工工资那么低,就算她真的要报复,你觉得她会舍得花钱请你妈吃糖吗?”
老李愣了好几秒,才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八零年代好父母》已经更文,喜欢的亲们别忘了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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