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妄:“之前在一家商铺当店员。喜好的话,没有那么详细的东西。”也就是说,他可以自由发挥。
容礼听着,略有沉思。
他猜测,祁妄这个身份其实不是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某个生活在沙棘街的青年。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在管理局的系统里,他的一切图像资料都被祁妄替代。
这不是多让他意外的事情,容礼很早就知道,与守望者有联系的管理局成员不仅仅有自己。他也从来没有好奇过那些人的身份,只有足够隐蔽、切断自己所有的好奇心,才能让组织更加长久的生存下去。
“这家商场附近有一个科技展,”容礼说,“说是科技,但里面有很多新的娱乐设施,重头戏是某种只要戴在眼睛上,就可以让人完全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眼镜,介绍还说里面储存了很多种游戏。”
祁妄挑眉。
容礼说:“‘你’应该会感兴趣,而席安很早之前就预定了展览的优先票——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没关系,不影响我们在那里‘认识’。”
祁妄听明白了。他们共同来到内城,除了需要他事先解决席安,给容礼的到来流出空间之外,就是两个人要相互帮助,共同完成目标。
是一明一暗,还是把两个人的相识摆在明面上?
如果任务目标没那么难以找寻,更不用说接近,也许前一种选择会更好。但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管理局的叶局长,这意味着容礼还有可能与他站在同一个别墅里,祁妄却连与对方见面都做不到。
这种时候,如果再来一明一暗,就是明晃晃地浪费人力了。所以容礼选择后一种做法,祁妄也赞同。
当天下午,按照两人事先计划的一样,席家刚刚与李家次子解除标记,同时也解除婚约的三儿子在科技展览当中,与一个同样在外城长大的alpha相遇。
不少人目睹了当日的场面。虽然那会儿他们并不知道席安的身份,但是omega与alpha的对话还是让在场的其他参观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依照席安之前展现出来的性格,这场对话自然算不上友好。当然,“不友好”主要是“席安”面对“王先生”。
后者尝试着使用一款展览中出现的设备,却表现得十分生疏笨拙。“席安”正好在旁边,见状,“嗤”地笑出声来。
“王先生”看向他,像是困惑又像是踟蹰。片刻后,他竟然向席安询问,可否请他指点自己使用设备。
这话自然招来更明确的冷嘲热讽。“席安”扯起唇角,侧头自言自语,偏偏用着谁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第一次来这种展览吗?”
“王先生”竟然还是好脾气,说:“我的确是第一次来。”停顿一下,“你帮我的话,我请你喝外面的饮料,可以吗?”
在别的人看来,这简直是最拙劣的与omega搭讪的方式。“席安”多半也看出来了,但是他的目光在“王先生”身上扫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哼了一声,就微微抬起下巴,答应了这件事。
后面果然是一教一学,“席安”的态度依然很糟糕,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那位“王先生”都能好脾气的接受。到后面,“席安”自己都觉得无趣了,慢慢和缓了态度,用刻板生硬的语气给“王先生”念说明书。
等到“王先生”弄懂设备用法,“席安”:“不用你请客,我走了。”
“王先生”:“啊……”很遗憾,“你真是我来内城以后认识的最好的人。”
“席安”:“来内城?”
“王先生”:“嗯,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分化成alpha的。”
“席安”看他的眼神明显变了。他犹豫一下,勉为其难:“你真的很想请我吃饭?”
“王先生”:“呃,对。”不是喝饮料吗?
“席安”:“好吧,给你这个机会。”
从展览离开,两人去了一家茶餐厅。
送菜单的店员听到了alpha与omega之间的只言片语。
一个说:“我刚刚来这边不久,对于里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如果有唐突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另一个说:“你唐突的地方太多了。”一顿,别别扭扭,“不过,看在你道歉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随后就是笑声,还有一些关键词是“外城”的讨论。到这里,店里的服务生已经离开了房间。空间被留给祁妄和容礼两个人,没有了其他人,他们终于从原本的状态中脱离,变成了熟稔状态,而不是刚刚认识。
祁妄翻开菜单,指尖在厚实的纸页上轻轻摩挲。又是一样外城没有的东西。
容礼则打开席安前面在这家餐厅的消费记录,对照着点了几样菜品。
他猜测,既然都是自己的身体,那么口味应该也没有太多不同。后面的上菜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而这应该会对后续的行动产生帮助。
类似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天。三天之后,席家像是终于不能忍受小儿子的长久消失,拨通讯过来,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
容礼的回答是“好”。
当晚,他回到席家,按照之前在照片里确定过的那样,对衣服雍容打扮的女性中年omega叫出“妈妈”。
席夫人看着他,目光细细在容礼面上扫过。
她在观察这个小儿子的状态。自从李家退婚的消息传出来,小儿子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有段时间甚至不愿意与家里人见面。
席夫人最先还觉得不忍,但到后面,却也开始认为席安不懂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和朋友口嗨了新脑洞,还在整理下下下下篇无限流里要出现的道具的时候莫名磕到了两个(完全没影子的)npc的江江……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十只手,好一次开n篇文呢(第不知道多少次沉思)
第533章 废土abo(40)
如果是席夫人自己养大的孩子, 面对因退婚而心怀愧疚的李家,当然是趁着这股东风,从他们那里获得好处。
实在没有需求, 那把这个人情暂时留下来也是好的。只是时间一长,人情未免要贬值。
偏偏是席安。
想到这个在外城长大的三儿子, 席夫人眼皮都开始跳。她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有几分“当了二十多年外城人, 眼皮子已经浅得无药可救”了的想法。
就连把席安找回来,也是意外从小女儿那里听说,她曾发现哥哥在摆弄一些不太合适的东西。
席夫人登时开始胆战心惊。倒不是怕事儿, 以席家的地位,只要席安不对李赋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她就不在意三儿子有什么新动向。可是, 怕的就是万一。
以席安粗鄙、愚蠢、完全不知道审时度势的外城人性格……席夫人收敛了神色语气, 淡淡开口, 问:“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一顿, “不回家就算了,也不发个消息回来。”
她做好了席安会再度红着眼睛开口,请她去游说李家的心理准备。甚至想好了,如果席安真这么做, 下面一段时间他就不用离开家门。
席家不需要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席夫人更是隐隐后悔。早知道席安是这样,那还不如把席轩留下来。他虽然没有omega的身份,没办法通过a、o之间的联姻来巩固席家的势力, 但他至少不会给席家惹事。
在席夫人的目光之下, 容礼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
“哦。”他含混地应了一声, “这不是回来了吗?”
席夫人听在耳中, 眉尖拢起,险些以为情况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但看“席安”的表情,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决定问得更详细一点,说:“这几天,你在做什么。”
“席安”皱眉,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开口:“和之前一样。逛街,玩游戏,还能做什么?”
有问题。席夫人脑海中拉响了警铃,但这一次,警铃的动静反倒让她稍稍放松。
她不太确定地想,自己似乎从三儿子的脸上看出了某种刚刚坠入爱河的omega的神色。
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多想了?……如果是真的,那在过去一段时间,老三是遇到了什么人?
要是其他时候,席夫人一定会不满于三儿子把家人撇在一边,自说自话和其他人相处,乃至发展更深一鱼希椟w伽重关系。但现在不同,她满心只有解决席安这个“麻烦”,对omega儿子自由恋爱的容忍度大幅度上升。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人,把席安好好圈起来,哪怕是c级,甚至d级的alpha呢。
就算是beta,只要家世好一点,席夫人也认了。
后面吃饭,席夫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席安”时常在看视线落在某一点的时候,悄悄地笑上两下。也会显得心不在焉,拿着终端翻来覆去地看。有人给他发了新消息,他登时惊喜。片刻后,又板着脸,做出平静无波、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表情。
席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一点。行了,到这里,她再也没有什么犹豫。唯一的问题是,要现在和席安挑明,表达支持,还是让他和另一头的人先相处下去,加深感情?
眼看三儿子虽然板着脸,却还是回起了消息,中年女性omega快速挑起唇角,又压下,折中地说:“内城优秀的alpha还有很多。李赋是其中之一,但没了他,我们安安也能找到一样好,甚至更好的alpha。”
“席安”听着,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收拢,变成一个虚虚的拳头。
席夫人又温和地开口:“安安,妈妈最希望的是你能获得幸福。”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席安”身上那层满不在乎的伪装。他猛地抬头看席夫人,嘴唇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之前太不近人情了?”席夫人干脆继续说了下去,“明明你喜欢李赋,为什么我要同意李家的退婚?
“李赋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你身上,不是说你不好,但他对那个beta怀有愧疚,那个beta利用这份愧疚做了不少事。你真的和李赋结婚了,这就是一根横在你们之间的刺。时间一长,我的安安会受更多伤。
“我最怕的,就是到了那个时候,你甚至不愿意来找家人求助。相比之下,现在难过一时,总好过以后难过一辈子。”
她真的就像是一个满心慈爱的母亲,关切地对儿子说着自己的考量。
如果坐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席安,这会儿或许已经开始感动,并且思索李赋究竟值不值得。
可惜的是,容礼并没有这些想法,他只觉得席夫人前后态度变化太大。前面还是一副挑剔的样子,到这会儿怎么就温和慈爱起来了?
“谢谢妈妈。”容礼演到底,低声说话,“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是我之前不懂事。”
别看嘴巴上认了,表情却还是别扭的。
席夫人已经很满意。她见好就收,提起:“下个月,你叶爷爷过整寿……”
一天之后,这些关键词出现在了容礼和祁妄的对话里。
“说是下个月,但其实只有二十来天。”容礼说,“能确定的是叶局长会出席。”
他原本觉得太巧,怎么守望者想什么就来什么?阴谋的味道出现了一瞬,容礼又很快想明白了。以内城五大家族之间交错庞杂的亲缘关系,说每天都有与叶局长有关的人过生日会夸张,但一个月两到三次绝对不算高估。
其中又有几个特殊的人,需要连席家都拿出郑重态度,也不算让人意外。
“错过这个机会的话。”容礼说,“就只能等……呃,三十五天之后,叶局长的小孙子过生日。”
祁妄费解:“这么多的活动,他们不觉得麻烦?”
“不觉得,”容礼说,“我听管家——活人管家——说,昨天、前天晚上,席家都有活动。这种派对、晚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工作要完成,总要多做点别的事。”
祁妄喃喃说:“难以想象。”
容礼没有接口,但内心深处,他抱有与祁妄一样的想法。
在外城,有人十几岁就进入矿区,往后半生都没办法从中走出,而是日复一日与蓝矿、与地下的昏暗环境相伴。
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保障,一次最普通的事故就能带来残疾。像是黄水仙那样,一直工作到老,攒到了一笔虽然不多,但也能够在她无病无忧的情况下支撑起她的晚年生活的人,已经是极少数。
更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残疾,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人们眼前。容礼在管理局的时候曾见过一个给这批矿工发抚恤金的项目,一次性打钱,金额约等于潮声饭店一天的营业额。参与过一次,就终生不能参加第二次。
杯水车薪。
容礼打起精神,说:“如果真遇到叶局长了,打算怎么办?”
祁妄说:“如果直接问他,他会怎么说?”
容礼思考:“我不知道。但昨天吃饭的时候,我问了殷女士这个问题。”也就是席夫人,对着她时,容礼能一脸寻常地喊“妈妈”。等人不在了,亲昵的称呼就有些说不出口。容礼选择了一个足够礼貌,却也足够生疏的词来指代,随口继续说,“她说,‘谁知道,就是一直在那里’。”
祁妄:“席轩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