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堪比九级地震的大灾难就这么结束了,也没引发什么恐慌——人们并不知道那个不怎么安分的夜晚,远离城市的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收到那是黑手党冲突的新闻交代。
不过事情本质是什么,知道的不愿意提起,不知道的好事者也只能对着毁坏严重的地貌拍拍照了。
总之,因为是欧洲的顶尖机密武器碰撞然后同归于尽,所以英国与法国同时出手,善后做的滴水不漏,让姗姗来迟的远东政府一个子也没瞧见,只能苦着脸罚参与者之一的港口黑手党的款。
这些都和神渡临渊没什么关系。
他在远离所有喧嚣的黑旅馆的小床上,一觉昏天黑地。
神渡临渊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他睡的头昏脑胀,但精神恢复的不错,于是歪歪斜斜的坐起来。
“摩西摩西——”
“是我,渊。”爽朗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一下驱散了没窗的小旅馆房屋中的沉闷。
神渡临渊朝门口的灯开关甩出一颗小螺丝,屋子亮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没刚睡醒的沙哑,是相当活泼的少年音。
“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和我通电话了。”
福地樱痴笑着骂他:“老夫说这一周没听到你消息,原来在这等着反客为主。”
一周?
神渡临渊茫然了一瞬,很快若无其事的接上话:“哼,我就是要看看,福地大长官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手下的小兵失踪了。”
他摸出手机,发现自己竟生生睡了三天。
加上在海上的那几天,的确凑了一个周出来。
神渡临渊摸摸腹部。
难怪刚醒时饿的钻心肝。
他翻身下床,打算出去觅食,却在起身时忽的僵住。
因为福地樱痴说:“你是去看魏尔伦了吧,渊。”
神渡临渊听完放松了不少,继续下床,抱怨道:“我就看看。”
他无声的得意大笑。
谁能想到这一看就看到手两个超越者呢,他爹想破脑袋都不能!
“看到了?”福地樱痴怒:“你真是胡闹!横滨的浑水也敢去淌,知不知道那是国内最危险的地方……”
呵斥的话张口就来,任怎么听,都是个因为儿子不省心愤怒到极点的老父亲。
神渡临渊敷衍的‘嗯嗯’着,低头闻了闻穿了快四天的衣服。
还好,没什么味。
于是他打断福地樱痴的教训:“更危险的事爹你又不是没干,歇歇嗓子吧……”
他话没说完,就被隔着电话也阻不住怒气的狂风暴雨席卷一通,直吼的神渡临渊没空分神关心他爹的扁桃体健康问题,本来就乱糟糟的长发虚虚的炸起。
这场灾难由少年精神萎靡的检讨了错误结束。
——他装的。
因为福地樱痴猜神渡临渊失联这么久是因为看戏的时候太靠近战场中心,让魔兽吉格和荒霸吐战斗的余波砸晕了。呵,他有那么傻吗?有机械甲虫……哦,对了,他爹不知道。
神渡临渊向来有做事留一线的习惯,就算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他的英国也未必知道他的全部底牌,更别提千里之外的养父了。
倒也在知道养父狼子野心后,真用上了这一线。
仗着电话没他的设备先进,不能传递影像,神渡临渊忍住瞒天过海带来的愉悦颤栗,等福地樱痴再骂过一轮,见缝插针的开口阻断。
“是我的不对,但我这不是想为父亲您的大业添砖加瓦嘛,反正等进了猎犬,危险少不了我的。”
电话那头的福地樱痴被气笑了:“是老夫叫你回国的?”
神渡临渊心想,糟了,赶忙硬着头皮哄人:“不不,是我好日子过腻了找死非要辞职,现在得罪了英国和钟塔侍从,还要劳烦您给我找个不会被迫害的工作。”
虽然叫他个异能技师干警察专业不对口,但谁叫他和英国签了竟业合同呢。
不过也能借由头名正言顺拒绝国内的骚扰,异能技师这破活他怎么也不想干了。
少年坐在床边,眸色沉沉。
好说歹说挂了福地樱痴的电话,神渡临渊长长舒了一口气。
给客房打电话叫他们去买套新衣服,他把穿的皱皱巴巴的衣服脱掉,转身进了浴室。
反正都饿过劲了,那就先洗个澡。
热水实在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洗走污垢,连其余乱七八糟的烦恼疲惫都能冲的一干二净。
神渡临渊神清气爽的推开浴室门。
“……”
黑旅馆房间不大,一张床占据了屋子大半,洗漱台在浴室外摆着,镜子正对着床,一开门,浴室门前摆着的地毯离床就一步之遥。
这也导致,他大剌剌挂空档出来,和坐在床上的人直接来了个面对面。
神渡临渊面无表情的把浴巾围腰上。
“我父亲派你来的?”
大意了。
竟然趁他刚睡醒脑子不清醒,定位他IP……虽然在福地樱痴那,可能是觉得他被砸了脑子不好使。
末广铁肠毫无不速之客的自觉,淡定的将客房送来的衣服递给神渡临渊。
“队长派我来接你入队。”说完,他补充:“越快越好,而且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量神渡临渊。
少年刚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光//裸的背脊上,翘起的湿发打着卷贴面,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似的氤氲着雾气,细小水珠从发丝低落,没入覆在纤细腰身上的浴巾绒面中。
符合对文职人员的刻板印象,那身皮肉白的惊人,堪称冰肌玉肤,腰腹处覆了层薄薄的肌肉,没有赘肉伤痕,双腿笔直修长,找不到一点瑕疵,好像任人赏玩的瓷器偶人。
但见识过神渡临渊手段的末广铁肠知道,那纤瘦伶仃的手腕用多么灵活狠辣。
他目光大大方方,带着理所当然的纯粹比对,毫无狎//昵之色,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神渡临渊让他看的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来裹上浴巾是不是太矫情了。
“……”
神渡临渊回忆了下某次跟着人去军队视察,看见过的乌泱泱一大票人挤在一块淋浴白花花的场景,迅速整理好被看到宕机的大脑,把新衣服又递回去。
“我还没吹头发呢。”
湿头发换衣服是怎么事。
从来都是洗头扑啦两下就能速干的末广铁肠愣住了,他看了眼神渡临渊那头秀发。
“对不起。”
然后抱着衣服坐的笔直,像在礼堂受表彰似的。
神渡临渊压下心里那股微妙,扯了墙上挂着的毛巾擦脑袋,兀自一转身,正好看见镜子里正襟危坐的看他擦头的末广铁肠,两人隔着镜面反射对上视线,还是绷不住咬牙。
“你转过去,我没说可以不许转回来。”
是,军队里的人看同性身体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是整个英国研究界从小捧到大的祖宗!干嘛要和兵共情,马上要去当兵了也不行!
最离谱的是看人的那个刚正不阿、衣冠楚楚,他这个被看的还有种想多了的负罪感。
“是。”
末广铁肠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坐到床的另一边去面壁思过。
神渡临渊轻哼一声,弯腰用干燥的毛巾细细揉搓湿发中的水分,余光一瞥,发现镜子里刚才还板板正正的少年军警背对着他坐立不安,想扭头又不敢扭,就差把‘我有心事’写在背上了。
神渡临渊:……
怎么,对着他能发呆,对着墙就不行了?
他冷漠的继续擦头发,等水分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再上吹风机。
在‘嗡嗡’声中,洗发水暖烘烘的香气逐渐充斥整个房间,勾人注意。尤其是本就心里揣着事的末广铁肠,猎犬听力灵敏,屋里没人说话,连背后人手指滑过发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神渡临渊抬手笼了一把顺滑干燥的长发,又穿好衣服,才懒洋洋的开口问。
“末广警官,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