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珉说的,应该是她叫灵心跟着王齐这事,只是不知为何叫祁珉给看见了。
“妾身愚笨,不知陛下说的是妾身身边的哪个婢女?”
卫琼继续给祁珉夹着菜,她不知道祁珉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需得先试探试探。
灵心与秋荷等在御书房外,如果祁珉对这件事真的很上心,势必就会记得灵心的名字,即便这个人不在跟前。
祁珉看向卫琼,她微侧的脑袋能叫他看清卫琼眼中的情绪,是真的懵懂不知,表情不似作假。
祁珉稍稍往椅背靠了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回答着卫琼的问题,“就是你身边那个叫灵心的。”
怕卫琼还要装作不知道,祁珉又补了一句,“总见她跟着王齐。”
卫琼早不叫人晚不叫人,反倒是在这个巧合的时候参与进了这件事,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听他这么说,卫琼心下终于明了,平日祁珉看似对后宫不管不问,实则却是眼线遍布,大多数时候只是他不问罢了。
不好再糊弄下去,卫琼只能放下手中的银筷,示意来公公上前给祁珉夹菜,而她则绕过案桌,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祁珉面前。
“原是她,难为陛下记着。”
卫琼神色自如,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坦荡,“妾身如此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谁可疑便多看着,总能防着些可能会发生的让妾身与庄娘娘丢命的事。”
祁珉也不是没有在后宫成长过,自然知道宫中险恶,这种事说出来,他反倒不会有什么想法。
而在一旁的来公公心却是提到嗓子眼了,怪道卫小主会提醒他去注意王齐,原来卫小主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那卫小主不会说出什么更隐秘的事来吧?
“所以,你是觉得王齐可疑,”祁珉看着她,语气一顿,眼神却是凌冽起来,“还是你觉得,真正可疑的另有其人?”
王齐本是他面前的人,竟与后妃多有勾连,这笔账之后再算!
卫琼嘴角一滞,终于是察觉到了祁珉话中的深意,他根本就不是在问灵心的事,他明显就是在套她的话,然后看她到底是属于哪边的!
那么祁珉面上表现出来的对何氏的恩宠,也可能并不是真的,而是早就有他自己的打算。
真真不愧是上位者,竟是把所有人都骗了。
“陛下圣明。”
卫琼行了个半礼,先拍了马屁再说。
“容婕妤与妾身来往甚密,多来与妾身说话,如亲生姊妹。虽说后宫和睦本是好事,但妾身自知性格粗鄙,能得庄娘娘青眼已是妾身福分,以容婕妤的性子,怎可能突然就与妾身如此?”
“因此妾身才多了心,平日多有查探。”
至于其他的,如果不是外挂,以卫琼在宫内这一限制,就不可能再多出些别的信息了。
卫琼不动神色地看向祁珉,后者正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听得祁珉一句,“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警觉。”
也不知在夸还是在损,但看起来终归是信了卫琼的话。
卫琼松了口气,直接顺坡下驴,“妾身不敢当。”
祁珉嗤笑一声,直接叫卫琼过来吃饭,“过来陪朕一起吃。”
来旺德手疾眼快地为卫琼奉上了另一幅碗筷。
卫琼暗暗瘪嘴,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不过既然祁珉已有警觉,那就不需要她来提醒了。
然而为了表现出自己全然不知内情,卫琼还得演一演戏。
咽下嘴里的食物,卫琼不经意地嘀咕着,“就是妾身叫人跟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容婕妤到底想干什么,搅得妾身心慌得很。”
祁珉轻飘飘扫去一眼,是不是演戏他不知道,但是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就很真。
“其中细节你不必知道,”祁珉不留情面直接拒绝,“你只需每日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刚刚那替何氏出宫办事的内侍带着银子回来,辨别过后才发现这些银子里藏着一个假的,为了做出同等重量,里头还塞了东西,若是不仔细看去,还真找不到其中的门道。
而那假银子里藏着的,是一颗烈性毒药,服之即死。
看来容婕妤背后的人是一点都等不及了啊,有慢性毒药都不够。
只是可惜了,没能直接揪出后面的人。
“哦。”
卫琼被这么一噎,喏喏地缩了缩脖子,行吧,反正你有把握就成。
陪祁珉用完膳,卫琼抓紧时间溜了,她才不想跟祁珉多待一刻。
不过照祁珉现在的样子来看,他应该不会立即对何婉绾动手,总得让何氏先沉不住气才对。
等卫琼离开后,祁珉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来旺德,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来公公手一抖,直接放下筷子跪到了祁珉面前,他伴着少年帝王成长,知道王齐这事瞒不住。
“陛下恕罪,是奴才教导不善之过,”可来公公依旧想为王齐争取一线生机,“但求陛下明鉴,王齐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是受了容婕妤蛊惑……”
“够了。”祁珉揉揉眉心,不耐却又难掩失望。
“你一直跟着我,你可知要是何氏这事要是成功了,朕死了尚无所谓,但我祁家的江山该如何?”
风鹭跟着那内侍出了宫,给银子的是何府的一个丫鬟,本想捉了那丫鬟,可是那丫鬟竟直接自尽。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丫鬟是大夏人,其余的消息或者人一个都挖不到,而目前发现了的,就像被放逐在成国土地上的人,唯一的作用唯有在任务启动之时。
何婉绾这颗棋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放进了棋盘里,连关于他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很难不想,要是他当初不是慎之又慎,今日又当如何?
所以他不想听来旺德替王齐辩白,就像他打心底里觉得来旺德应该一直以他为中心,所以他也从不吝啬对来旺德的赏赐。
可是现在来旺德又是如何做的?
来旺德听出祁珉话里的失望,就差以死明志,“奴才知道,奴才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啊。”
祁珉当然相信来旺德对他的忠心,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既如此,便给那王齐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祁珉冷着声音道,“散消息出去,殿前的王公公以权谋私,且多次冒犯天威,被关押了起来,你去亲自看着。”
“是。”
来旺德不敢再求情,这事过后,王齐只怕是活不了了。
——启祥宫内。
“主子,卫氏带着膳食去了御书房,说来陛下对她还真是另眼相待,其余的人都不叫了,偏留着她。”
“主子,我们要不要也尽早去侍疾?”
莲素给何婉绾禀报着。
何婉绾专心地摆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妆台上赫然摆着那个被挑出来的银子。
事情就要办成,她现在心情好得很,“她去便去吧,也妨碍不到我们,毕竟还是我陪着那皇帝的时间多。”
“不过这事也急不得,毕竟现在我在她们眼里还是有些虚弱,这样上赶着,惹人怀疑。”
“是,”莲素继续说道,“对了,在卫氏去养心殿之前,庄嫔把我们安在永寿宫的人打发了,听说是差点伤害到了皇嗣。”
“你说,她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何婉绾动作一顿,终于收了脸上好整以暇的申请,眉头微微蹙起,即便这事出乎意料,说出的话仍是带着不屑。
“她们哪有那个本事,都是只知道争宠的玩意儿。”
“如今这事只差最后一步,她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人把御书房的消息传过来了,何婉绾才是真的惊了。
莲素眸色冷冽,“主子,要不要把王齐处理了?”
毕竟王齐“以权谋私”,谋的是何婉绾的私。
何婉绾眉头紧蹙不下,试图通过抓住椅子边的扶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什么!”
何婉绾剜她一眼,“你是生怕别人不起疑心么?”
“王齐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上,他什么都不敢说出去,况且他什么都不知道,”何婉绾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轻举妄动反而会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