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斗是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表现,使得天子动了心思要给自己封爵。
可这事导致朝中很多人进言,一门两爵,权柄过重。非明君之道。
天子不得不和李靖深谈,折中办法就是李靖放弃兵权,不再统兵出征。
孙子抢了爷爷的饭碗,这叫什么事啊。
李靖倒是很无所谓的释然,看见李家后继有人,可以安心的过起退休老干部生活了。
李靖见李北斗沉默,提点道:“陛下要给你封爵之事现如今已天下皆知,往后恐怕是福祸相依,你好自为之吧。”
李北斗理解李靖的良苦用心,不想让老人家担心自己,便打趣的道:“放心吧爷爷,孙子翅膀硬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靖表情不变,目光却像父亲李德謇那样四处巡梭。
李北斗眼皮一跳,这目光他太熟悉了,不必怀疑,这肯定是在找顺手的兵器。
李北斗赶忙认怂,“爷爷息怒,孙子开玩笑的。”
来不及了,李靖顺手抄起一本书就丢了过去,嘴上骂道:“臭小子非逼老夫亲自出手收拾你是吧?你还翅膀硬了?呵,老夫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也硬不起来。”
李北斗一闪,避开了老爷子的袭击。
可面色一惨,这句话太毒了,仿佛一句无形的诅咒,“爷爷,您最好还是收回这句话,孙儿还没成亲呢,您不想孙儿这一房绝后吧!”
李靖琢磨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李北斗话里的意思,勃然大怒,“混账东西,爷爷面前你都敢开车!”
见老爷子又在左顾右盼,李北斗有先见之明的脚底抹油开溜了。
爷爷没有明说,只是点拨了一下,可李北斗还是听懂了。
年纪轻轻不靠祖荫,不靠家族,自己亲手挣来了爵位,一个家族鼎盛到如此地步,别人除了夸赞羡慕之外,很容易惹人嫉妒猜忌。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但凡被人抓住任何把柄,都会把整个李家拖累。
带着烦恼,李北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甚是平淡,李北斗每天上午和两个混蛋躺在摇椅上蛄蛹,下午则是在房间里捣鼓硫磺、硝石、木炭的各种配比。
每次李北斗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李府上下就如同大敌来临,阿四取代了阿朱,在门口严密布防。
这日李北斗三人还在蛄蛹,天使来到李府宣旨。
李家上下全部出来接旨。
按照朝廷礼仪规矩,李靖带领众人在香案后跪拜。
天使展开圣旨,语调激昂的开始宣读,在李北斗听来,每个字都是那样的晦涩难懂。
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堆李北斗听不明白的语句,最后才落到正题,“……封弘文县子,食邑百户,钦哉。”
圣旨宣读完,李家众人面南而拜,口称谢恩,这才起身,算是走完流程了。
李靖家父子早已得知消息,甚至可以说李北斗这个县子是老国公放弃统兵换来的,故而并无太多惊喜。
只是礼貌的与天使寒暄,并打赏了一些财物,以图吉利。
这个时候的宦官也好,朝臣也罢,并不像后世辫子朝那样贪得无厌,多少还是有些气节的,君臣关系更像是股份公司,天子与朝臣和世家共治天下,天子属于大股东兼董事长,朝臣和世家属于小股东。
大股东和小股东经常互相合作,互相对抗,互相妥协,当然,这取决于君王的英明或昏庸程度。
如果换成辫子朝的奴化统治,没人敢叫板皇帝,官员失去了该有的气节,则必然会导致讨好皇帝身边人。
甚至把这种对强权下跪的奴隶基因带到了二十一世纪。
和府里到处都在恭喜一门双爵的人不同,李北斗并无多少喜悦,看见李靖还会有些许惭愧。
应付完恭喜,李北斗躲回了自己的别院。
程若水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贺。
旁边的薛讷则是塞了满嘴的零食,不以为意。
李北斗上去就是一脚,“看看人家,多懂礼数,你的祝福呢?”
薛讷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像个松鼠,含糊说了几句又敷衍的行了一礼,算是施过了祝福术。
哎,看来关系太熟也不太好,古语有云,近之则不逊。
还没等李北斗感慨完,终于吞咽完食物的薛讷高兴的说道:“愚弟安排了酒宴为大哥贺。”
李北斗会心的一笑,总算这厮多少还有点良心。
人就是这么奇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李北斗与一众纨绔又一次来到了内教坊,一场盛大的宴席便开始了。
在这个娱乐极度匮乏的年代,酒宴就成了纨绔子弟们尽兴和发泄的场所。
在酒宴上,无论是生理需求还是精神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纨绔原形毕露。
一个个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同生共死之类的誓言说了无数遍。
要不是老天爷太忙,估计一个雷劈下来至少能劈死十多个睁眼说胡话的混蛋。
李北斗看着混蛋们左拥右抱的众生相,不禁想起了前世,前世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不也是以晚餐和餐后丰富的夜生活来进行消遣么。
看来国人的确很专一,热爱这种娱乐一千多年都没发生变化,只不过名字多少发生了改变而已。
前世应该叫什么会所,什么spa,什么足浴……
李北斗对旁边的陪酒小妹儿没多大兴趣,他倒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专业选手。
程若水似醉非醉的来到李北斗旁边,扒拉开身边上下摸索的陪酒小妹儿,低声说道:“大哥,愚弟听说朝臣貌似不太满意,好像有人在折腾。”
本就没喝多少的李北斗立马来了兴趣,“啥意思?”
程若水很实诚的直接出卖了妹妹,“我听舍妹说,宫闱里听到了风声,至于何人牵头,她也不知。”
李北斗对于和前世长相一样的程若冰天然有好感,“她怎么会知道宫闱之事?”
程若水悻悻的说道:“舍妹和李忠从小玩伴,关系亲如姐弟,经常去东宫游玩,貌似是在哪里听说的。”
李北斗不知为何有点吃醋,明明知道她不是她,可还是心里怪怪的。
回到李府已是深夜,看了看爷爷的书房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第二天,果然如同程若水所说,朝堂上的气氛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