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闪动的黑白颠倒一瞬。
画面才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宽阔的操场上,身着西服的女子笑着对不远处的少年发出合作邀请,她眉眼弯弯,明明不久前才用枪/支打爆一个人的脑袋。
却在事后却还能够平淡地谈笑。
“这对你没有坏处不是嘛…”
微风拂过脸颊,轻晃发丝,由子多远缓缓说道。
她抬脚踢开被扭曲的枪支,似乎是在表达立场,笔直的西装裤勾勒出身形,修长有力。
「断裂吧!」
可惜。
白发少年并不想听她所谓的合作。
且不论,他是否是对方口中所谓的特异…
单是对方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射杀金发男孩的行为,都足以让狗卷棘将对方清晰地划分到敌对的阵营。
无论如何…那样轻易的夺走别人的生命…
无法认同…
狗卷棘没有给由子多远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拉下的衣领,嘴角蛇纹浮现,再一次发动攻击。
带有力量的语言迸发而出。
赤手空拳的由子多远立即被言灵束缚,她微微惊讶,左手传来的陌生感知,似乎在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已经锁定了她的手臂。
咔嚓咔嚓。
肩胛处的骨骼开始摩擦震动,包裹的筋肌断裂,皮肉被削开,无形的力量将她的整根手臂狠狠地砍下。
直到完全断裂。
撕拉
喷涌的血/液溅出,女人的右臂连同衣袖一并脱落。
黑色的西装上浸染着深红的烙印。
“不要生气。”
“他还没死,只是出去了。”
由子多远能够感受到少年平静表情下的愤怒,像是积雪下掩盖的熔浆,压抑不住的想要翻涌升腾。
不过,为了不让话题终结,多远没有反抗,平和的接受了对方的攻击。
狗卷棘不语,他的喉咙痛的几乎开不了口,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讲话了。
“你看。”
女人歪头示意狗卷棘看过去。
福音失去头颅的身体还倒在地上,不过本该继续流血的地方,却突然像是被电视剧里的雪花覆盖一般。
滋啦滋啦。
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不断闪动乱码皮套。
在狗卷棘惊讶的目光下,一点点消失。
“你带来的梦境还怪有趣的。”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黑发的家伙。”
由子多远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抚摸过脖子,回忆着那种死亡的窒息感。
该说不愧是专业的。
那家伙一旦确定目标,下手还真是干净利落,半分都不会犹豫。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她死亡后,重置的梦境,依旧是那个老样子。
什么辅助监督,什么咒灵的…
都是些她不明白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臧传九宫的行为,让由子多远间接搞清楚了一点。
女人轻笑。
那就是对方和她一样,并不是梦境的发起人,而是梦境的参与者。
她们都是游客。
毕竟,当时对方的状态很明显已经感受到了记忆和现实的割裂感。
甚至已经发现了这是个梦。
她却依旧被具象化在这里,无法对梦境进行操纵。
说明…
梦境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由子多远低下身子捡起掉落的胳膊,抖了抖灰尘,才将其安回肩骨之上。
骨头摆好位置,断裂的筋肉被续上。
被砍断的伤口瞬间愈合。
如若不是地上的鲜血清晰可见,任谁都难以想象现在发生的事情。
“明太子…”
“咳咳。”
狗卷棘用手背捂着嘴巴,气息不稳的问道。
“你应该很想得到我吧。”
“最为报酬,事情结束后,我可以把我给你。”
由子多远歪头。
镜头拉近。
那只圆润的棕色眸子不断放大,瞳边倒映着粉色的缎带,它们一根根,一条条,彼此缠绕着,最后消失。
狗卷棘皱眉,显然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但由子多远也并不需要对方理解。
毕竟她的身体已经能够重新接上了。
说明梦境的主人,终于承认自己存在于梦中。
单论这一点,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你知道嘛?在梦里什么都可以做哦。”
由子多远高抬双手,转了个圈,依旧自顾自的发言,没有选择回答狗卷棘的问题。
她对着狗卷比了个手枪的手势。
“像是这样。”
“Bill~”
“Bill~”
女人发出拟态声的音效。
像是放学后聚在一起打闹的孩童,幻想着手里拿着的那把枪,真的会发射子弹一般。
比划了两下后,多远最后才恋恋不舍的将手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狗卷棘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冲上前想要阻止,但刚要开口…
“bill~”
女人微微张唇,上下开合。
砰!
无形的子弹霎时穿透了女人的头,后坐力让她不自觉的歪向一边。
出乎意料,被打穿的头颅外,喷溅出的并非是血/液,而是彩色的丝带拉花。
像是一个被拉开的小小礼炮。
破碎的星屑飘落一地。
闪闪发亮。
随着女人最后露出的笑容。
梦境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刚刚翻入窗户的九宫,踩着灼热的木板,回忆着自己曾在一楼看到的路线图。
没有燃料的火焰此时已经熄灭,但焦糊的味道还是十分刺鼻。
青年抬头向上望去。
心花小姐应该在还在四楼的位置。
打量了一下走廊,一楼完全被章鱼的触须堵住了,抽动的触须像是某种用肉块堆积成的墙壁,让人有些不适。
九宫只能想办法绕过一楼跑去二楼。
哎…
福音这小家伙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怕海鲜怕到这种程度的…黑发青年好笑的摇了摇头。
感觉还是用下来的方式在上去比较快捷。
如果拿课桌用来垫一下脚的话,九宫感觉自己应该可以从跳下来的洞口跳上去。
唯一麻烦的大概就是…
“走开!走开!”
失去目标的章鱼,正努力的把自己往外挤去,看上去是想从正门进到操场的位置。
不过以它那庞大的身材,短时间应该是做不到。
趁着对方这功夫注意力不在教室。
九宫抬手,轻巧的把压扁的课桌叠在一起。
皮鞋踩在课桌上,确定点位,借力猛然一跃。
双手便牢牢地攀上了洞口,支身抬腿,重心前压,一个侧身翻上了二楼。
“九宫!”
被刻意压低的女声带着些欢快的意味,从头顶传来。
臧传九宫不禁抬头望去。
松田心花正蹲在三楼的洞口处,向下张望。
“这里这里。”
“抱歉,我下不去呀,这个破触手它把三楼到二楼的楼梯口全堵住了。”
少女忍不住小声抱怨。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节触须,但是她真的不想碰这个东西。
看着就很让人毛骨悚然。
“心花小姐。”
九宫有些惊喜,如果对方在下面的话,他要解救对方就方便多了。
“我们快点出去吧,心花小姐,这栋楼恐怕快要塌陷了。”
脚下时不时传来的震动让人内心发慌。
确实,心花想到,刚刚她就看到有地方崩裂了…
不过…
看着楼下的青年抬起手臂,环抱的姿势很明显。
虽然黑色校服略有破碎,但是版型修身,显得青年的身材修长笔直。
松田心花:!!
等等直接跳吗?
这可是近乎3米高呀…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犹豫,九宫温和的继续道。
“没关系,直接跳下来就可以,我会接住你的。”
“如果觉得害怕,闭上眼睛也没关系。”
松田心花:喂,喂喂,闭上眼睛难道不会更害怕吗?
话虽如此,但松田还是被对方劝慰到了,试探的伸出脚,不安的往洞口边挪去。
“我,我要跳了。”
青年微微点头。
“没事的,我会接住的,请放心。”
松田心花:好吧。
少女看着对方脸上的浅笑,蛮让人有安全感的。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一跃。
哗~
臧传九宫屈膝抬手稳稳接住,动作非常熟悉,以至于松田心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九宫调整姿势,轻轻放下了。
松田心花:……你为什么都不抖一下的嘛?
那一瞬间少女都有些怀疑自己体重是不是太轻了?
不然对方为什么显得那么轻松,这可是一层楼的高度啊?
“心花小姐,有些事…”
看着有些呆愣的少女。
九宫刚想开口告诉对方关于福音得到的消息。
啪,走廊上本该不停悸动的触手却突然顿住。
紧接着像是某种卡顿错误的词条,滋啦滋啦的响着。
哗哗哗哗哗哗~
从二楼到一楼,一瞬间章鱼所有的触手全部碎裂消失。
轰隆…
原本被挤碎的地基失去了他们的生物代餐支柱,开始无秩序地轰然崩塌,整栋大楼快速向下凹陷,并向左飞倾斜。
臧传九宫:?!
脚下的木板裂开,臧传九宫护住少女,向着空旷的地方躲闪。
窗户无法跳出了,楼房是斜着倒塌的,可以打开的窗户要不了多久被卡在地面上,整间大楼的教室都被这坍塌颠倒了方向。
“那个章鱼消失了?”
被抱着的松田心花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所在。
九宫望向空空的走廊,确实…
应该是福音那边做了什么吧,不过这个东西消失了,不算是什么坏事。
洞口被坍塌的天板堵住了,臧传九宫转身前往走廊。
松田看着废墟里被压扁的课桌,有些牙疼。
“要不我自/杀出去吧。”
“这些梦境实在是太抽象了,我只是普通人,不想搞得那么刺激。”
这几场梦境一个比一个刷新她的三观。
“啊,这个恐怕不行了。”
臧传九宫抱着少女跑在走廊,灵巧的躲闪着一些快要崩溃的地方。
哪怕是一边奔跑一边说话,青年的吐息字也十分清晰,气息相当稳定。
“心花小姐如果在梦境里死亡,在外面也会死掉的。”
松田心花:哈?
少女明显不相信九宫的话,她入梦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出现过无法醒过来的状态。
“为什么?你别告诉我,我已经死了?”
臧传九宫:……
啊…没有那么严重…
“我不知道,是福音告诉我的,毕竟你们游玩出了车祸这件事…”
他只是对其负责一测而已。
一测结束后就不是九宫的工作范围了。
除非这个任务又分到了他手里,或者是…
比较倒霉的不小心被卷了进去。
臧传九宫:……
嘛…反正…也习惯了。
不过听了九宫的话,松田心花却是一脸迷茫?
“什么车祸?”
她和谁们出去玩?
九宫顿了顿,温和的反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心花小姐?”
“这周末,你们去了E区的边缘地带,进行所谓的探灵直播。”
松田心花瞪大了眼睛。
什么去了E区?
什么探灵直播?
“可是我?我…喝了点酒,就在家睡觉了呀?根本没出去过?”
没出去过?
听到此话的九宫脚步顿住,微微皱眉,但很快,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心花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睡觉的呢。”
少女有些苦恼的仔细回忆。
“是10月15日的晚上…”
但是现在已经是…
10月25号了。
九宫对于时间还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最近两天都没怎么离开过手机…
所以对于今天的日期他记得相当清楚。
不过…
如果心花小姐一直都在梦境里从未出去过的话…
那这10天的心花小姐又会是谁呢…
滋啦滋啦…
伴随着疑问。
梦境瞬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