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信纸掉落。
姜姒是觉得看到小璇儿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终于那张青涩少年的脸和千年后那剃光青丝在记忆中逐渐模糊的慈悲容颜重合在一起。
释空铉!
小璇儿就是释空铉!
难怪千年之后他对自己处处照顾,处处特殊。
系统居然让自己去攻略一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
想着那个遇水洞中,两人刚柴烈火一触即发的景象,想着当时他那逐渐浑浊的琥珀色双瞳。
他说:“我若渡你,你会不会悔?”
姜姒觉得晴天霹雳,释空铉啊释空铉,你明明知道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还差点犯下大错?
她脸色铁青,摇摇晃晃走到桌边准备喝水压下惊,然后就看见了撞破寒冰结界扭打在一起的灵藤和灵蛇。
本是绿色的灵藤和土色小巴蛇在她的精心照亮下,变得粗壮不少,颜色也开始变幻。
灵藤慢慢透出紫色,小巴蛇也慢慢开始有点金色的光泽。
紫藤,金蛇……
她想起了千年后两位水火不容的四长老和五长老。紫藤仙子,金蛇仙子。
难不成,她们就是自己现在救下的这对冤家?
她回来后发现自己的院子边七年前冒牙的树结了果。
直到看见那果实,她才知道这棵树是——皂角树。
小璇儿当初摘皂角说是要给姜姒洗头,这应该是皂角果掉在了院中,一不小心就成了树。
成了千年后纵横在水神屋前的大树。
是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历史的轨迹?还是本身就是她创造了历史?
姜姒看着那棵皂角树久久无言。
此刻灵藤和小巴蛇又在打架,她此刻心烦意乱,施了一个法术,将两个家伙直接冻住。
然后又放在火边,让冰融化。
突然被冻的两个小家伙一脸懵,灵藤乖了许多,小巴蛇气得张牙舞爪地对着她喷气,姜姒用手指点着小巴蛇的鼻子:“再凶,再冻你一天。”
小巴蛇张口就去咬姜姒,姜姒食指一点,小巴蛇再次冻成了冰棍。
时间一年一年流逝。
姜姒除了定期行云布雨,带着青霉素手术箱去人间救治一些有缘的可怜人外,便是回来和两个小家伙斗智斗勇,乐此不疲地将拆家的两个小家伙冻住,在这个过程中,她似乎得到了什么启发……
释空铉还是会给她写信,姜姒却是每次提笔都不知道该写什么。
这几十年他的字迹越来越隽秀,字里行间的言语也越来越沉稳,可姜姒还是看出了释空铉字里行间对她隐忍的那份感情。
或许是时间过了太久,系统消失太久,她渐渐忘记了所谓攻略的任务,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对自己有这样的情绪,她始终难以接受,她偶尔会想起他是自己的攻略对象,不禁一阵心惊。
她所住的这间屋子也在岁月中留下了她的痕迹,几乎和千年后她所见的越来越像。
她总是想起那古怪老匠的话:“你想做水神,还是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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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飞身入了锁妖塔。
陆静轩看着那决然得根本来不及阻挡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我有家室,你难道就没有吗?
姜姒看着被冻成冰泥鳅的小巴蛇,这是她被冻的第十五天,姜姒正尝试着将她完好地解冻。
被冻怕的灵藤老实很多,缠在姜姒手上,成了一串好看的手链,而小巴蛇性格倨傲,难以被驯服,动不动就对姜姒龇牙咧嘴,所以就动不动就被冻。
解冻后小巴蛇也不走,还是屁颠屁颠跟着姜姒,每次姜姒看到她这样子,哪里想象得到她是千年后那风流洒脱,离经叛道的五长老。
姜姒不仅冻灵藤和小巴蛇,还会冻一些飞鸟走兽。
对此看到的人只能理解为她是闲得发疯了,不是在房中研究异血之花,就是冰冻紫藤和巴蛇。
毕竟她这独守空房已经近百年了,自从到了万剑宗她与陆臣风便是分居,陆臣风我行我素,这百年游历山河为民除害,极少回到万剑宗,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未去凌霄峰看看,听闻锁妖塔有异动,又舍身进去。对他这个貌美如花的夫人,真真是铁石心肠啊。
陆臣风再次出塔之时伤痕累累,背脊上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
陆静轩等万剑宗懂些医术的修士都束手无策,立刻叫来了他精通医术的妻子:水神姜姒。
姜姒也再次让世人见到了她让人惊
叹的诡谲医术。
即便如此,
陆臣风因为太过于虚弱,
昏迷不醒。
这时候其余人已经离开,只留姜姒在陆臣风的卧房之中,陆臣风原来的房间不在此处,而是千年后江啸宇的房间,是她搬上来后,他才独自在这遗失而孤立的山崖上建了一座房子。
不是为了防不会飞的自己进去打扰,又是在防谁?
陆臣风的房间整洁异常,一看就有洁癖,但是她去给他找替换的衣服时,打开一个柜子,那个柜子中的东西却积了灰。
那些东西不是其他,而是姜姒每次下山游历给他带回来的小玩意。
她对陆臣风是心存感激的,来世她依稀记得他对自己不错,这一世,他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苛刻自己。
她也总是想力所能及地对他好一些,现在她看到这一切,终于知道:没有必要。
他终究是讨厌自己的。
或许就像厌恶脏东西一样。
月亮清冷的光照进房中,照在青年冷白色的皮肤上。
此刻他苍白失去血色的皮肤更衬得他一尘不染,宛如无垢。
他气息很弱,靠他自己未必能够挺过。
她坐在床边对他道:“仙君,我说过,我会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姜姒不是小姑娘,她知道哪怕是这样宛如政治联姻的和亲也是婚姻,她就该尽到责任,所以如果陆臣风真要她做什么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她不准备立什么贞节牌坊。
幸而,陆臣风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欲求。
她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如今,她还是他妻子,就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她无法将背脊受了重伤的他扶坐起,于是躺在了他的旁边,道:“仙君,得罪了。”
于是,她闭上了眼。
两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将自己吸纳的灵气通过掌心的灵脉一点点输入他的身体。
煅灵双修法。
陆臣风背脊上被龙爪所伤的伤口虽然被缝合,但与那恶龙厮杀,那恶龙属火,他在烈焰之下苦苦支撑,外表虽然不至于被龙灼伤,但是五脏六腑确实被灼烧得干燥欲裂,犹如被抽干水分一般。
昏迷之中,他宛如躺在火岩之上,宛如一个脱水的人。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一阵水流将他包围,口中缓缓如有清泉注入,他缓缓睁开眼,那是一个透明的人形的女子。
她轻轻搂起了自己,被他触碰之处无不清凉,她垂下眼,空中清甜的泉水注入自己口中。
他瞳孔一颤,她双手握着自己,不让自己乱动。
然后那透明的水形状的女子,慢慢渗透自己的身体与自己合二为一。
一点一点滋润着自己被烈火抽干的身体。
姜姒原先以为比起将夜的火,白离的电,陆臣风的风会好受一些,没有想到,他的劲风直接将她刮成了晃动的惊涛,让她宛如在海上不断晃动拍打,过了一会,晕船一般难以忍受。
而陆臣风的感受却不同,他的风几乎是包裹着水,吸收着水中运送的灵气,也感受这水的清凉柔软。
直到他开始恢复,却发现依然不觉得尽兴,从她主导,变成了自己。
直到那水承受不住,从他身体中逃出,水花四溅,变为蒸汽升腾。
陆臣风这才缓缓睁开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看见晕倒在自己旁边的女子。
她不像其他女修那样喜欢束发,头发常年都是披落在身后,此刻三千青丝铺了一床,因为吸走了自己身上的炙气,她此刻全身通红。
这些年来,她在万剑宗灵气滋养下,越来越仙气出尘,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神女。
可是此刻她这副娇媚模样,又恢复到了第一次他们相见的时候。
靡丽无边,不可方物。
比鬼还媚,比妖还娇。
陆臣风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上她的脸颊。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近百年间,他第一次触碰她,如水一般,一碰就会碎掉。
她上万剑宗后,衣服总是扣得严严实实的,而此刻她衣襟微敞,即便是陆臣风,那也是男人,目光本能地顺着她微微敞开的衣襟下移。
他发现自己体温越来越高之时突然移开了视线,此刻姜姒也缓缓睁开眼。
先是欣喜,然后突然脸颊微红,急忙坐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你醒啦?”
陆臣风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目光。
她下一句立刻就道:“对不起,刚才得罪了。”
得罪?
刚才的过程虽然只是掌心相贴,但是灵气相融,相当于是被她占据了一遍经脉。
流动的,湿润的,温软的感觉。
他手指动了动,只是目光所及处是她紧紧捏着自己裙子的手指,尖尖如白葱,指尖却带着让人心猿意马的粉色。
她面对自己,是紧张的,陌生的。
他缓缓抬眼,看着显得有些局促的她,道:“将夜将与白娇成婚。”
短短八个字姜姒突然抬头看着自己,他清晰可见地看着她的身体颤了颤,瞳孔亦是如此。
即便她很快收敛了情绪,陆臣风还是站了起来,他身体还在虚弱,在站起来时微微晃了晃,姜姒想要去扶他,他却一挥手,姜姒倒在了床上,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姜姒,那目光让姜姒心中发凉,随后便撑着孱弱的身躯离开。
陆静轩惊讶地看着扶着胸口走进房间的陆臣风,啧啧称奇,“你好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陆臣风想起刚才两人的疗伤耳根微红,可是瞬间,那张冰块脸又沉了下去。
陆静轩看着坐回自己床沿的陆臣风,叹道:“这样你都不在那里留宿?”
陆臣风撇开了头。
陆静轩没好气地站起来,“陆臣风,你若介意她的过去,为什么娶她?到手了不珍惜,
算哪门子事?”
陆臣风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陆静轩叹了口气道:“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
“爹宠着你,我宠着你,你天赋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总觉得别人都该对你好。”
“但是她对你不好吗?这些年,她哪次出去不给你带东西回来?她那纤纤玉指原来不是也曾为你素手做羹汤,难喝是难喝了点,但是心意在啊。”
“是你自己要求和她分居的,明知道她不会御剑,把自己关在那鸟都找不到地方拉屎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哪怕不说,又怎么想她?怎么看她?”
“快一百年了,你脑子里想什么?”
陆臣风被陆静轩说得心烦,道:“她心中还有将夜。”
陆静轩:“你身体洁癖罢了,精神也洁癖啊?不,你这不是精神洁癖,是脑子进水。”
“人家本来就是将夜女人,是咱爹觉得她那‘得其者得天下’的名头也许有用才迫她嫁入咱们家的。她若真对将夜没有半点感情,那才叫凉薄。你看看人家将夜对她,人家当时穿的都是金缕衣,你再看看你,簪子给过人家半支吗?”
“你让人家图个啥,图你冰块脸,图你不说话,图你嫌弃人家是二嫁,图你十年半载不见一面?是我我也天天想将夜。”
陆臣风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是说出一个“我……”字,却又被陆静轩怼了回去,“别作了,好好的媳妇给作没了。明明就喜欢人家,却让人家以为你多讨厌她似的。”
陆臣风听到这句话突然惊愕看着陆静轩,反问,“怎么会?她是我明媒正娶的。”
陆静轩啧了一声:“怎么?慌了?”
他摆了摆手,道:“去去去,自己再反思下。”
陆臣风扶着床站起来,扶着床柱准备走出去,陆静轩问他:“你跑哪儿去?”
陆臣风道:“我去买支簪子。”
陆静轩:“大哥,我叫你哥成不成,这么晚了你别折腾自己了。”
说完打着哈欠走了。
陆臣风却久久不能入睡,最终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她的门口。
她没有褪去衣服,就这么倒在床上睡着,就连被子也没有盖。
小璇儿已经走了几十年,如今陪伴她的,就是一根树藤一条蛇。
她消瘦清减了不少,使得她浑然天成的媚气少了些许,多了几分仙气。但同时也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作为夫君,终是自己不好。
他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除他的天琊剑外,这是他的第二象征,在万剑宗见到这枚玉令就如见他本人。
他放在她的旁边。
姜姒第二日睁开了眼时发现了一枚令牌,上面用篆体刻了一个“風”字。
即便姜姒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但是这个却记得清楚,当初她就是凭着这枚令牌上的万剑宗。
可是……
怎么会在她房间呢?
她想
起昨日被他拂袖推开的模样,心中没有半点隔阂是假的,这些年她对陆臣风已经尽力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是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被迫娶了自己,他心中是意难平。
她取出了当初一式两份的和离书。
西北防□□已经长成,地势改变,根系蓄水,树叶蒸发,天空之中有了云,便有了雨,永安保住了。
而魔域那边算是腾飞崛起,既然高调地想要与妖界共结连理,想必将夜是有更大的野心和计划。
若是他们能够成婚,不论其他,至少不会像沧溟之战那样妖魔混战了。
她认真地在两份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百年来她总是不好意思先提这事,就像即便是处不下去的情侣,先提分手的那方始终感觉理亏一些。
但是昨天陆臣风那一推,推去了姜姒所有的犹豫。
她两人名字都全的那一份放入自己灵囊,把差他名字的那一张留在了桌上。
她突然听到房外一声乒啷乓啷的巨响,她跑出去,发现那两个冤家又在打架,直接将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青霉素罐子给打坏了。
看着她渐变的脸色,紫藤和金蛇也被吓到,两个一溜烟直接跑下了山。
姜姒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她们回来,开始从生气变成了焦急和担心。
毕竟两个小家伙虽然修的仙道,但是万剑宗眼中却很容易把他们认为是妖。
妖界
红蝶收起了自己养的虫蛹,去准备酒水。
百年时间红蝶脱了青涩,出落更加美丽,也越发逃脱不了白武的魔爪,白武总是会在思念那个人时来找她,其实她并不喜欢那个人,可是她又希望自己能够像她。
并不是因为她此刻已经是名动天下的水神,也不是因为嫁给了万剑山上前途不可估量的掌门次子。
而是因为那个男人,百年了,他从一个被人诟病只知内斗不知治国的草包昏君,成为了一个有着雄图霸业,三界谁也不敢轻视的一方霸主。
他的城池越来越多,他的兵将越来越多,但是,他自始至终只有过一个女人。
那个哪怕是在魔域最穷困的时候,他也给她穿上宝石裙,给她披上金缕衣的女人。
那个唯一拥有过他的女人。
她看着酒杯之中自己的倒影,看着虽已极为漂亮,却远不及她美貌的脸庞。
再次看到那个让她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男子时,向来做事沉稳的她手中的盘子也晃了晃,酒水差点泼了出来。
他只是慵懒地斜在椅子上,少了几分曾经玩世不恭的轻狂,一举一动优雅,风华无法遮掩,但是那桀骜和蛮横的姿态却不加收敛,镌刻在红蝶的心上。
红蝶很希望能够引起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的注意,可是那个即便垂着眼也有着凌人气势的尊上却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她递完茶就被白娇叫了下去。
与百年前不同,当初妖王想要白娇嫁给将夜本质是将夜入赘,控制魔域,而如今,两界的联姻,魔域相对更占主导权一些。
红蝶离开后白娇开门见山道:“我们成婚后,妖魔两族合为一家,我可以将大权交予你,我不会管你的后宫,也望你不要干预我的私事。”
那把玩着酒杯的男子淡淡笑道:“天下皆知,我没什么后宫,倒是你的男宠女姬却是不少。”
白娇也面不改色:“那又如何?”
将夜笑着摇了摇头,“不如何,只要你不干预我的前朝,我不会干预你的快活,别给我弄出个孩子来就行。”
白娇勾了勾唇,“他们不配。”
说到这里时,在珠帘之后候宠的红狐面露自惭形秽之色。
“我只有一个条件——”白娇正视着神情散漫的将夜,正色道:“妖魔两界未来的继承人,必须从我肚子中出来。”
将夜把玩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出神了半晌。
然后站起身来,对着白娇一笑:“不然呢?”
说罢化成一阵黑烟,消失在宫殿之内。
茶杯上荡起了一圈一圈涟漪。
将夜再次出现,却是在万寂之海边,他看着绯红的月色下照耀的那片没有盛开的花海。
“我也要成婚了。”
他抬头看着月亮,眼底中却是百年来从未流露过的苍凉和孤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