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心思微转,到榻边坐下,少年立刻往里挪了挪,躲避的意味十分明显,眼神始终没从他身上离开。
“你认识我?”
“……”
“怕我?”
少年不答,片刻,极轻的摇了摇头:“我……是谁?”
“……”草,时乐在心里暗骂了声,居然玩失忆梗,但转念一想,他从少年初醒的言行举止揣测,这傢伙八成是装的。
“你又是谁?”
时乐勾了勾唇角,奉陪到底:“在下祁遇,五日前在寒江遇到昏迷不醒的你,就顺手将你捡了回来。”
“为何?”少年的语气咄咄逼人,毫无被人所救的感激之意。
时乐对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并不待见,遂起了调笑之心:“因你当时穿着女子衣裳,我以为捡到了姑娘,想带回家养着做媳妇。”
少年渐渐敛起警惕之色,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他咬牙:“那让你失望了。”
时乐笑:“无妨,我不计较男女。”
“……”少年的手握成拳头,骨节泛白,显然已经在极力忍耐:“休想。”
时乐笑意更深了:“害怕了?”
“……”
“得了,与你说笑的,我没这无聊的兴趣,倒是你,应该叫我一声前辈。”
少年冷冷的盯着他,似寒星的漆黑眸子眨了眨,迟疑片刻:“祁……前辈。”
时乐欣然接受,舒坦的莞尔一笑。
可少年的下一句话,让时乐恨不能一巴掌拍在这漂亮的脸蛋上——
“我渴了,茶,你去给我拿。”
……
时乐算是看出来了,这细皮嫩肉的少年是指使惯人的主儿,极难伺候,又毫无寄人篱下的自觉,他点儿背,将一尊佛请回了家里,还暂时送不走。
秋觉热好了汤药端进屋,看少年醒了十分欢喜,但屋中氛围有些微妙的尴尬,他一时不知哪出了问题:“药好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秋觉,又奇怪的看了看时乐,一脸这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的困惑,时乐看在眼里,心想这人该不会和他一样,也是穿书的……?
时乐主动接过药,对秋觉使了个眼色,秋觉虽不知对方用意,也识趣的点了点头离开,时乐坐在榻边端着碗,看少年脸色瞬间青白。
“怎么,你怕喝药?”
“……”
“怕我毒死你?”
少年冷冷的看了时乐一眼,接过药,手指有些颤抖:“你若要毒我,何必救我。”
时乐笑:“倒是明白。”
“……”
“赶紧喝了,毒不死你。”
“……”少年苦大仇深的盯着药碗,脸都青了,在时乐催促的目光下,半晌才轻声道:“我怕苦。”
空气瞬间安静了,片刻,时乐的肩膀开始抖动,再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你多大了?”
“……”少年不语。
时乐忍着笑,将药放在榻边的桌上:“喝不喝你自己决定。”
说着他站起身,漫不经心抛下一句:“你难不成也是穿书过来的?”
少年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时乐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真的不懂,才打消了自己的怀疑:“无事,我随口一说。”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摆,便要离开,前脚刚跨出门口,微微侧了脸,看少年愁眉苦脸的盯着药碗,漫不经心的笑了:“去给你买糖。”
寒江村并没有像样的糖果糕点铺子,时乐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转念去寻秋慈,上次买的怡园点心她一直不捨得吃,留了许多,这次要点来下次再买回新鲜的送她便是。
秋慈照例调侃了时乐几句,说若对方真是女孩子,时乐这般待人家,人家只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时乐面上客客气气的害羞,心里却道这般不客气没规矩的女子他可不敢娶。
耽搁了许久,时乐回来时已过了近半个时辰,放在桌上的药早凉了,少年听到脚步声,故意调转了坐姿,时乐进屋后他看都不看一眼。
“药我再给你热一热?”时乐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烦,说着就伸手去取药碗,被少年按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少年手上动作不轻,眼里含着杀意:“不用了。”
对峙片刻,时乐松了手,少年也随之放开,一手端起冷掉的药汁,调动所剩不多的灵力微微加热,扬起头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一饮而尽,待他放下碗时,时乐发现少年脸都苦青了,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竟氤氲了水光,心中嘲笑对方太过娇生惯养。
时乐将手中的油纸袋朝少年抛去:“村野点心,将就着吃。”
“……”少年打开油纸袋,许是因为没洗手嫌脏,也不直接伸手去拿,隔着纸袋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许久点评道:“味道凑合,但不新鲜。”
“……”时乐气结,怡园的点心可是笠州最好的了,这傢伙居然挑三拣四?
不过少年没说错,点心至少放了三天了,但他最终也一口口的将整块桃花饼吃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