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二丫她凭什么这么说!”顾母不相信, 根本接受不了,“她那是捏造,是造谣!我得去告她!”
“告不了,是大宝他们先掉头回来的, 还反着走。马路上都还有大宝他们刹车的那啥车印子。”
不管怎么说, 顾大宝他们开车不规范是板上钉钉的。
顾父蹲在地上,两个手搓着往自己头上搓:“大宝说他绝对没那个心思, 可关键是二丫他们咬死了就是, 非说自己啥安全啥玩意的受到了威胁。”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顾母彻底忍不了了, “大宝可是她亲弟弟!不行, 我得去找她!”
哪有非逼自己亲弟弟坐牢的。
“邻居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淹死她!”
“那人让咱们跟二丫好好说,”顾父扯着她肩膀, “说是二丫现在还怀着孕呢。被顾大宝吓着了,这几天都没来警局。咱们给她拿点钱,私下能协商就行。”
只要顾明月不揪着不放, 顾大宝很快就能放出来。
“我凭啥给她拿钱, 我是她亲娘啊!我养她这么大,没亏过她什么!”顾母知道顾大宝目前出不来, 眼眶都要红了, “倒是她一点儿都不管大宝的死活, 现在天这么冷, 也不知道大宝有没有喝上口热汤。”
顾父跟顾母拼了半辈子就得了这一个儿子。
顾父怎么可能不心疼,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叹气。
顾母当天下午就骂骂咧咧地找上门,并没有见顾明月的人影。
正忙着开会装修呢。
光一个装修的工程示例图,都够顾明月他们商量一下午的了。
哪还有时间回家休息。
饭有时候都是彭姨做好给送来,开完会就是夜里了。
闻酌怕打扰, 都养成了在车里等她下班的习惯。
偶尔接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也没有跟顾明月提起过这些。
月亮太累了。
闻酌心疼自家媳妇:“不急这两天。”
“急呀,也就这几天小家伙不怎么闹。”顾明月振振有词,“再过几个月,肚子一大,去哪儿都不方便了。”
闻酌倏忽闭嘴了。
孩子揣在顾明月身上,他是最没资格说些什么的。
回到家里,顾明月洗漱完就坐在床边,见缝插针地看两页新买的言情本子。
家里地方小,办公和吃饭都在一张圆桌上。
顾明月不太习惯。
非必要基本不把工作带回家里。
深秋一入,气温就降得厉害。
只有闻酌不怕冷,夜里还敢凉水澡,拖鞋踩在脚底,水珠摩擦地面发出“滋—滋”地响声。
他在家也不讲究,光着个膀子就上了床。
“东西抹了吗?”
床瞬间下陷一块,复又缓慢回弹。
顾明月觉得有些好玩,自己也跟着挪了挪屁股:“没呢。”
但她吨位达不到,效果也就不甚明显。
傻乎乎的。
“过来。”
闻酌开床头柜,拿出前两天买回来的妊娠油,先搓热掌心,再朝顾明月招手。
抹完油都是要洗手的。
天冷水凉,顾明月偷懒,不想下床。
只有闻酌在家,基本都是他给代劳的,早晚各一次。
为数不多的能光明正大跟肚里‘闺女’的接触的时间,闻酌很是珍惜。
顾明月窝他怀里看书,闻酌小心地往她小腹上倒油,由中间向两边,轻轻搓开。
常年干活,他指头上都是粗糙的茧子,混着略带水润的精油,触碰到肚皮上,还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痒。”顾明月忍不住轻躲了下。
但闻酌明显乐此不疲,像是摸不够一般,流连缱绻。
每次抹完油再上床,他都要把顾明月圈怀里,隔着衣服再轻轻碰一碰。
十月怀胎,小家伙一半都没走到。
寒潮突袭,夜风拍打着阳台玻璃,发出阵阵呼啸声,衬的屋里空气都安静起来。
顾明月怕冷,合上书,缩在被子里,很是大方地任闻酌摸。
“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动。”
“不会。”闻酌答的笃定。
顾明月瞬间睁眼,还以为闻酌知道了些什么。
“为什么啊?”
“我闺女懂事,知道晚上睡觉不闹你。”他答得坦然。
而后,又动作轻柔地盖在她小腹间,声音都软了几个度。
“乖闺女。”
下一秒,顾明月肚子就被顶起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急忙拉着闻酌的手往附近移动。
接着,闻酌便感受到了掌心之下的小小动静。
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这...是?”
顾明月撑起,坏心思的开口:“你那个懂事的‘闺女’。”
“腾”地一下,闻酌瞬间坐起。
“我闺女?”
小明月?!!
他两个手都盖在她的小腹间,耳朵都想放上面听听。
但小家伙明显不太给亲爹面子,只动几下,很快归于平静。
闻酌拿被子紧紧裹着她,神情明显还有些激动过后的余温,手伸进被子里,依然摸向她的小腹处,轻轻地揉。
顾明月不得不提醒他:“没了。”
闻酌低头亲了亲她发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难受吗?”
“嗯?”顾明月轻轻地眨了下眼。
“刚刚他动,肚子疼吗?”闻酌的手动作很轻。
顾明月怔然一瞬,瞬间抬头。
两人视线相持间,她却弯起眉眼,长睫微扫,露出深深笑意。
“没有。”
眼睛不会骗人。
闻酌也不屑巧语欺骗。
他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顾明月笑语盈盈却又些微挫败,像是已经拦下唐僧的女儿国国王不知道该放还是该留。
是不同的。
但却轻易地把自己逗笑。
她微摇头,将此归结于自己孕期激素水平失衡,不再多想。
忒天马行空。
“我困了。”
顾明月下滑到被子里。
闻酌熟练地把她往上提,圈在怀里,手轻搭在她腰侧。
半梦半醒间,顾明月能感觉到耳边传来的热气,以及一句很轻很轻地“谢谢”。
她沉沉睡着,并没有睁眼。
——
次日一早,顾明月有早会,醒的很早。
闻酌时间随她动,将人安全送到地方,看着进去才放心驾车离开。
顾明月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并不喜欢开长会。从等人齐到结束,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
会开一半,贺雪就来了。
知道时间短,她也没进来打扰,就坐门口等顾明月。
“顾姐。”
“早上好,”顾明月开完会出来,见着她还有些意外,“摊子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昨天晚上您妈妈来摊子上找您了,带着几个据说是您亲戚的人。”贺雪语气犹豫,说的艰难,“他们喊着要来找你,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生意。闹得过于难堪,我就让付豪带人把她们赶走了。”
跟着顾明月时间久了,贺雪做事越来越有她的风格。
顾姐雇她就是来看摊子卖衣服的,那无论是谁都不能耽误她摊里的生意。
“我昨天回去想了下,还是做的太冲动了。”贺雪面露惴惴,“所以,我想来跟您道个歉。”
小姑娘心思细,心眼子也多。
顾明月从那个时候走来,不反感也并不排斥。
无论是再得力的助手还是对公司再忠心的老人,都是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再正常不过。
“不必道歉,你做的很好。”
顾明月连夸了她几句:“别有负担。如果她们再来,你直接赶走或者报警都行。摊子既然交给你了,你就有全权处理的资格。”
她给贺雪打了个定心剂,贺雪表情明显放松起来。
顾母会找上门,顾明月并不意外。
不上门才是见了鬼。
顾大宝那事可大可小,顾明月没有能锤死的证据。
短暂的僵持,也是因为她还没想好要从顾母那里得到些什么。
#还不到时间#
顾母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积极地各种上门堵顾明月。
只是不巧,赶上顾明月最忙的时候,每天都在跟许若兰商讨装修风格。
脑壳疼。
许若兰打小就没受过苦,眼光架在高处。什么最西式、最洋气,那就要什么。
光一个中间吊灯都要三位数起,顾明月肯定满足不了。
没那个资金。
“若兰,你要是想在中间按个宫廷吊灯,那底下对着咱们就至少得铺一个羊毛地毯。”顾明月听她和她请来的设计师在耳边念了一下午的经,头都要大了。
实在没办法了,就把洋设计师和一群工头都给留在了办公室。
她拉着许若兰实地走了几遭,未言先笑。
“我也没说不可以。可关键是咱们那羊毛地毯旁边能搁四个加一起都不到二十的货架子吗?放着堆亟待处理的各种福利便宜货。”
“然后,大家伙都头顶着咱们那个昂贵的宫廷吊灯,穿鞋踩着咱们即将从北边历经艰难险阻拉回来的羊毛毯子,争着挤着去抢几毛钱的一团毛钱、袜子和几块钱一件的衣服。”
“而且,多半都是拖家带口来逛的。说不定还会有小孩憋不住在上面撒尿,那气味。”顾明月刻意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许若兰哪听的了这话,两道柳叶眉瞬间就蹙起来了。
“我也没说非要个毯子,铺大理石也行。”
“一般的大理石哪能配得上咱们吊灯的价格?那么漂亮的吊灯总不能再配个四大面白墙吧?怎么着也得往墙上贴点花吧?墙上都贴花了,那空气里也得喷点香水,摆几排鲜花绿植才算得相得益彰、”
顾明月认真回想了下许若兰请回来的那个约瑟夫先生给的设计方案,故意往细了说。
“然后,我们就在带着香气的空间里,隔着鲜花与绿植卖我们几块钱一大团的毛线、帽子、书套,十几块钱的上衣和裤子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处理东西。”
东北乱炖都没这样炖的。
许若兰也知道不太合适:“但你之前的装修也太简单了。”
粉个墙面,按几排灯管,铺个瓷砖,定几排架子。
“跟没装也没什么区别。”
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他们许氏投资的项目,也太寒酸了些。
“我那些朋友还都想开业的时候来看看呢。”
折她面子。
“是,这装的寒酸了是有点对不起咱们许老板的面子。”
顾明月笑盈盈,不急不躁开口:“但是,若兰,咱们卖的都是中低端东西。它的受众就是那些月工资不算很高,却又想买漂亮新潮衣服的人。你提的装修意见都很好,墙面也能按你说的刷。但主要是那个吊灯确实太贵了,咱们一排货的价格加一起都没它值钱。”
更别说后续的擦拭打扫,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那笔钱,顾明月肯定是不愿意掏的。
“要不这样,咱们按着你喜欢的风格把顶楼办公区域装一下。”她不可能一棍子打死许若兰所有想法,转了下心思,“到时候,我再给你联系一批杭市高端货。咱们可以单独劈个地方请你朋友来玩,怎么样?”
顾明月给了个台阶,许若兰微微有些动摇。
“我考虑一下。”
她撒手撒的爽快,现在想收手也有点艰难。
许若兰手轻搭在栏杆上,转头看向顾明月。
论做生意,自己可能真不如她。
顾明月太果断了,一直都知道想要什么。
而且一步十想,早有打算,走得异常坚定。
但顾明月这两天也不好过,她跟许若兰商量装修事也就算了,中间却还夹杂一个约瑟夫先生。
请神容易送神难。
现在的外国人个个都眼高于顶,一个劲儿地指责顾明月没有合约精神,怒气冲冲地从她办公室里走过好几次。
顾明月懒得搭理他,合同都没签,哪来的合约精神?
从许若兰那捞了笔还觉得不够,想再从她手里夺得些好处。
做梦呢。
资金紧张,顾明月恨不得当场化身葛朗台。
一手把着钱,节约成本,提前开始动工,根本不讲究那些所谓风水相宜的好日子。
要真信命信风水,那她估计现在都还在大山里面喂猪喂鸭洗衣服呢
生意就是这样,一忙起来就是连轴转。
别说顾母看不见她人,就是闻酌都得掐着点逮人回家。
一连两天,顾母越发着急起来。
顾明月原本想着冷处理几天,但却显然估摸错了顾母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