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熟悉的马车进入院落,白萱萱等人目送林弃走上了马车。
没有马夫,甚至就连往日里如影随形的白斩堂也不在。
林弃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虽然脸上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但身材却保养得很好,肌肤洁白,虽生下的子嗣长相颇为不俗,但其本人却生得十分普通。
见到林弃上车,杨浣也就点了点头,便再度眯上了双眼。
林弃坐到杨浣对面,也闭上了双眼,听到杨浣拍了拍车厢,马车便调转方向,向外边行去。
马车在山峦前不急不缓地走着,林弃在神识中能看到圣墟山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到了马车上,直到他们走出圣墟山,再度进入漫无边际的冻土。
与来时不同,在这辆马车里,丝毫感受不到外边的寒气,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林弃只觉得在里面打了一个盹,马车就停了下来。
与之前一样,盂兰楼四周依旧是光秃秃一片,看不到半点生机。
杨太公还是盘腿坐在盂兰楼前。
见到林弃与杨浣从马车上下来,杨太公眼前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给二人让开了路。
杨浣推开门后,面色平静道:“你有一宿的时间,能参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随后她就回到马车上去了。
视线从马车上收了回来,林弃合上门,开始向楼上走去。
径直来到三楼。
木桌依旧摆在中央位置,上面再度出现了一团宣纸包裹住的东西。
林弃将其打开后,发现那是一个香囊,香囊里是一小撮茉莉花。
嗅到那抹刻进记忆深处的香气,林弃一时有些出神。
空旷的房间中,无端有清风扬起,香囊中的花瓣随风飘散,林弃下意识地赶紧将其护住,却还有有一些飘落在地面。
一朵……
两朵……
当林弃捡到第三朵的时候,花瓣旁边出现了一对玉足,清淡却竟他魂牵梦绕的茉莉花香顿时扑面而来。
林弃看着那双光脚沉默了许久,目光才缓缓上移,掠过一袭白裙,最后落到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瞬息间,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
萋轻笑。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在大黄的封印之地,我在梦境中见到了那只老鹰,同时我也看到了一些别的画面。”林弃开口道。
“然后呢?”萋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真的不在了,陈伊人也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林弃道。
“在一定程度来说,我确实是死了。”萋说道。
林弃朝窗外看去,发现静谧的夜空挂起一轮满月,有月光透过门窗渗透进来。
与此同时,萋向前跨了一步,当她走进月光里时,整个身影顿时化作点点碎芒,融入林弃体内。
在月影斑驳的木地板上,林弃盘腿坐了下来。
凝神屏息,林弃的神识随着月光一起飘了出去,随着视角越升越高,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大。
那一瞬间,林弃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封印。
“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萋的声音在林弃耳边响起,“这无边无际的极北冻土,就是开始。”
“我需要做些什么?”林弃问道。
“好好活下去。”萋说道。
“可我不想再逃下去了。”林弃摇摇头,“而且在我打开那扇木门之后,夫子就已经找到我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但我确实不想再逃下去。老头子已经死了,我也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四处流浪。”
“那你想要怎么做?”萋说道。
“我想要救你。”林弃说道,“但你要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萋摇摇头,“他将我藏起来了。不过,你打开风雨阁十九层那扇木门之后既然能看到我,那就说明了最起码你找到了正确的线索。”
“你在更高的楼层?”林弃道。
“或许。”萋说道,“杨浣也许知道。”
“杨浣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萋说道,“或许答案就藏在这茫茫冻土之下。”
萋大手一挥,在那个绵延至天边的巨大封印中,顿时出现了大大小小数十个被血色气息笼罩的地方。
“这是封印的阵眼?”林弃诧异的不只是阵眼,而且他发现,那些阵眼,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建立在杨家三十城和十二宗门之上。
“杨家先祖也是书院弟子之一。”萋解释道,“当初为了镇压这块冻土,她便在这块冻土周围建立了杨家。以杨家世世代代子嗣守护这个封印。”
“难道……”联想起最近的事情,林弃想到了某种可能。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萋说道,“当你信守的忠诚达不到你想要的利益,总有人会想要谋求其他出路。”
……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进入盂兰楼,林弃打开门,看到已经来到门口的杨浣时,脸上多了一丝复杂。
看着盂兰楼与杨太公在马车外逐渐远去,林弃合上窗子,目光再度落到杨浣身上。
“他们想要怎么做?”林弃问道。
“昆仑南脉,有一块水草丰腴之地,那里历来只有少数僧人居住,更重要的是,那里四季如春。”杨浣目光看着正前方的角落,“这些年里,杨家也给了他们不少侍奉。”
“那这片冻土怎么办?”林弃问道。
“儒圣曾驻守在边缘数十年,终究还是离开了。你应该明白,没有人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杨浣道。
“可你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林弃道。
“阵杵在杨家家主手里,也只有杨家家主才有资格驱动封印。”杨浣道。
林弃刚想要说些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打开门,林弃发现已经回到了院落。
王九儿等人赶紧迎了出来,林弃最后向杨浣行了个礼,走了出来。
目睹马车离去,林弃与白萱萱走进房间,按照林弃的描述,白萱萱将他所见到的封印给画了出来。
白萱萱同时将之前研究盂兰楼阵法的宣纸拿出来,开始一一对比。
“师傅曾说过,这世上最伟大的阵法,即是以天地为宣,风雨为符。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地大阵。”白萱萱感慨道。
“冻土会越来越冷,说明这个大阵出了些问题。”林弃道,“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去那些阵眼看看。”
白萱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