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众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勉强能正常沟通。
油灯的光亮下,林老太找了块儿压箱底的布,仔细地把十个银锭包起来。
程晚对林老太保管这一百两银子没什么意见,反正依林老太的性子,她是不可能擅自动这笔钱的。
程二牛和小林氏有林老太压着,翻不出风浪。
至于她自己,程晚有信心在需要用钱的时候从林老太手里把钱扣出来。
林老太紧紧地抱着布包,一双眼睛环视过众人,重点瞪了瞪程二牛和小林氏,“阿晚考虑得周到,咱家有这一百两银子,只咱们几个晓得就行,别和小雨他们仨说,他们人小藏不住事儿。”
“出去了嘴巴都给老娘闭严实,在外更别一副尾巴要翘上天的德行,谁要是多嘴或者露出丁点不对劲,让外人瞧出了点啥,老娘定要他好看!”
林老太缓了缓神色,语重心长道:“有了这一百两,咱家以后也能慢慢地多置办些地,还有大平和二平,他们俩都到说亲的年纪了,之前家里太穷,给不起聘礼,也请不起媒婆,这事儿就一直耽搁着。我想着,咱回头想个由头把咱家房子修整修整,也好给大平和二平说亲。还有三平、阿晚、小雨和花花,以后成亲都得指着这笔银子。”
“总之,谁要是想作妖,先想想自个儿子和闺女!”
程大平和程二平听到林老太说要给他俩说亲的事儿,都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在场的程晚,一脸淡定,仿佛林老太嘴里的阿晚不是她一样。
小林氏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娘,你老是瞪我干啥?我再怎么缺心眼,也知道这事儿的轻重,心里有数。”
林老太又瞪了一眼小林氏,“老娘是先给你、给你们紧紧皮!”
“另外,咱家能有这笔钱,是谁的功劳大家心里都有数,往后记着些阿晚的好。”
程晚在心里坦然点头,“没错,都记着些我的功劳,别作妖找事儿好好过日子。”
“我做主,阿晚那褡裢里剩下的银钱就让阿晚自己留着当零花,不用给我了。”
程晚眉头一挑,“奶,说话算数。”
林老太拍拍自己怀里的布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算数,你都给家里带回这么些银钱了,奶不能那么小气,还盯着你那点铜板。”
程晚点点头,笑咪咪地用手摸了摸搭在胳膊上的褡裢,在心里感叹:“奶,我这可不止几个铜板啊,而是近三两半银钱。”
十五两银子花得还剩二两半,早上走的时候林老太给了程晚四个铜板,反抢劫那俩拦路的得了大概九钱银子。
放以前,这三两半银钱程家得攒两三年。
林老太这是不知道,否则哪怕反悔也不可能让程晚手里攥这么多银钱的。
至于唯一可能知道实际情况的程二平,他只看到程晚不停地掏钱,但程晚一共掏出去多少,他是不知道的。
甚至对于他们俩到底都买了些什么,程二平也有些迷糊。
与一百两银子带来的震憾相比,程晚和程二平买回的那一大堆东西也就不算什么了。
粮食、细盐、香料、糖霜、够全家人做套新衣服的麻布、林老太的镀银簪子、王氏和小林氏的木簪、程小雨和程花的红头绳、糕点、程大牛和程大平的药......
林老太等人的脸上除了对所花银钱的心疼,更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其中,两斤白里夹红的猪肉,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喜欢。
“今天太晚了,明天晌午,咱焖米饭,做红烧肉!”
程晚说完,她自己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身子太馋了。
天已经黑透,王氏和小林氏要去做饭。
程晚没让,直接把今天买的糕点给大家分了分,让大家当晚饭吃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程晚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昨个晚上王氏和她说了,今天要赶早带她去抱德寺还愿。
对于抱德寺的那位窥基大师,程晚好奇很久了。
她想问问那位大师,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一种回归,还是说一切只是巧合。
抱德寺距离贾家村不算远。
王氏和程晚卯正从家出发,辰正就到了抱德寺。
抱德寺来来去去的人很多,但却并不喧闹,很是安静。
程晚跟着王氏把烧着的香插进香炉,然后面向高大威严的佛像,跪伏在地。
从正殿出来,王氏在一棵银杏树下认出了窥基大师。
“大师,不知您可还记得我,我夫家姓程,大概八年前我和我相公带着我这女儿来过这儿,当时您说我女儿魂不全。”
程晚站在王氏身旁,看着这位窥基大师。
他很老了,眉毛胡子发白,脸上布满皱纹。
但他神情平和,嘴角挂着悯人的微笑。
程晚的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窥基大师的眼睛,那一瞬间,程晚身体一僵,她觉得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被看透了。
窥基大师神色不变,嗓音温和,好像自带禅意。
“施主,你回家了。”
程晚的瞳孔瞬间放大,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她之前是有过猜测,可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而已,这位大师仿佛就知道了一切。
“施主,你看到的、感受到的、皆为真实。”
程晚跟在王氏的后面,在即将踏出寺门的时候回头朝那棵银杏树的方向看了一眼,脑子里浮现出了刚刚窥基大师和她单独说的话:“施主不信佛,也不适合寺庙,以后只需顺心而为,不必再来了。”
程晚想,她当然是不信佛的,她只信她自己。
“阿晚,快点儿,咱回家了。”
程晚的脸上骤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啦。”
确定了自己是魂归,这些家人真的是自己的家人,程晚一路上的心情都非常好。
在进院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后,心情就更好了。
进了灶间,程晚闭眼深深吸了一下肉香味,“奶,你这做红烧做的好香啊。”
林老太颇为自得,“那是,我上次做红烧肉是和你爷爷刚成婚没多久,那时候还没有你爹呢,你爷爷可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程晚听完只有一个想法,“生养孩子果然费钱。”
林老太的手艺加上程晚昨个买了不少做菜用的香料,这红烧肉的香味极其霸道,引得附近几家有孩子吵着要吃肉哇哇大哭起来。
更有不讲理的婆子因为家里的孙子哭,扯着尖锐的嗓音在指桑骂槐,透露出的意思就是程家的条件刚刚好一点点,就开始吃肉,就是败家,就是显摆。
小林氏撇撇嘴:“他们这就是吃不到肉说肉臭,咱家以前可没少闻着他们的饭菜香下饭,那咱们也没像他们这样。”
林老太看了一眼小林氏,赞许道:“还算有点脑子。”
吃完饭,大家伙坐在桌子旁不想动弹,脸上俱是一副满足的神色。
小林氏回味了一下红烧肉的味道,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娘,咱什么时候再吃一顿红烧肉啊?”
“刚吃完又惦记着吃,咋不馋死你?今个这一顿就吃掉了一斤肉,剩下那一半我打算腌起来,放着慢慢吃,红烧肉暂时别想了。”
程晚听着耳边林老太他们的说话声,脑子里想到了另一件事。
要收麦子了,那岂不是代表端午节要到了?还是说端午节已经过去了?
程晚突然一皱眉,心中存疑:“这是什么朝代来着?是历史上存在的朝代吗?如果不是,那还有端午、中秋,这种节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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