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将庄嫔扶入内殿安置好后,又出来好生把卫琼送出了主殿。
云心自然知道二位主子的关系如何,只是说不定这事慎才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又怎敢随意置喙。
但云心也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的,因此言语间有意安抚,是打心底里不愿二人因这事生了嫌隙。
她与卫琼落差一步,轻声道,“娘娘的话小主千万别放在心上,她是关心则乱,恐你招人惦记上。”
“只小主与娘娘情谊深厚,说是胶漆之交也不为过,素日多有相助,若是许多事都瞒着,岂不生分?别的不说,却是叫人痛得心肝都搅在一处去了。”
“我知道的,你只叫庄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不用多少日子,我会与娘娘说明白的。”
卫琼当然能理解,好友之间互为首位,若真有什么事不麻烦了,那就真是叫做生分了。
二人一齐出了主殿,迎面便见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宫婢。
那宫婢见二人出来,快速扫过脚下的叶子,装作离远了些。
卫琼脚下一顿,侧身止住云心,看似闲聊,面色不显,“之前怎么不曾见过那宫婢?”
来时虽然卫琼也有看见这个婢女,然而怕庄嫔等急,对这个婢子还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见她还在这院子里,卫琼开始警惕起来。
云心睨去一眼,“她之前是低一等的洒扫宫婢,是前不久才提到院子里来做事的。”
卫琼颔首,将云心的话听了进去,顾盼间多留了个心眼,凝神去看那宫婢的属性,然入眼的东西竟是令她心底一颤。
何婉绾竟是已经把手伸进了永寿宫里了么?
并不是卫琼多疑,而是那婢子的所属处赫然是何婉绾的宫殿!
只当何婉绾如今全身心在陛下身上,没想到早已做好了部署。
卫琼暗暗蹙眉,忆起方才有没有与庄嫔说了什么。
不过好在只是一个洒扫的宫婢,要解决起来倒不是很麻烦,只需暗中向庄嫔递去一点消息就好了。
何婉绾在永寿宫放人,大概都是为了监视自己,并且庄嫔肚中怀有皇嗣,可备不时之需。
这人由庄嫔宫里找个由头动手,比卫琼自己动手更来得名正言顺。
“小主?”
一旁的云心见卫琼一直没动,不由轻声提醒道。
卫琼收回目光,看向云心,漾起一抹浅笑,“瞧我这记性,我那准备了些送给娘娘的礼,还得劳烦你与我一道回西侧殿,取了回来吧。”
“小主哪里话,既是给娘娘的,那就是奴婢分内之事,这就随小主去。”
云心在庄嫔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是机灵的人,见卫琼不同于以往的行事态度,多少能猜到卫琼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要说,至于具体是什么,等到了西侧殿就知道了。
语毕,二人相携往西侧殿去,独留下身后握着扫帚的宫婢。
见卫琼和云心离去,那宫婢心里干着急,想要跟上,然而她并没有什么理由跟着,正纠结间,竟又被庄嫔叫了进去。
无奈,那宫婢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先放弃了心中跟上的想法。
等到了西侧殿,卫琼这才真正放松了,因着位分不高,婢子内侍并不是很多,卫琼多有看顾,是以并没有起异心之人。
卫琼先叫灵心去备些糕点等会儿给云心带回,随后才跟云心说了自己的“猜测”。
“云心,”卫琼看向她,“我虽不知你们是否有注意身边之人,但我方才看到那个宫婢,方心下明了,那婢子似乎与何氏身边的人有过往来。”
“虽不知为何,但何氏那人不简单,那婢子与其多有来往,怕是心思不纯,你平日得多注意着,必要之时,得娘娘的授意,先把人处理了。”
这话让云心诧异,“小主这话可是真的?”
卫琼点头,“方才娘娘在殿内问我,也是怕隔墙有耳,我才那样说。”
其实真要说,卫琼自己并没有亲自见到,所以她才说了这模棱两可的话,好让她们心存戒备。
但既然是何婉绾的人,那必然就是何氏的信息来源,要说毫无来往,那定是不可能的,只需往里深究一番,定然真相大白。
云心这才明白,原来卫小主的苦心在这,“谢过小主,奴婢明白了,此番感激不尽。”
卫琼抬手止住了云心要行礼的动作,“只是你要照顾庄娘娘,怕是分不出其他的心来,娘娘的心腹又唯你一人而已……”
沉吟片刻,卫琼招手将灵心叫来,“这样,灵心先与你回去,有灵心相助,会轻松得多。”
云心大惊,哪里敢要卫琼的人,卫琼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借走一个,怕是更少了。
“小主且放心,奴婢心中有数,且主殿还有人用,必不会懈怠一刻。”
云心的语气委婉,“再者冒然将小主的人带去,怕是会引人注意,恐是有些不妥。”
若云心同意,卫琼也不缺让灵心名正言顺过去主殿的方法,但云心既然这样说了,云心又代表着庄嫔的想法,她也不强求。
“也罢,”卫琼不再说这话,却是再三嘱道,“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西侧殿寻我。”
“奴婢明白。”云心接过灵心拿来的糕点,见卫琼没了其他的吩咐,这才回了主殿。
庄嫔看了一眼进来的云心,收回眼神,看向站在一旁奉茶的宫婢。
而那宫婢,就是方才在院外洒扫的那位。
“娘娘,”云心见状,赶紧走了过去,“娘娘怎地叫外面毛手毛脚的人进来伺候,若是不小心没伺候得当可怎么好?”
庄嫔轻笑,“你慌什么?有谁连茶盏都端不稳不成?”
然而那宫婢被云心不小心一碰,颇有些站不稳,再加上自云心去卫琼那之后,庄嫔就一直让她在旁边端着茶盏站着,手臂已经泛酸,哪里还能把住手中的茶盏?
终于,那茶水就像不受控制般朝庄嫔肚子上洒去。
茶水虽不至于滚烫,但到底皇嗣要紧,云心当下便惊呼着护住,“娘娘!”
那宫婢见状,吓破了胆,慌忙跪下,以头抢地不住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现下哪里还有人管她,众人手忙脚乱地先是扶着庄嫔去了里间换衣服,又赶紧叫人去找太医,等太医匆匆赶来,说除了需要静养其余并无大碍之后,庄嫔这才有了心思问罪那宫婢。
“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云心站在庄嫔面前厉声问道。
那宫婢心有不甘,看着云心道,“分明是云心你……”
不等宫婢说完,庄嫔便眉心微皱,打断了她,“亏得你有进殿服侍的心思,却是连茶盏都端不住,本宫留你何用?”
尔后便吩咐着云心,“杖责,丢去掖庭自生自灭。”
那宫婢不可置信,瞳孔圆睁,“娘娘,不是奴婢……”
可庄嫔这明显就是动怒了,也对,这皇嗣何其重要,何苦留这不中用的人在这?
其余人眼疾手快,赶紧照着庄嫔说的将求饶的婢女拉了出去。
云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后才进屋把在卫琼宫里说的一并告诉了庄嫔。
听完云心的叙述,庄嫔挑眉,“真是她的想法?”
“是的,卫小主这是事事记挂着你呢。”云心笑道。
“那本宫就姑且不计较了,你也多照应着。”
庄嫔早先便知道那宫婢不对劲,暗中查探了许久,只是那宫婢与何氏碰面的时候不多,要查也并没有多少线索。
那宫婢多是待在永寿宫的多,是以她猜想那宫女的任务是在永寿宫,因而她并不能顺藤摸瓜地知道那何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日正想着找个机会料理了她,哪想卫琼竟也知道,这倒出乎她所料。
不过既然卫琼已经知道了,想来已是有些把握,那便看着,届时自会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