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涩然地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想念京中的高床软枕膏粱锦绣,可惜纨绔落魄,呜呼哀哉!
午日的终南山并不炎热,日光斑驳,静谧清幽。
月白色的罗裳被冷汗浸透,亦浅眼神涣散,半分体会不到南山的清幽美好。
深吸了口气,待身上略好了些,方不死心地再次试探能否挣脱身上笼罩的那张紫电闪烁的大网。
一阵熟悉的电光闪烁,滋滋声响后,亦浅再次趴倒在地上,身上又多了几道鞭痕。
皮开肉绽。
林间安静地只剩下亦浅粗重的呼吸声。
眼睛有些昏花,一阵眩晕后,好容易缓过劲,偏头唾了口血沫,手臂和后背疼得浑身麻木。
亦浅不用查探都知身上定然焦黑一片,再次不死心地试着呼救:
「有没有人…救,救命…来人,救命!」
呼喊了半天,山林依旧空幽,只有亦浅的呻.吟和叽喳的鸟鸣。
喉咙如同被火烧,亦浅停下了呼喊,吞咽了口口水,等不到救援,忍不住哼唧咒骂,声音有气无力到近乎听不见:
「别…别让…姑奶奶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设的这狗屁玩意!」
边骂,手还不自觉地抽搐颤抖。
被电的。
流年不利。
恍惚间,亦浅似乎又看见皇后姑姑听闻太子表哥无故逝于边关的崩溃和歇斯底里,和看见那扇因为姑姑含恨被迫自请上书而缓慢关闭的宫门。
耳边仿佛是众人的嬉笑嘲弄声,想到姑姑那双赤红绝望的眼,亦浅握紧了拳,浑身不自觉颤抖。
落井下石是人之天性。
亦浅这条被痛打的落水狗只能灰熘熘地到终南山投奔她那早早入了道门的竹马。
谁知竹马没见到,自己反而成了别人的瓮中鳖。
痛得不自觉又抽了口气,灵台重新恢复清明。
隐约间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瞬间警惕地支起了耳朵。
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笑闹声。
「这次再捉不到山魈我就吃粪!」
那是一道极为信誓旦旦的声音。
亦浅额间冷汗渍渍,闻言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看来何该你去吃粪!
「粗俗!」
一道温润如暖阳的声音紧接响起。
意外得熟悉好听。
亦浅略抬眼,只能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间有人影晃动,吐了口浊气,没力气地等待来人救援。
一声惊呼:
「快来,紫电网网了个人!」
男子率先跑来查探,见此当下便收了紫电网,话音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听声音是方才那个信誓旦旦的吃粪君。
虽然紫电网已然解除,但亦浅依旧趴在地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她太疼了!
抑制住破口大骂的欲望,亦浅对着那带着失望的男子嘲讽:「真对不住,让您失望了!」
后面的人陆续赶来,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发出轻呼声,争相讨论。
方才说要吃粪的男子一脸菜色。
在一片吵杂的声音中,亦浅失望地发现并没有那道温润的声音。
这时,有人疑问:「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位姑娘?」
「给她个补伤丹药,然后送至山下养伤吧!」一人提议。
亦浅强忍住痛意,没想到受了这非人的罪,到头来还要被送下山。她咬了咬牙关,佯作淡然地开口:
「我是白九的未婚妻。」
方才的嘈杂突然安静,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姿势都没有变化的狼狈女子。
亦浅一脸镇定,目光如漆,再次重复:
「我是白九的未婚妻。」
众人回神,下意识向后看去,但后面空无一人,本应出现的人并不在那里。
远处似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众人脸色一变,留吃粪君照顾亦浅,其余人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觉得被孤立的人一脸不满,但敢怒不敢言,只好认命地走到亦浅身边。
「你蹲下,站着我不好说话。」
亦浅嚼着丹药,感觉好多了,方懒洋洋开口。
抬着脖子太累,扯着伤口疼。
吃粪君倒是好脾气地蹲下,挠了挠头,纳闷问:「你怎会跑进紫电网里?」
本来要打探什么的兴致瞬间被浇地透彻凉,亦浅闭上了嘴,拒绝回答这种没脑子问题。
谁没病会跑到网里,明明是那紫电网无故罩到我身上。
简直莫名其妙!
吃粪君并不在意亦浅的沉默,像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已告知周边村民莫要上山,你为何在山上?」
姑娘这种气质如何是山民,你个有眼无珠。
亦浅翻了个白眼,继续腹诽。
早知这山上有山魈,打死我也不上山。
我宁愿在山下等白九等到海枯石烂。
那男子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看得出平时是憋地够呛。
亦浅听着脑瓜子疼,有些后悔,想抽之前让他这个话痨蹲下说话的自己。
突然间其眸光一闪,浑身下意识紧绷。
话痨身后大约十步的距离站着一个巨怪,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面似微笑。
大抵就是他们说的山魈。
那山魈正对着吃粪君流口水,目光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