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监牢中,程渔终于醒了过来,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潮湿与腐臭,但是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庆幸自己还活着。
刚才在公堂上,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酷刑可以有这么多,从打板子,到上夹棍,疼痛一直在刺激着他早已非常虚弱的神经。
他挺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再一醒来时,已经在这监牢之中,看着幽暗潮湿的监牢,又看了看身下破旧的草席,远处的方窗照进来一块阳光,在这块阳光之中,浮尘草屑肆意飞舞。
身上的刑具倒是很全,脖子上带着枷,腿上还带着镣铐,自己无论是吃饭还是方便都要人辅助才行。
程渔想站起来,但是一动就浑身疼,他仍然强撑着站了起来,借着昏暗的光,他发现自己虎口的伤势居然已经好了大半,看来自己果真不是凡人。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接下来的几十天全是折磨,每天都是在绝望中度过,脑海里的金字写着自己能活到24,当时自己还嫌短,现在看来居然是一种奢望。
一股悲伤油然而生,虽然自己认为卢恒非常该死,但是自己可下不去这么狠的手,然而现在却要自己背这口黑锅。
不过卢恒也算是死的惨,不知道是哪位大侠杀了这个为祸一方,欺男霸女的祸害,他可是见过这位卢恒公子糟蹋太多小姑娘了。
这么说起来,管家卢升好像也经常帮卢恒打掩护,还经常克扣自己工钱,死了也活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程渔的心稍微好受一点点,但是很快又沉了下去,杀人犯是个屁的大侠,杀他们俩也就算了,还打算杀我,还要我背这口黑锅。
“程渔,出来,县令大人要见你。”
一个腰挎长刀的狱卒打开厚实的牢门,押解着他前往衙门的前堂。
刚一到前堂,两道目光就直射在程渔脸上,一道目光的主人穿官袍戴乌纱,正是是县太爷,另一道目光的主人身穿黑色武服,胸口绣了一个银色的蛛网,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跪下!”
几个差役一声厉喝,直接给程渔的膝盖来了两脚,他直接跪倒在地,膝盖被磕的很疼,但是好身上其他地方的伤比起来,不算什么,他颤抖着开口:
“草民程渔,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正襟危坐,看起来颇有威仪,张口说话也是中气十足,气场非常强:
“押在一旁,换枷为拷!”
两个差役卸下程渔身上沉重的枷锁,换成了灵活的拷链,虽是手腕一凉,但姿势可舒服太多了。
县令扭过头来,对旁边小姑娘说话时,原本凶威赫赫的县太爷,此时却变成了忠厚长者,语气如同春风化雨,好不温和:
“柳小姐,你要的人我带到了,只是您这没有正式文书就要带走他,我不好做出这个决断啊。”
啪!
那女子没说话,掏出一个银色的腰牌,直接拍在实木的桌子上,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公堂之上,吓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陈大人,我什么时候要你做决定了?这个人我柳心兰要定了,我说的!”
再看那县令,却是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声音都不敢大一点继续低眉轻声回复“柳小姐”:
“柳小姐,你这不是难为本官吗?现在他是命案的最大嫌疑人,死者还是卢府的卢公子,要是就这样被你带走了,我不好跟卢家人交代,更何况卢家子弟不少都是高官,怕是会对柳小姐不利啊。”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软硬兼施,但是柳心兰依旧我行我素,一点面子都不给:
“陈大人,我说我要带走他,你是要阻止我吗?”
这句话直接让陈大人一哆嗦,脑门上止不住的冒汗,拿起一旁的手帕边擦汗边解释:
“本官不敢,缉捕司要提人,我没有二话,只是柳小姐您舟车劳顿,要不吃个饭再说,再不济也得让程渔换身衣服,稍微医治一下,对吧?”
正午的光照在程渔背后,伤口的血水与汗水混在一起,汗水让伤口火辣辣的疼,随后混在一起的味道逐渐飘散到公堂的每个角落。
柳心兰皱了皱眉头,眼珠子稍微转了转,伸出了一根葱葱玉手指:
“一炷香,给他换身衣服,稍微治疗一下,我要带走他。”
“遵命,来人,带程渔下去换身衣服,稍微治疗一下,要快,明白了吗?要快!”
陈县令微微欠身,对着柳心兰行了一礼,宽大的官袍也跟着垂了下来,颇有文人风骨,随后差人把程渔带了下去。
县太爷虽是表面恭敬,但实际上只是想拖时间,只要卢家人到了,放走自己就不算得罪卢家人,尽管没这个小姑娘厉害,凭借着老油条的见识,还是争取到不少时间。
果然,半炷香都没烧完,卢老夫人已经到了,程渔换好了干净衣服被押送到前堂,听候他们的发落。
刚到前堂,就听见卢老夫人苍老而狠辣的声音:
“柳捕使,你好大的官威啊,杀人犯你说带走就带走吗?你真以为天下是你们缉捕司的?”
“盟权特许,百无禁忌,这就是缉捕司的特权。”
柳心兰依旧面无表情,即使是面对卢老夫人,依旧是生硬的语气。
“柳心兰,你当真以为我家在缉捕司无人?还是说在朝堂无人?纵然你父亲曾在缉捕司位高权重,但真以为我卢家好欺负吗?你不给个说法那就盟主面前说话。”
卢老夫人虽然苍老,但是整个人犹如一只狮子,睥睨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而一旁的县令,仿佛有了主心骨,腰板挺得倍直。
直到这时,柳心兰的表情才稍稍有些变化,但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下一刻就变回面无表情,语气却不是非常强硬:
“程渔不是凶手,给我六天,不耽误令府公子的头七,我捉不到真凶就把程渔送回来,你们该怎么审怎么审。”
“好,我给你们缉捕司这个面子,也给令尊一个面子。”
卢老夫人这才松口,程渔被柳心兰带出了衙门,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老实交代。”
马车上,这是柳心兰开口对程渔讲的第一句话,听到这句话的程渔着急忙慌的解释:
“我不是凶手,我没杀人。”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觉醒了吗?觉醒了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宛如一把锐利的剑,直接刺向程渔内心的最深处,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程渔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五一十的交代。
“…………就是这样,唉,我也是真够倒霉的。”
程渔刚说完,就被柳心兰抓住了脖领子,和这副俏脸贴的很近,但是他可没空欣赏。
“你是说现在你有请灵技能?”
“对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还让我这么倒霉。”
她身上一股好闻的兰花味,如果笑起来的话一定非常好看吧?当然,程渔只敢想,没胆子说出去。
“如果这回的事情可以完美解决,我会带你进缉捕司的,你很好。”
听到柳心兰的赞赏,程渔当然非常开心,而且听到自己可以吃皇粮,开心的都快蹦起来了。
“那如果没有解决呢?”
“把你送回去。”
这句话又让程渔的心情坠入谷底,不过很快表情又明媚起来,尽可能的用一种比较轻快的语气告诉柳心兰:
“如果要把我送回去的话,你能在那之前杀了我吗?我不想回去受折磨,死在你手上好像也不错,谢谢啦。”
是的,这就是程渔的想法,与其受尽折磨而死,不如死个痛快,死在这个漂亮姑娘的手上。
他这句话说完,柳心兰怔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应了一声:
“我会的,不客气。”
程渔心中有些烦躁,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能抓了抓头发,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很难办吗?还是说凶手很难找。”
“凶手已经查明身份了,案子的大概也清楚了,只有一些细节还是比较模糊。”
当谈到案子的时候,柳心兰再次恢复冰山脸,程渔也不在乎,老实的问着案子的信息。
“既然都知道凶手是谁了,案子也清楚了,为什么不去抓凶手呢?”
面对他的疑问,柳心兰只是低头看着脚,思索片刻后回复:
“卢家可能对案子不太了解,但他们绝对知道凶手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找你当替罪羊吗?”
柳心兰的话让程渔身形一顿,如遭雷击,只能结巴着的问她: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