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已经昏迷三天了,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从那晚她对夏侯楚煜说出那样一番决绝的话之后,便一直沉睡着。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三天三夜,手脚都已麻木,可是他不容许任何人来打扰她。
他想要为她驱走寒冷,她是那么的怕冷。
他知道,她现在虽然昏迷,但是她一定是有着感觉的,他说的话,她也一定都能听见。
他不相信她会放弃生命,她的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且她是神女,她怎么会死?!
她一定是恨透了他,所以才不愿意醒来面对他。
可是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再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墨儿,”他真的快要崩溃了,于是伏在她耳畔呢喃,“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秦莲馨那么好么,我这就告诉你。”
他看着浅墨那绝美的玉颜,黑眸幽暗艰涩。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在我十三岁那一年,天岱战祸天灾不断,后宫众妃嫔在太后的带领下去往国安寺上香,我的母妃也在其中,可是那一次回来途中,母妃却莫名失踪,有人说母妃是自愿跟着一个男人走的,而那个男子是她未入宫时的恋人,父皇暴怒,派人四处搜查母妃和那男子下落,可是却根本毫无踪迹,母妃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后宫内,一时各种流言四起,都说母妃天性淫荡,对父皇不忠,甚至说我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孩子,”
说到这,夏侯楚煜的嗓音带了丝激愤,“可是我知道,母妃心中只有父皇一人,她爱父皇!她经常告诉我要我做像父皇那样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父皇听到了那些流言,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在入宫前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所以父皇也开始怀疑我的身世。”
“母妃不见后,我和阿笙在宫中本就难以立足,处处受尽欺凌,不但被嫔妃耻笑欺辱,就连那些太监宫女也不将我们放在眼底,经常是饿着肚子连饭都不给我们吃。”
“我不吃没关系,可是阿笙那时候才三岁,她什么都不懂,母妃不见了,她每天只知道哭,所以我只能去偷……”
夏侯楚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忆这些过往了,此时说起,他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声却哀恸悲绝,“墨儿,你是不是很难想象,我竟是也做过那样卑鄙的事?”
他稍稍平复了情绪,继续道:“那时,父皇也开始怀疑我,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身为皇子公主,然而在宫中就像是两个乞儿,却连乞讨的对象都没有。我只能去御膳房偷食物!”
“有一天,阿笙饿的大哭,我实在没办法,于是便闯进了落星塔,那是我朝供奉神女的地方。”
“那天,阿笙饿的几乎快要昏厥,可是宫中根本就没人会可怜我们,唯一会同情我们的七弟也在数次救助我们之后,被他母妃责罚关了禁闭。”
“我们那时候在宫中就像是瘟疫一般,不得父皇宠爱,被父皇厌恶,那便意味着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负你。”
他的语气渐渐恢复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所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闯进了落星塔,我抢了食物便跑,但是却立即被侍卫摁倒,一顿拳打脚踢,那时候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我快被打死的时候,秦莲馨出现了,她那时候不过三岁,和阿笙一样大,但是看起来却像是七八岁,她吩咐那些侍卫不得为难我,并给了我许多食物,还说若是以后没有还可以来拿。”
他顿了顿,似乎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墨儿,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因为这个才感激她?”
“呵!怎么会呢?她给我食物,让我能够保住阿笙,我是很感激她,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我为何会那么做的原因。”
“母妃不见后,我们到处被人耻笑欺辱,而且,我们还数次被人刺杀,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为何会要我们的命,但是我知道母妃的失踪一定和刺杀我们的人有关。”
“你应该不知道,我母妃是江湖中人,她曾教过我武艺,虽然我打不过那些人,但是那些人明显是有所顾忌。”
“毕竟是皇宫,若是被侍卫发现,即使是不受宠的皇子皇女,他们也不会放任不管。好多次我和阿笙都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我一刻也不敢松懈。”
“那天晚上,阿笙吵着要花,我就带了她出去,可是在一条小路上我们却又碰上了几个来刺杀我们的人。”
“那些人做侍卫打扮,是以我根本就没有起防范之心,他们将阿笙从我怀里抢走,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但是我打不过他们,我拼命地咬,他们恼羞成怒,将我摁在地上,我吓唬他们,说我是皇子,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但是他们却说我只是一个狗杂种,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孩子,说我母妃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我愤怒地跳起来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他们人多,转眼又将我踹倒,但是他们却没有打我,而是撕裂了我的衣服,他们——”
夏侯楚煜痛苦地顿住了,眼眸中满是不堪的回忆,但是他咬了咬牙,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他们点了我的穴道,我动都不能动,阿笙被他们捂得背过气,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衣服被撕裂,而那一只只脏手在我身上……”
夏侯楚煜似乎说不下去了。
“他们用非常下流的话说着我母妃,他们说虽然没能玩到她,但是玩了她的儿子也值了,他们说她是自寻死路,一个江湖卖艺的下贱女子根本不配得父皇盛宠。”
“他们还说得宠又怎样,还不是被他们主子杀了,连我们也得为她陪葬。”
夏侯楚煜痛苦地闭紧了眼眸,想起当初所受过的屈辱,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