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念头转了那么多,最后出口的竟还是这五个字,原来说出这句话是这样轻松。
是啊,封建王权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她齐云逸一个女子之力,无法反抗,她应该向无数穿越女主那样,隐藏自己,依附男主,做一个金丝雀,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性命无忧,不必沦为做个奴婢,而且可以享受一些所谓的特权,得到一些荣华富贵。
但,她的心不愿意。真的依附好男主就能如愿吗?她不确定,也可以说她确定,只是,确定的是,别人给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会收回去,或是中断给予。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齐云逸在现代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女性有独立生存的环境和能力,尚且处于社会弱势的一方,到了这里,她还敢抱有侥幸吗?
她不能,也不愿意。
姜明珠大出所料,不敢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齐云逸心头无比轻松,嘴角浅笑,一字字道:“奴婢说,我不愿意。”
姜明珠看向她点漆般的眼眸,清澈、明亮,但是却幽深看不到底,这还是那个粗鄙、艳俗,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张狂的丫鬟吗?她一时有些怔愣,猛然想到窗外有人站在那里,便继续问道:“阖府上下,自小便伺候侯爷的便没几个,像你这般伶俐的更是少之又少,况你向来便对侯爷……”
齐云逸跪直了身子,昂着脖颈,悠然打断她:“奴婢自小进府那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是家中艰难,怎能忍受骨肉分离?伺候侯爷是奴婢的本分,并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番话有理有据,倒让姜明珠一时不知怎么接了。这也不怪她,按照里的那个剧情,但凡是个女的,从女主到女配再到芸儿这种炮灰,都对顾燕衡有点意思,就连路过的母猫,也得多瞅男主两眼。别说女主主动提拔收房了,就算是做外室,估计里的炮灰女配们也是甘之如饴。
可如今,是齐云逸,她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可不是要来这里跟人共享一根烂黄瓜的。
姜明珠这下里外不是人,只勉强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门帘响动,廊下的人已经掀帘进来了,连带着挟进一团冷风。
顾燕衡的声音比那团冷风还要冷:“我竟不知,夫人这样贤德,进门不过一月,已经要张罗着给本侯纳妾了!”
姜明珠面露尴尬,但只一瞬便消了,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寻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侯爷这样的身份,竟没一个知冷知热的,说我妒妇倒也没什么,没得让侯爷脸面无光,那才是我的罪过。”
顾燕衡剑眉倒竖,眸色沉沉盯着姜明珠,后者笑意盈盈迎上他的目光,也不示弱。
“男人的脸面什么时候是要靠娶几房小妾来挣了?照夫人说的,本侯倒不必去沙场,再多娶几个小老婆,便能封亲王了!”
齐云逸忍住笑,她实在不想承认,这狗日的顾燕衡,说得很有道理。
她看了那么多言情,但凡宅斗宫斗的,女主无论如何再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表面功夫都要做足,给丈夫纳妾,帮着伺候服侍,只要不出头,不生事,完全无关痛痒。还自我洗脑,这才是古代贵妇的正常想法,既圆了贤德的名声,又给了男人面子,好像有头有脸的男人,没几个妾室通房的,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似的。
可去他娘的吧,历史上有名的男人不纳妾的多了,古代人还反而因此称赞呢,现代社会的倒是宣扬一夫多妻才正常,真是邪门儿了。宋代的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一辈子就娶了一个老婆,谁说他没脸面了?
至于顾燕衡,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最后干的那些事……呸!
姜明珠一时语塞,脸上一红,眼中已经莹然有泪,整个人如雨落梨花之上,无一处不楚楚可怜,她将头扭过去,颤声道:“侯爷便是瞧不上,那就改日再寻一个,何苦这样揶揄讽刺,糟践我的一片真心?”
顾燕衡见她眼中含泪,似落非落,心早就软了,又听她语带哽咽,更是有些歉疚,只是她贸然给自己纳妾,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中,十分不爽。
还有,那贱婢居然会拒绝给她做妾!他固然可以瞧不上她,连给自己提鞋也不配,可她竟然也会拒绝他!
软下来的心倏然又变得凉薄,顾燕衡半眯着眼睛,冷眼斜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齐云逸。
齐云逸一阵不安:不好,那癫婆明着是责怪顾燕衡,实则是给他挽尊,她口口声声说是顾燕衡既然瞧不上她,可谁没听到明明是她先拒绝了啊,这波强行挽尊,根本屁用也无,只会让顾燕衡恼羞成怒。
果然,顾燕衡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悠悠道:“好,夫人既然贤德,那也该替本侯寻个好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么?”
齐云逸:?我还配不上你个烂黄瓜?老子配不死你!
姜明珠这才有了台阶,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娇滴滴地问了声:“怕是侯爷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不妨说出来,妾身这就给侯爷去办。”
顾燕衡气极反笑:“不急,慢慢寻摸,总有让夫人表现贤德的时候。眼下这贱婢既一心家去,何不成全了她?”
齐云逸心中一喜:这么简单?能放她回家?侯府不好应付,贵族不好杀,芸儿家里那些个窝囊废家人,那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立刻接口:“奴婢谢侯爷成全!日后定当在家里为侯爷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为侯爷烧香。”
嗯,给你做个牌子,天天祝你上西天。
姜明珠本来觉得可惜,但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奴婢忤逆顾燕衡,也就不置可否,只嗯了一声,任凭顾燕衡处置。
顾燕衡眼中升了一丝恼怒,但他向来能克制情绪,随即便淡淡笑着道:“只是,你的家人可一个也不剩了,你要去哪个家?我看你挺有骨气,不愿为奴为婢,也不愿做妾,不若本侯替你做主,做个良家的正妻如何?”
齐云逸挺直的身子颓然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