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寅峰说到这里,那副冷冰冰的脸上也不免浮现出一抹无奈。
陈司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常春生在讨伐鲛人过程中可出了大力气,可谓是劳苦功高。
眼看着最后没几个月好活了,司灵部连送终养老都不愿意?
好一手卸磨杀驴的本事,他对司灵部的认知又高了一层。
华寅峰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师弟脾气差,人缘不怎么样。现在他没了容身之所,之后要是万一找上你,还请你帮扶一二,事后我自有重谢。”
陈司可不觉着依常春生那臭脾气能拉下脸来找自己,即便他马上就要死了。
领走站在图书档案馆门口的人傀儡后,陈司暂时回到了栖霞山。
此时的白雾禁制已经覆盖到了山腰处,陈司刚一踏进去,浓厚的雾气就纷纷退散而去,露出了一条仅供两人通行的通道。
回到洞府中,陈司取出了在升仙阁购买的血皮甲。
直到此刻,血皮甲依然像是刚从生物身上剥下来一般,上面遍布着紫色的毛细血管,从中渗出来细密的血珠。
他参照店家给出的方法直接将其贴身穿在了上半身。
陈司也没调动仙气,但令人讶异的是,随着一股酥麻感传来,血皮甲很自然地就与原本的皮肤融合在了一起,外观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找来一把小刀,用力在肌肤上划过,却发现锋利的刀刃根本刺不入身体分毫,最多只能留下一道白色的印痕。
看到血皮甲的防御效果,陈司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他今后的性命安全又多了一份保障。
“爹爹,肚子饿。”
人傀儡伸手拉了拉陈司的衣角。
他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女童。
她双眼浑浊,瞳孔模糊,还带着些死人才有的白色,浑身散发出浓烈的尸臭,脸上的几道口子里血肉已经开始腐烂,白色的蛆虫在里面钻进钻出。
陈司自然知道她说的肚子饿了是什么意思。
人傀儡离开自己身边太久,没有主人的精气补充,肉身肯定难以为继。
他将一缕精气注入到女童身体中,见着她的神志稍微恢复了些,陈司便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童呆愣愣地仰视着陈司,思考了好半天才回道:“方灿灿,我叫方灿灿”
“你记得生前的事情吗?”
方灿灿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陈司摸着下巴,心中思忖,“这孩子,看起来不太灵光啊。”
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叫我爹爹?”
方灿灿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爹爹就是爹爹啊,我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陈司顿时觉得头大无比。
她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再加上神志不清,交流起来实在太费力。
看来只有等今后精气反哺,她身体恢复之后再询问信息了。
他暂时不打算销毁这具人傀儡,毕竟有自主意识的人傀也是一大战力,在今后斗法过程中保底也能当个肉盾。
做完这一切后,陈司便开始继续闭关,打算为之后再度前往南云莲寨做准备。
而与此同时,在华银市郊区的一座破木屋内,一个垂朽的老人裹着一身破棉袄,盘坐在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面前瑟瑟发抖。
如今已是入夏的时节,但酷热的天气丝毫不能驱散老人身上的寒意。
他抖如筛糠,浑身的冷气犹如实质,精气枯竭的反噬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到眼前的大火当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师父。”
老人不断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漆黑,像是根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吱呀”一声,木屋的破门被打开,老人扭头看去,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影映入眼帘。
她梳着披肩的短发,刘海夹着蓝色的蝴蝶发卡,身上穿着碎花裙子,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少女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充满活力,而自己却
常春生自惭形秽地看了看这副残破的身躯,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去。
少女看着这间破旧的烂木屋和白发枯槁的常春生,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溢了出来。
“二师兄!”
常春生语气虚浮,“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师妹用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哽咽道:“师兄,你回来吧,我去给我爹求情,他不同意我就不认他当我父亲!”
一听见师妹提起那个人,常春生顿时怒火攻心,接连咳了好一阵,满脸涨得通红。
“吴天明那老不死的,我恨不得他死!你不用再劝我,我不会回去的!他不拿我当徒弟看,以后就当我没他这个师父!”
师妹急忙上前轻抚常春生的后背,一脸担忧地道:“师兄,你别犟了,你现在这状况,不让师父出手怎么挺得过去啊,就当我求你了,和我一起回去吧,师兄也一直在想办法呢。”
“回去?”常春生的脸色骤然变冷,声音阴寒无比,“回哪去?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狡兔死,走狗烹啊”
师妹闻言,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前两日二师兄自觉寿元将尽,不得不再次请求师父出手相助。
可谁也没想到,二师兄只是稍微顶撞了两句,师父竟然直接将他逐出了师门!
无论她和华师兄怎么求情师父都不为所动。
她也不知二师兄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对于师父而言,二师兄真的就只是个拿来利用的工具吗?
待情绪稍微平复后,常春生淡淡问道:“是师兄派你过来的吧,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师妹咬了咬嘴唇,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我爹定下一个月后是我和大师兄的成婚之日,我们希望你能来参加”
这句话犹如一道响雷在常春生脑海中炸开,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
“成婚不,不!”常春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身来,疯魔般挥舞着手臂,“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定好的,凭什么给我改掉,凭什么!王银儿,你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啊啊啊啊啊!”
他双手抓着枯白的头发,顿时大片大片地脱落,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师妹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解释道:“我们也没办法啊师兄,我们要是不答应,我爹他就要”
“滚,滚!”
常春生一把推开师妹,将其赶出破木屋内。
不论她怎么在外面哭喊解释,他都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常春生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牙缝里来来回回咬着三个字。
“吴天明——吴天明!吴天明!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