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啸宇见她神色反常,神色一凝,道:“你怎么了?”
姜姒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脏跳得那么快,一下一下仿佛能够震动自己的耳膜。
她在电视上看了不少这样的桥段,都是默默地喜闻乐见,可是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而是恐慌。
她是那种出去应酬喝酒,绝对不会让自己喝醉的人。
因为她害怕自己喝醉后会做出什么不自控的事情,事后难堪。
现在中了这蛊虫,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事。
她害怕自己失控,害怕自己失控被人看到,更害怕在江啸宇面前失控。
她怀中还抱着书,下意识地准备逃离这里。
江啸宇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开!”姜姒声音中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愤怒。
江啸宇微微一怔。
那双目光凌厉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却见她紧紧拧着眉头,眼睛死死盯在自己手上,像要把它看出个窟窿一样。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手腕极其纤细,稍不用力就会折断一样。
江啸宇松了一些力道,怕真把它给折断了。
不想刚刚松开她就想要跑。
江啸宇只能又把她拽了回来。
“江啸宇!你放开我!”
他却把她拉到面前,垂眼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情蛊发了?”
姜姒被戳破,脸色并没有潮红,而是带着恐惧和抗拒的苍白,她矢口否认,“没有!你让我回去。”
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看得出她此刻恐惧,即便如此她却不愿意承认。
江啸宇有些莫名:“你是不是傻?这有什么好瞒的?”
姜姒突然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我是傻,听了你的鬼话。你那么厉害,当时怎么没有捉住那只蛊虫?”
江啸宇听到此处,眉头微微蹙起,姜姒扇了扇带着一些莹莹泪花的睫毛,再次垂头,不让自己看出她此刻的窘迫。
江啸宇就这么看着她,两人这么对峙着。
他向来行事霸道,遇强则强,而她却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一类人,遇到事情首选是回避。
姜姒不动声色确实狠狠地想要从他手中把手抽出来,但是即便他并没有用力,但又怎么奈何得了能提千斤巨剑的他?
姜姒挣不脱,也不知该怎么办,却丝毫不服软,执拗地与他较劲。
不想,江啸宇终于缓缓开口:“这事赖我。”
姜姒以为自己听错,她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神色认真,不似在玩笑,“这事因我而起,我便会负责到底。”
姜姒茫然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她心跳越来越快,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说完那句话居然有些喘。
她捂着胸口,“你要怎么负责?”她本是怄气,但说完这本是带着歧义
的话她却有些后悔,
生怕又被江啸宇抓住把柄嘲笑讽刺。
不想江啸宇神色如常,
只是认真道:“该怎么负就怎么负责。总之我今日不会让你走出这里,独自面对。”
对于这陌生的邪蛊,姜姒心中确实是充满恐慌。
江啸宇继续道:“蛊虫入体不久,即便发作都不会太强,我教你调息,将它稳住。”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你先松开我。”
江啸宇:“你不跑,我自然松开。”
姜姒头埋得很低,也不说话。
江啸宇心中也叹一口气,他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性子的人,动不动就以沉默来回应,就跟遇事就躲壳里的蜗牛。
他真是有时候想一锤子锤碎她的蜗牛壳让她无处可跑。
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腕,她若再跑,把她扛回来就是。
他松开手后,姜姒并未离开,她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又不像感冒发烧,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至少知道对症下药。
她如果一个人离开这里,蛊虫发作起来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她坐下闭上眼认真用江啸宇教他的方法调息。
江啸宇发现情蛊发作她身上合欢花味更浓郁,她呼吸似乎有些吃力,红唇微微张开,吐息之间带着合欢花的芬芳。
此刻额心那朵合欢图腾的花钿更加红艳,显得她那本就艳丽的容颜更加摄魂夺魄。
江啸宇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看了她一炷香的时间,惊觉之时他立刻移开目光。
他从地上站起,找了一本关于蛊虫的书继续翻看,然而却毫无头绪。
若是真的找不到解法怎么办?
他想起喻泽林的话:
--她只需要与人正常双修,不就行了。--
--“我看徐铭挺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查找的速度。
从天明到日落,江啸宇放下第七本书时,发现姜姒已经靠在墙边睡着,此刻她心跳和呼吸都趋于正常。
他移开眼时,突然发现她袖子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但是那白碧一般的手腕上却留下几个紫痕。
江啸宇一怔,他不记得自己使了力,他确实是从来没有与姑娘这么拉扯过,也不知道姑娘那么娇气。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她面前蹲下,从灵囊之中取出一瓶膏药。从里面挖出一团膏药,慢慢涂在她手上的紫痕上。
许是他指腹上有剑茧,在她皮肤上一擦,她竟是缩了缩身体,蹙了蹙眉头。
江啸宇嗤了一声,如此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这万剑宗的风吹雨打?
给她涂完药,他坐在一旁,继续翻看第八本书,这时候窗外雾气进来,他抬起眼,看见雾中蜷缩在墙角的少女如烟笼芍药。
江啸宇站起来把书一扔,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袖扣子,扯开了自己的腰封……
姜姒第二日是被照入墙角的阳光所吵醒。
睁开眼,
看见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玄色的外衫。
看似低调却做工精致,
看起来就不便宜。
在山海界她认识的穷鬼中,也只有一人会穿这样的衣服。
江啸宇。
看到这件衣衫时,却禁不住有些意外。
她将衣衫工整地折好,放在了书桌上。
一看时间,便急急忙忙向青云阁跑去。
这时候其余的弟子已经在练剑。
江啸宇已经早就到了青云阁,看见她,他挑了挑眉,神色之中看不出喜怒,但是他本就锋利的眉眼,却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她发现自己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而且脸上还露出了忍不住的笑意。
姜姒有些莫名其妙。
欧阳旭看着姜姒,想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姜姒莫名其妙,只觉得全身难受,只见徐铭向自己走来。
他看着姜姒的脸,惊讶道:“姜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姜姒一脸莫名:“我脸怎么了吗?”
徐铭幻化出一把镜子递给姜姒,姜姒一看:自己鼻头被墨汁画了一个黑点,然后脸颊两边各被画了三根胡子。
姜姒:???
她转头怒目瞪向江啸宇,这是他抱着手看着自己,神色漠然。
徐铭:“到底谁做的恶作剧?”
姜姒闭眼吸了一口气。
除了他还有谁!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一百三十岁?
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他根本就未出幼儿园!
但她自然不会说罪魁祸首是江啸宇,因为说出来不就代表自己睡着时和他在一起吗?
她用手用力蹭着脸上墨迹,但是墨迹干了太久,还不好擦去。
徐铭从袖中取出一张手帕,引了一些空气中的露水打湿了帕子,递给姜姒。
江啸宇终于挑了挑眉。
姜姒看着徐铭递过来的帕子,自然不会去接,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比较合适,有些为难。
徐铭也第一次遇到姜姒这么难搞的师妹,之前他各种借口也送了她不少东西,结果都被拒绝。
这次笑道:“一块帕子而已,师妹再这样,我就当你是嫌弃了。”
他这么一说,姜姒却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是向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这么再三拒绝,也不太好,她准备抬起手。
徐铭笑了笑,却发现自己手中帕子被一个力道抽走,徐铭一转头,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江啸宇。
江啸宇拿着徐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徐铭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小野,你这是做什么?”
江啸宇笑道:“我手脏了,徐师兄如此关心师妹,就不分点同门之爱给我这个师弟?”
徐铭:……
姜姒心想终于可以不接那帕子,
她松了一口气,
转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擦脸。
姜姒刚刚转身,江啸宇却一把握住姜姒的手腕,姜姒刚觉得手腕发疼,他却立刻松开,手向下一滑,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瞬间他手指的温度传到了姜姒的掌心,姜姒瞳孔一颤,想要缩回,比起手腕这样的桎梏却是温和了不少,却更暧昧了不少。
“走。”
姜姒慌道:“做什么?”
“洗脸。”
“什么?”她发现众弟子现在都看着他们,并把目光落在了江啸宇的手上,一个个神情精彩,
急道:“你松开啊。”
江啸宇却不听,在众目睽睽下,牵着她离开了青云台。
离开后,江啸宇终于松开了姜姒,姜姒也不想去跟他理论,转头准备离开,不想江啸宇速度何其快,直接到她面前,一把撑住前面的树干,挡住她的去路。
他沉下脸,淡淡道:“中了蛊还往青云台跑?”
姜姒一愣,垂下头,“我以为不可以请假。”
江啸宇:“可以。”
姜姒哦了一声,转个方向准备离开。
江啸宇却再次一闪,出现在自己面前,继续道:“蛊虫解开之前,少往有男人地方跑。”
然后他补了一句:“特别是那徐铭。”
提到蛊虫姜姒就耳朵发烫,“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准备跑,不想一转身发现身后出现的徐铭。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铭这次没有理会江啸宇,而是看着姜姒,道:“姜师妹,课还没上完。”
江啸宇抬起眼对着徐铭,“这段时间她不会去青云阁。”
徐铭一愣:“为什么?”
江啸宇:“与你无关。“
徐铭与江啸宇关系一直由陆乐儿维系着,也都不冷不淡,不好不坏,而现在江啸宇却是对自己毫不客气。徐铭脸色有些难看。
不想他又还补了一句:”离她远些。”
徐铭终于不想退让:“怕小野你是忘了,是你当时不愿,长老们命我来保护姜师妹,让我离她远些,长老们恐怕不会答应。”
他面不改色道:“现在换我了。”
听到此处,姜姒一愣。
当时不是他亲口说自己没时间,哪怕有时间,也不会管自己吗?
徐铭也是恼怒:“你胡闹也要有个度,这是六长老亲自下的命令。”
江啸宇:“你亲自去说,我就不算无理取闹了。”
徐铭笑了起来:“江啸宇,你觉得这可能吗?”
江啸宇:“之前你自作主张带着她去灵泉,却不告知她阴阳交替的规矩,差点犯下大错……”
徐铭一愣,当时佛子与江啸宇在灵泉之中打斗时,他找不到姜姒,就猜到她可能也在里面。
可是后来无人提,他也不再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
若她真在里面,那就是自己的失误,灵泉被毁三分之一,这样的后果却不是轻易可以承担的。
他这段时间和姜姒在一起,觉得她容颜姿色可谓是自己梦中情人那一型,可性格却非如此,他用了不少讨好姑娘的花招在她身上,但她几乎是油盐不进,还见了自己就跑。
现在江啸宇来势汹汹,这小子向来不管不顾,他也不想与他作对。
“我明日就去请辞。”
江啸宇笑了笑,然后道:“那就劳烦徐师兄了。”
姜姒有些疑惑,江啸宇怎么变了态度,但又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应该是兑现对自己情蛊负责这句话吧。
江啸宇已经逼了过来。
她慌道:“你不要总是那么近啊!有点边界感行不行?”
江啸宇淡淡道:“边界感是什么东西?”
虽然是问句,但姜姒知道他不想知道答案,她准备伸手去推他,却发现他也取出一块手帕,引来露水。
姜姒眨了眨眼,“你要做什么?”
江啸宇有些好笑:“怕我吃了你啊?”
话音一落,江啸宇的手指隔着冰凉凉的帕子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的鼻头。
江啸宇这一捏一擦,带走了她鼻子上的墨迹。
江啸宇若有所思,“你刚才模样,有些像我养过的猫。”
姜姒:“你养过猫?”
江啸宇:“我当乞丐的时候,我俩互养,我有肉了分给它,它抓到鱼了分给我。”
和其他飞黄腾达后不愿意提及不堪过往的人不一样,江啸宇并不介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也坦然接受曾经的自己。
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需要半点伪装。
“我挺羡慕你的。”姜姒忍不住道。
江啸宇淡淡道:“羡慕我的人多了。”
江啸宇说这话时很平静,不像是在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毕竟,现在的他有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姜姒羡慕的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些,不是天赋,不是机缘。
姜姒:“我羡慕你可以活得很自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眼光,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轻嗤一声:“我管别人做什么?”
姜姒却认真思索着这句话。
说来容易,做来难。
江啸宇不再说话,只是说着用帕子将姜姒脸上的胡子也擦了干净。
最后,他道:“你叫什么?”
姜姒一惊讶,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自己上山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江啸宇道:“你若不说我就随便给你取一个。”
姜姒:哪里有随便给人取名的?但是他真的做得出,什么猫儿狗儿,三花二狗,想想都可怕。
“姜姒。”
“和我一个姓?”
“不是,是下面女字的姜。”
江啸宇继续帮她擦
着脸:“名字呢?”
姜姒想要避开,
♀♀[,
将手帕折起来,塞入腰间,继续咄咄逼人地问:“名字?”
姜姒:“女字旁一个以字那个。”
江啸宇挑了挑眉,摊开掌心:“写给我看。”
姜姒脸一红,但是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还是伸出食指在他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手指尖尖,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用力很轻,不知为什么,每写一笔江啸宇心中都觉得有些发麻,但他却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待她写完,他道:“褒姒的‘姒?’”
姜姒惊讶,这个世界也有褒姒吗?
江啸宇道:“一本书上的一个故事,《烽火戏诸侯》?”
姜姒突然明白,估计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也变成了书中故事。
他淡淡笑了笑:“还真是个妖气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配她,倒也不觉得突兀。
可他依然不能理解故事中幽王。
故事中的幽王和山海界历史上的魔尊,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两个男人、
一个为了褒姒,一个为了水神。
送了整壁江山,丢了一生性命。
姜姒最终还是与江啸宇一起回了宅院,开始继续翻看书籍,闭门不出,就这样七日之后,姜姒突然翻到了一本书。
在某一页上来回翻动。
江啸宇听着声音不对,向她看去,见她脸色不太对,问道:“怎么?”
姜姒拿的这一本叫《异闻录》记录的是山海界的一些奇闻异事。
江啸宇:“里面提到这蛊虫了。”
姜姒:“好像是……”
江啸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
于是施了一个法术,隔空将书取了过来,翻到姜姒看到那一页,看了一遍后,缓缓抬起头,挑眉看着姜姒。
姜姒心虚,立刻垂下了头。
“所以……咱们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废了那么多精力,结果这是合欢宗的东西?”
姜姒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合欢蛊……
她开始怎么没有想到呢?
就算她自己不是合欢宗真正的修士,但是狗血故事中,这种情蛊多半都和合欢宗脱不了关系。
江啸宇放下手中的书,若有所思。
“合欢宗就你一人幸存,可我记得圣子说的中蛊时间,分明是合欢宗灭门之后,也就是说除了你外,还有人活着。”
姜姒心中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问道:“圣子有说过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中蛊的吗?”
江啸宇:“没有。”
他只说自己中蛊,但是怎么中的蛊,却从来没有说。
他不说,江啸宇也就懒得问。
姜姒心中却说不出的古怪。
这是睨着姜姒,
目光中带着狐疑,
道:“合欢宗的蛊,你不知道?”
姜姒立刻避开他目光,低下头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突然看向门外,道:“我去看看圣子的恢复情况。”
江啸宇没有阻拦,而是往椅子背上一靠,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转着戒指,若有所思。
姜姒走到圣子房前,他房门未关,正坐在床前捻着手串诵经。
他永远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辉,也像平静的泉水,能够浇灭姜姒此刻的焦虑和烦躁。
姜姒默默站在门口,一直等他诵读完经文,这才敲了敲敞开的门。
圣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姜姒并没有意外,好似知道她就在那里一样。他含笑含着姜姒:“姜姑娘。”
姜姒抿了抿唇:“圣子恢复如何?”
圣子:“很好。”
姜姒:“我是来看伤口的……”
圣子:“好。”说完便开始自己解衣服。
姜姒急忙低下头,脸上多了两坨红晕,圣子抬眼看着姜姒,若有所思。
圣子解下衣衫,露出清瘦却纹理清晰的上身,姜姒避开他的胸膛只是看着他小腹上继续已经消失不见的刀痕,叹:“所以修为越高,恢复越快吗?”
圣子慢慢扣着衣衫,缓缓道:“似是如此。”
圣子缓缓一边穿着衣衫,一边心不在焉的姜姒,问道:“你是来有其他事问我的对不对?”
姜姒顿了顿,总觉得圣子一副了解自己的模样,又或者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她抿了抿唇,看着圣子:“圣子早就知道自己中的是合欢蛊对吗?”
圣子看着窗外的云,不假思索地道:“没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