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沉醉的目光,林若欢心里得意。
她从小就随宫中的乐师练习琵琶,她的技艺连皇上都称赞有加,道是京城里再难找到比她技艺高超的人了。
这回,她可要好好表现给煜哥哥看看。
说不定煜哥哥就被她惊艳到了,主动去请皇后指婚要了她呢!
想到这,林若欢耳根子都烫了,心里既甜蜜又害羞。
琴音淙淙如流水泄过,浅墨低眸,确实弹得不错。
一曲奏罢,周围众人早就一拥而上,各种赞叹不绝于耳。
“郡主的技艺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啊……”
“可不是吗,郡主真是才貌双全……”
“……”
林若欢抱着琵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妙目盈盈瞅向竹林,这回煜哥哥应该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到你了!”林若欢将琵琶交给浅墨,眼底是一副等着看她出丑的神情。
此刻,清风徐徐吹来,晨日已冉冉升起。
浅墨坐在亭栏边,在她身侧,田田的荷叶正迎风微颤,白莲初绽,清香绕鼻。
所有的视线都胶着在浅墨身上,浅墨知道,林若欢明显是想让她出丑。
琵琶而已,有什么难的!
“怎么?弹不出来了,瞧她,连琵琶都不会抱了,呵呵呵……”一旁的林若欢嘲笑道。
可是她笑声未落,便听得一阵激越昂扬的弦声破空传来,她不由一惊。
林若欢是内行,她一听就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眼眸瞬间瞪大,脸色已是变得惨白。
浅墨面色平静,波光潋滟的剪水双瞳中印出那一池清荷。
今日浅墨奏的是一曲《野蜂飞舞》。
其实也是在表达她心中对王八蛋王爷的厌恶,她希望野蜂最好把那个王八蛋王爷给蛰的连他妈都不认得!
竹林中,夏侯楚煜脸色依旧冰冷,他微微倾身,一向深邃犀利的黑眸隐在光影中,令人看不清那其中闪烁的光芒。
可是,他的心中此时却十分震撼。
为什么温青兰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夏侯楚煜心里再一次浮上了怀疑。
清风拂过,带起浅墨墨黑的长发,她却只是低眉信手弹拨,云袖翻飞,玉指翩翩。
指过处,在琴弦上拨出一串串灵动的音符,激越时如铁骑突出刀枪鸣,清冷时若冰泉冷涩花暗泣。
真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时间,偌大的竹林内,不闻鸟鸣,只余弦声。
日光下,竹影兀自婆娑起舞。
碧波中,一抹倩影摇曳潋滟。
清风里,一池清荷的幽香沁人心脾。
就在众人沉醉之时,浅墨忽地当中一划,琵琶声戛然而止。
一时万籁俱寂,只余清风盘旋流水淙淙……
良久,众人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此刻不由面面相觑,眸中的惊讶难以言表。
其中最震惊的恐怕要属夏侯楚煜和夏侯越两人了。
乐师陆传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浅墨,本来平淡无波的眼睛光彩熠熠,“王妃真乃——神人之技也!”
浅墨淡淡一笑。
可是林若欢闻言,樱唇顿时咬到泛白,面色更是如死灰般难看。
玲儿则一脸惊喜地看着浅墨,她家小姐自从傻病好了以后,竟然变得才华横溢了。
“玲儿,我们走!”浅墨放下琵琶,转身欲走。
“咦,这赌约还算数吗?”突然,不知道谁低声说了句。
林若欢的脸色顿时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她紧紧握着拳头,一对妙目怨怼地看了竹林一眼,眼神中迸出羞辱难堪。
如今输赢立现,可她堂堂郡主怎么能够屈辱地去钻一个马夫的跨?
若是这事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可是若是不钻,又显得她言而无信,煜哥哥一定会看不起她,怎么办?
林若欢脸色难看极了,她怒瞪着浅墨,都是这个贱人,明明传言都说温青兰不学无术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为什么她琵琶竟然弹的这么好?
林若欢恨恨地咬牙。
浅墨对这个输不起的郡主着实没一点好感,这件事本是由她挑起,现在明显是输不起了。
不过浅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林若欢钻马夫的胯。
倒不是她大度不计较。
而是浅墨觉得林若欢用这个做赌约本就是脑子不好。
虽说她输了,林若欢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但是浅墨还是觉得太过了。
她不喜欢,所以不会逼林若欢去做。
“方才我与郡主只是切磋技艺,何来赌约之说?”浅墨淡淡说道。
林若欢得浅墨解围,却并无感激之色,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你也就是楚王府的奴婢而已,不,奴婢身份都比你高,毕竟她们脸上可没烙印!”
浅墨闻言,脚步一顿,迅疾扭头盯着林若欢,微微一笑,“好吧,我改主意了,既然郡主对我这么不满,那就愿赌服输!希望郡主信守承诺,马夫在那里,开始吧!”
林若欢没想到浅墨会这么说,当时脸色就变了。
“王妃,王爷吩咐,这个赌约不作数!”这时,丹青突然出现。
林若欢本来已经脸色如死灰,此刻知道夏侯楚煜竟然替她解围,顿时眼露惊喜,“煜哥哥在哪?他也在这里吗?我就知道他心疼我,绝对不会让我被这个女人欺负的!”
浅墨目光若有若无瞥向竹林那头,也不多言,带着玲儿便离开了。
她马上都要跑路了,跟着个若欢郡主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懒得搭理她!
还有王八蛋王爷,这时候窜出来英雄救美,不就是想落她的脸?
那也要看她在不在乎!
她对他完全无意,恨不得扎个小人每天戳他几个洞,他说什么做什么,护哪个女人,对她完全没影响!
到得馨兰阁,玲儿一脸崇拜,“小姐,刚才奴婢都快吓死了,奴婢记得您并没学过琵琶啊,不过小姐好厉害,您看欢郡主那脸色都能当抹墙的灰了。”
“行了,快去把药草翻一翻,晚上我要炼药。”浅墨却并不想再提。
姹紫嫣红散去,竹林里,三道颀长的身影临水而立。
夏侯越和夏侯楚霈兀自沉浸在方才那琵琶声中。
夏侯楚煜却只是沉默地站着。
清风拂过面具的边缘,带来一丝麻痒的感觉。
他紧抿着薄唇,墨黑的眸一直紧紧追随着那抹倩影,眼底弥漫着复杂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