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乐却胸有成竹的道:“莫姑娘,今日我们不请自来,实在冒昧了,还请见谅。”
此言一出,那些蔓延而来的鬼发立刻停止生长,而方探出土地颤动不休的鬼手也停止了动作,只听得一个沙哑的女声由远及近:“你认识我?”
时乐态度温和又客气:“在下虽算不上认识姑娘,但此次将莫怀尘带来了。”
闻言,渗在泥土里的鬼发瞬间消失,那些鬼手也迅速的收了回去,而莫怀锦却久久没有回应。
莫怀尘莫名其妙道:“这女鬼认识我?”
时乐一言难尽的望向他:“莫道长,你的这块青鱼玉佩……她也有。”
青鱼玉佩本是一对儿的,莫家姐弟各有一块,言尽于此,莫怀尘已然明白过来,却久久无法言语。
他与姐姐失散多年,十多年来也从未停止寻找,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灵查多年却没有姐姐的半点消息,这两年他几乎是放弃了,没想到在这儿却被告知……
“诸位,请到屋中坐坐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时乐揣测,这莫怀锦做吃人饮血的女鬼多年,心爱的弟弟突然出现在眼前,必然得好好收拾一番才敢相见的,于是气定神闲道:“那就打扰了。”
于是时乐理所当然,莫怀尘神色复杂,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几个鬼奴来引路让他们进宅子,各人面上才稍有点颜色。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不怪他们,原书里莫怀锦和叶知行狠狠斗了一番,叶知行受了重伤,而莫怀锦仅剩下一口气儿,才发现了闯入者身上带着青鱼玉佩,姐弟相认之际,就是阴阳相隔之时,狗血又悲凉,可以说时乐这一番剧透相当及时。
行了片刻,鬼奴将众人引至一座院落前,两盏人头骨做成的风灯在夜色中摇曳,深红的大门上不均匀的凝着微小的块状物,仔细瞧就会发现这是用人血漆的,而凑近了闻,还会嗅到一股子浓烈腐朽的腥味。
莫怀尘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捂住鼻子,片刻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放了下来,尽量忍耐着。
余下的三人出于礼貌,也没做出不满的姿态,只有萧执毫不忌讳的捂着口鼻,嫌弃道:“我在外等你。”
时乐回头看他,一脸就你事多的不耐烦:“我们可不知要在里边待多久,你一起进来吧?”
“少废话,不用你管。”
被萧执这么一呛,时乐真的懒得管他了,爱待在外边吹冷风就让他吹个够。
进了大门,影壁上嵌满姿态各异的人骨,宅中处处都是用人的肢体做装饰,秋觉看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时乐因先前看过萧执的把戏,对这种尸块白骨已经很有免疫了。
四人进了前厅,发现四把用人骨雕的椅子上披了整张兽皮,看来莫怀锦为了让弟弟及弟弟的朋友们不那么嫌弃,已经很努力了。
落了座,鬼奴便来沏茶,特意说明道:“公子放心,这些茶器都是瓷做的,水也是干净的井水。”
时乐依稀记得,这座骨宅里用的都是骨器,喝的都是人血。
待鬼奴退下,秋觉憋不住便哗的吐了出来,时乐忙上来为他擦脸拍背,待递过茶让他漱口时,秋觉很是迟疑了一下。
“时前辈,青鱼玉佩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莫怀尘依旧一脸难以置信,他希望能尽快见到那位鬼女一探真相,却又惴惴不安害怕一枕黄粱一场梦,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时乐气定神闲瞎几把扯:“实不相瞒,我能做预知梦。”
闻言,叶知行眉头轻微跳了跳,他能揣测出时乐在说谎,但时乐能预测很多事,其中缘由他也无法参透。
“若她真是我姐姐,为何一直……”
“为何一直不去浮余山与你相认,是不是?”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模样生得极美,眉目间与莫怀尘有七分相似,眼尾眉心处皆有鬼修者的血印,宛若硃砂点缀,似从妖异录走出的画皮女子。
时乐看到莫怀锦的第一反应,竟是这美人穿上红衣,还是不及萧执穿了好看,晃过神来,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惊觉自己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没救了。
四目相对,莫怀尘握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沉吟许久才道:“你知我在浮余山?”
莫怀锦低头莞尔,身形移至莫怀尘近前,伸出手却又怯生生的收了回去,眼眶微红:“尘儿,你长高了许多。”
说着将自己佩于脖子间的青鱼玉佩取了下来,塞到莫怀尘手中,莫怀尘握着冰冷的玉怔了怔,反手欲握住姐姐的手,却被对方躲过了:“我手脏,你别碰。”
在弟弟的面前,莫怀锦觉得自己身上没一处是干净的,双手沾了千万人鲜血,欠了无数人命,自己实在没有脸与在浮余山修行正道的弟弟相认。
这也正是她千方百计躲过莫怀尘灵查,即使思念入骨也忍着没去看望弟弟的原因。
实在是没有立场。
这边是姐弟相认的感人戏码,时乐的心思却飘到了另一处,这座无生岛先前之所以被誉为不祥之岛,所有正常人到岛上都会患上不治之症,皆是因为上古凶剑破虹剑。
千年前破虹剑遗失世间,无人知晓它落在了南域的伏音海域,如果时乐没记错,这把上古凶剑正是被埋在无生岛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