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双方都有壕沟可以躲避,又有盾牌举在头顶上,所以这种行为更像是单纯的互相叫板。
在发现自己的努力不足以压制关中王师之后,南中军队被逼无奈也只能在这激情对射里开始下一轮强渡,不过这一次他们推出来了不少船只,这些是南中军队几日来重新打造的船只。
而且虽然一开始就决心固守,但毛穆之也不是一点儿其余准备都没有做,其也在下令搜集船只,只不过因为之前周抚的坚壁清野,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现在重新打造的船只,林林总总加起来看上去也有二三十只,被一字排开、投入水中。
而在船只的后方,不止于此,还有扎好的竹排,被固定在小船上,这些竹排首尾相连的话,就能够搭建起来一座浮桥。
这一次发动进攻的仍然还是方才的那些南中士卒,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和旗号,应该是南蛮各个部落的土兵,此时理所当然的被推出来当炮灰,不过在这些土兵的身后,已经有之前被派出来对付关中骑兵的那些步卒集结列阵。
很显然毛穆之打算用南蛮土兵打开一条道路,然后自己的麾下精锐紧随其后,扩大战果。
周楚的旗号已经飘扬在北岸,周抚提供的八千兵卒,也被调动,有周楚作为前线指挥,这些兵卒都甘心听令,哪怕周抚本人目前已经返回成都。
不过周楚还是选择让关中王师充当防守的主力,盖因关中王师已经掌握了一些和火炮、霹雳车等等配合的经验,相比之下,益州本地的士卒不被火炮的光焰吓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很明显,方才的一次进攻,主要是毛穆之借助南蛮土兵受到方才王师骑兵的左冲右突、往来如入无人之境的嚣张而引发的怒火,趁势发起的对北岸关中王师防务情况的一次试探。
这一次,毛穆之的进攻更盛,霹雳车一路轰鸣,不要钱似的泼洒石弹,当看到对岸的王师营垒和鹿砦被烟尘所笼罩,士卒们便发出一声欢呼。
一下又一下的欢呼,如同浪潮一样,起起伏伏,但是就算是声音落下,也不能阻挡其烘托着整个战场的气氛节节攀升,烘托着南中士卒的斗志逐渐高昂。
手中的刀剑齐齐敲打着盾牌,只听得寿水两岸都回荡着南中士卒的呼喊声:
“吼啊——吼啊——”
就像是野兽的咆哮,配合着刀剑的敲击声,震撼人心。
“万胜!”作为回应,北岸的关中王师亦然高呼,“万胜——”
就在关中王师的呼喊声中,就在双方石弹和箭矢所发出的锐啸声中,船只下水,士卒们鱼贯而上,若离弦之箭,刺向北岸。
时不时有石弹砸落在水中,激起水柱,荡起涟漪,一层层水浪凶狠拍打着船只,一艘艘小船在风浪中摇曳晃动,左右不定,激起的浪花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很多人很快就已经浑身湿透。
还有箭矢,时不时的从风浪之中钻出来,顺着飞浪的缝隙,刺入南中士卒的胸口,让他们惶然惨叫着跌落在水中。
可是这些南中士卒们也的确爆发出了令人敬畏的悍勇,船上转眼就都是水,掀起的冰水和同伴的血水混合在一起,难以区分,他们就直接用自己的头盔和盾牌向船外舀水,还有的直接用手探入冰凉刺骨的水里,拼命的向前划动,哪怕只是绵薄之力,可是其脸上的狰狞,足以鼓舞身后划桨的同伴再接再厉。
当然,还有的船只直接被滚动的水浪掀翻,船上的士卒落水之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继续向北岸跋涉前进。
冬日寒冷的风吹在他们的身上,要是换作平时少不得要连连打寒颤,但是今日此时,他们满腔的热血都像是被什么激荡了起来一样,嗷嗷叫着冲锋,哪怕身上的衣服在风里结了一层薄冰,哪怕眉梢已经挂上了寒霜。
“宁州的善后,届时肯定是个棘手的问题。”观战的杜英看到这一幕,喃喃说道。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毛穆之肯定是笃定杜英不在,所以打算用最凶狠的攻击直接撞开关中王师的防线,根本不会把这一场战事拖太久,为此,他也一定向这些南中士卒们许诺了真金白银、加官晋爵。
否则都是打工人,而且还是被顶在前面的炮灰,又凭什么拼命呢?
若是今日杜英在这寿水把南中这些兵马杀的太惨,就直接和这些南中部落结仇了,之后杜英想要南下宁州,这些南中部落还是会团结在毛穆之的身边、誓死抵抗,遗患无穷。
张玄之无奈的说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英笑道:
“不错,先打赢了再说,怎么善后,那是胜利者才应该纠结的问题!”
不过他旋即动身向山下走去,回头说道:
“毛穆之的这两轮进攻很有可能非常凶恶,所以此地交给尔来坐镇指挥,余带领亲卫前出增援。”
“都督!”张玄之着急的想要表示反对,可是杜英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干脆利落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张玄之又急又气,不过旋即对岸响起阵阵欢呼声,这让张玄之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
原来是毛穆之的将旗开始向前移动,所到之处,其麾下的士卒无不高呼,足可见单兵素质和装备或许不敌于关中王师,但是在对主帅的拥护上,或许真的不亚于关中王师。
“战,战,战!”对岸的后续兵马也陆续开始推进。
他们推着一座座浮桥下水,一点点的向北岸铺设。
关中王师回应的箭矢已经愈发稀疏和纷乱,盖因前方的南中土兵们已经杀到了岸边。
为了渡过寿水,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亚于之前涉水试探的前一批同伴。
但是因为人数更多,终究还是有不少士卒越过了这条冰与血混合的河,登上了北岸。
这迫使岸边的关中弓弩手不得不向后撤退,而当南蛮土兵们齐刷刷亮出短刀,扑入王师挖掘的壕沟中时,岸边的王师将士以牙还牙,留下千余人掩护自家弓弩手重新构筑防线,其余的士卒分为左右两翼、扑向敌军。
他们一样摒弃了在壕沟贴身厮杀之中并不方便的长矛厚盾,或手持横刀或手持短刃,合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