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的功夫,兰娜尔的惨叫愈发凄惨。
光听声音,便能想象其中剧痛。
嘎吱——
阁楼门户推开,一位满脸褶子的老学士小碎步跑出。
戴蒙脸色微变,上前相迎。
老学士急的满头大汗,压低声音:“十月怀胎,兰娜尔夫人只有八个月份,早产儿很难平安出生。”
兰娜尔年初有孕,时值七月末旬,不多不少刚好怀胎八月。
以维斯特洛的医疗条件,早产与难产没有分别。
戴蒙闻言一怔,瞥了眼阁楼内,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顺利生产?”
“我在学城学过一套推拿助产的手艺,但不是对每个产妇都有用。”
戴蒙默默无言,直盯盯注视妻子,喃喃自语:“我勇敢的妻子。”
砰——
老学士再次跑出门,干瘦的双手沾满血水。
兰娜尔头一胎生产很顺利,一口气生出一对双胞胎女儿。
生产还未结束,兰娜尔的惨叫逐渐虚弱。
他停在门口的拐角,侧过身子往里面瞧。
看着对方烦闷的状态,雷加深吸口气,同样选择无视。
有过一次生育经验,再次产子应该安全的多才对。
雷加悄然走来,倚靠墙壁倾听。
老学士无可奈何,表示会尽最大努力。
戴蒙撇了他一眼,扯掉背后披风丢弃,继续绕着阁楼门口转悠。
兰娜尔帮他赢得了攻占泰洛西的战争。
雷加眼神凝重,走到近前。
“叔叔。”
戴蒙想的是妻子早产,大脑清零似的一片空白。
一时间,偌大的前庭只剩下瓦格哈尔的低吼。
宽敞的大厅里,临时摆放了一张大床,几名穿着妖艳的***端着水盆帮衬。
就这样,叔侄俩谁都不开口,各自找了个角落打转。
老学士抹了把汗,快步返回阁楼并关好门。
“女人生育是一道难关。”
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
来之前,他有许多话想说。
戴蒙面露担忧,迟疑着说不出话。
老学士快步跟上,伤感道:“非常抱歉,王子。”
“吼呜……”
兰娜尔岔开双腿跪地,身上趴在床榻上,两手攥紧被单凄厉哀嚎。
良久。
雷加暗自叹息,与戴蒙拉开距离。
他早就发现好侄子到来,故意无视而已。
戴蒙心中一沉,绕过对方走向阁楼。
雷加想到了雷妮拉,心底勾起了对母亲难产的阴影。
这条老龙感受到驾驭者的痛苦,发出一声声悲伤夹杂愤怒的哀鸣。
戴蒙恍惚片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沉重道:“去吧,保护好我的妻儿。”
“使劲……夫人……使劲……”
还没得到喘息,独自奋战在产床上。
“啊……哈……”
“有情况我会随时通知您。”
老学士面容惆怅,歉意道:“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孩子不肯出来。”
戴蒙愣愣看着,待门户关闭才转过身,茫然的抓了抓长发。
宽松的白裙子套在身上,下半身侵染鲜血,将哀嚎衬托的越发绝望。
碰上兰娜尔产子,说那些话显得不合时宜。
兰娜尔是他认可的堂亲与族人,瓦格哈尔的驾驭者,他没打算一走了之。
“夫人……你
必须用力……”
“啊……快出来……”
兰娜尔喊的嗓子沙哑,浑身紧绷到颤抖,泪水不自觉流淌。
疼痛!太过疼痛!
***们心急劝说,替她擦汗,查看生产状况。
大君府邸一个人没有,周边的平民医师躲藏不出,不愿帮助侵略者救治。
能找到的助手,只有生产过的***与女奴。
老学士犹豫再三,开口道:“我们可以切开子宫,通过刨腹取出胎儿,但我不敢保证孩子能存活。”
雷加猛然抬头,目光盯住戴蒙与老学士。
他的母亲就是剖腹而亡。
戴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匆匆瞥了眼角落里的侄子。
没有过多思索,戴蒙希冀问道:“那孩子的妈妈能逃过一劫吗?”
相比一个不知生死的孩子,他更希望妻子能够平安。
老学士耷拉下眼皮,无奈的摇了摇头。
女子难产,产妇与孩子都要死。
刨腹取子,至少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戴蒙脑袋翁的一声,呆愣在原地分不清南北。
下意识看向哀嚎不止的妻子,他的眼神无助,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子,还请尽早决断。”
老学士出言催促,拖一秒便多一秒凶险。
戴蒙心乱如麻,斜靠着墙壁,沉默着摇头。
他不是一个重视女子生育的男人。
在他眼中,女子的产床是一场天性如此的战场。
这场战场上,他没资格替兰娜尔做选择。
“王子……”
老学士想要劝说,却发现没有理由。
“为什么不选?”
雷加突兀开口。
戴蒙扭头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雷加眼神凝重,走到叔叔面前,说道:“兰娜尔快不行了,你得做出选择。”
“不!”戴蒙摇摇头:“我不能决定她的生死。”
“可她需要一个决策。”
雷加果断道。
戴蒙依旧摇头,闷声道:“我哥哥做过一次选择,他或许赢了,但我不想去赌。”
雷加只在出生时哭过一声,随后便陷入长达三年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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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番邦女巫医治,不见得能醒过来。
他的哥哥比他出生早,是一国之君,娶了心爱的女人,有王位传承子嗣,一向比他幸运。
戴蒙自认是个不走运的人,不想上这场赌桌。
雷加心情复杂,低头失笑:“你说的对,没人能替别人决定生死。”
攥拳捶了下他的肩膀,绕过拐角往大厅里走,沉声道:“那就问问当事者的意愿。”
“啊……出来……哈……”
兰娜尔满头大汗,惨叫逐渐虚弱疲惫。
听到脚步声,兰娜尔深深喘气,趴在床榻上失神的凝望。
见到一袭黑衣的雷加,苦涩笑道:“我不想死的那么狼狈。”
她听到了拐角里的对话,清楚自身的状况。
孩子一直不肯出来,完全没有上次生育的感觉。
这个孩子,多半是活不成。
雷加走到床边,轻声道:“选择权在你,我会尽力保障你的安全。”
手腕一翻,取出一根琉璃蜡烛。
伸出右手手掌,照着手心深深划开,殷红鲜血将七色琉璃通体染红。
“看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雷加提醒一句,伸出完好的左手。
“嘶嘶……”
一缕缕黑烟冒出,传来蛇类的吐信声。
兰娜尔瞪大双眼,看见一条诡异的黝黑小蛇钻出,浮空落在雷加血淋淋的右手掌心。
滋啦……
掌心升起一股黑烟,小蛇张开不合体型的无牙大口,飞快的蚕食黑烟。
待黑烟吃干抹净,掌心的伤口恢复如初。
“血巫术?”
兰娜尔怔怔出神,一时忘记了疼痛。
最为古老血脉的子嗣,王国最有权势的家族后裔,她对血巫术有一个清晰认知。
游历自由贸易城邦多年,她见过太多奇人异士。
雷加说道:“决定吧!”
“刨开我的肚子。”
兰娜尔一咬牙,立刻有了决断。
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很好。”
雷加点点头,冲着几名***示意:“把她搬到床上。”
***们还震惊在血巫术的奥妙,反应过来连忙将兰娜尔搬上床。
“啊……哈……”
动作牵扯剧痛,兰娜尔咬紧牙关,躺在床榻上自己掀开染血衣裙。
孕妇产子,没有男女之别。
雷加侧过头,目光落在拐角的两人身上,淡淡道:“过来操刀,你们认为我懂怎么刨开女人的子宫?”
“来了。”
老学士眼冒光亮,飞快的准备刨腹工具。
戴蒙愣在原地,犹豫着迈开脚步。
他大为震撼。
看来比武大会上,让剑身燃火的手段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那都不重要,妻子能平安生产才是关键。
短暂的准备工作过去。
兰娜尔张大双腿躺在床上,几名***把控住她的手脚。
雷加一手握着琉璃蜡烛,一手抚在她的肚子上。
滋~
琉璃蜡烛点燃,右手显形的衔尾蛇躁动乱窜。
他有两根玻璃蜡烛,一根赋予加持魔咒的琉璃材质,一根施展【镜花水月】的玻璃材质。
刨腹会连同子宫一起侧切,剧痛与流血都会要人命。
衔尾蛇的能力不够,需要加持魔咒强化。
待老学士拿出刀具对准切口,雷加沉声道:“动手!”
“啊!!”
顿时,惨叫响彻阁楼内外。
……
十分钟后。
鲜血浸透床榻,惨叫早已没了生气。
兰娜尔满眼绝望,梗着脖子瘫软在床。
雷加脸色发白,不停催动衔尾蛇,目光紧盯着琉璃蜡烛的烛火。
事实证明,刨腹比他想象的血腥残忍。
他原本想保住兰娜尔和孩子的命。
如今看来,能保住一个就很难得。
滋啦!
心神摇晃之际,烛火猛然升腾,仿佛爆出油花。
雷加双眼一凝,意识瞬间转移。
琉璃蜡烛上的鲜血迅速吸干,【镜花水月】与【梦之视野】同时触发。
……
“啊……不要……”
意识刚一清晰,女人的惨叫响在耳畔。
声音十分陌生,却又莫名的感到熟悉。
雷加愣了愣,睁开眼。
身处一间卧房,墙壁上的***壁画非常眼熟。
环顾一周,雷加当场呆住。
一张产床上,银金发色的女人凄厉哀嚎,圆滚滚的肚皮切开一道血口子。
一群熟悉的侍女围在床边,用力按住女人的手脚。
床头一侧,年轻时的父亲焦急等待,低着头面色挣扎。
床尾处,坟头草三尺高的大学士梅罗斯面色阴沉,将手伸进女人的肚子里掏取。
“韦赛里斯……不……”
女人痛哭流涕,疼痛令她剧烈摇晃头颅。
韦赛里斯不知所措,闭眼向七神祈祷。
雷加目睹这一幕,连忙紧盯女人的面孔。
银金色长发、精致的五官、惊恐流淌的汗水。
眼睛与雷妮拉几乎相同,也有点像雷加。
只一眼,雷加认出女人的身份,呢喃道:“艾玛……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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