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铭从楼上下来,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睡了?”
江立临问道。
乔铭应了声,“嗯,不过精神状态不好,一直在做恶梦。”
乔铭拿起一个杯子倒水,动作间露出了自己的手腕,上面发了红,江立临一眼认出来这是被人抓出来的。
秦湫桐一直抓着乔铭的手不肯放开,口中小声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嘴唇也是白的。
整张姣好的面庞都没有血色。
“他这个病拖着也不是什么办法,还是得什么时候跟他一起回去查查情况。”
江立临将手里的报纸放下。
乔铭知道他在看报纸上的那个案子,“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吗?”
“不是,我只是外聘,没人听我的。”报纸上的答案可笑,不明所以的人听到或许认为是真的,这个结果也就只能糊弄一下不知情的群众罢了。
乔铭双腿交叠,端起水杯喝水,“那你觉得这个案件的结果是什么?”
说起这个,江立临的表情变得奇怪,拧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令自己感到不解的事情。
“法医已经鉴定过,死者手指上的伤口确实是小刀划开,但他的死因并不是这个。他要是能立刻消毒包扎伤口,是能活下来的。”
那么大的口子,出血量毕竟还是有的。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那些细碎的小口子。”江立临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分享给自己的好友,“是撕裂伤。”
“都从皮肤的中间扒拉开,而不是报道上面说的用指甲抠开。”
指甲撕开的口子,是朝着一个方向。手指甲在手指的一侧。
“这就有些奇怪了,”乔铭的态度也跟着认真起来,“难不成是用的针头戳开?”
“不是,他家里没有针头,也没有找到毒|品,”江立临的疑问就是在这儿来的,“可是通过度数格外深的放大镜,可以看到这些伤口的周围残留一两根小小的绒毛。”
“现在我们的疑惑,就是这个绒毛是从哪里来的。”
江立临就是搞不清楚这个点,带有绒毛的凶器会是什么。
秦湫桐又做了噩梦,半梦半醒间都要抓着乔铭的手不放,对方刚下去没一会儿,秦湫桐就惊醒。
在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他甚至连自己的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跑了出去。
“啪”的一声,二楼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楼下坐在客厅里的两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乔铭动作快一点,他往楼梯上走,“湫桐你醒了吗?”
秦湫桐“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直接扑到了男人的怀里,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脖颈处,呼吸间是对方身上冷淡的薄荷香气。
“你刚刚怎么不在房间里,我醒来后都看不到你,把我吓了一跳。”
秦湫桐的声音带着细碎的哽咽,乔铭抬起他的脸,望见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他忍不住想要发笑,但是害怕伤害到秦湫桐的脆弱心灵,他便止住了自己的笑意。
乔铭摸摸他的脸,身后响起江立临的声音,“湫桐,你怎么不穿拖鞋?”
“啊!”秦湫桐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从乔铭的脖颈处探出了脑袋,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去看面前不远处的男人,“我忘记了。”
乔铭将秦湫桐抱起来,带到楼下去,让人坐在沙发上,“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拖鞋。”
秦湫桐“嗯”了声。
他的双腿蜷缩在沙发里,江立临坐在他的身边。
有江立临陪在他的身边,秦湫桐一下子就不怕了。
他小心翼翼在江立临看不到的地方攥住了对方的衣服下摆,“你今天休息啊?”
“请假的,乔铭说你晕倒了,我就回来了。”
“会不会扣钱啊?”秦湫桐一听立马担心起来,“你老板还好相处吗?”
江立临没说会不会扣钱,反问道:“你现在好一点吗?”
“嗯,好多了,对了,我今天看了报纸说那个案件,就是这个结果吗?”秦湫桐的目光落在放在茶几上面的报纸上,他想要江立临陪陪他,说说话。
“不是。”江立临不瞒着自己的朋友,将刚刚他跟乔铭讨论的事情也都告诉了秦湫桐。
秦湫桐听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么看,国外的警方也不是很认真啊。”
“是的,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些口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只要知道了另一个凶器是什么,这个案件就会有一定的突破。
秦湫桐也忍不住陷入沉思,他咬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脑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是宋怀琅。
对方的话仿佛还落他的耳边。
“蝴蝶是食腐动物,会在碰到尸体的时候停在尸体的伤口上汲取血液,来获得它们需要的营养。”
秦湫桐顿时不啃自己的手指了,他无意识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没注意身边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蝴蝶是食腐动物,这是常识。
蝴蝶会吸血,这也是常识。
可是死者的那只蝴蝶那么小一点,身体是残缺的,被分成了上下两段,这样的蝴蝶还活着吗?
还是现场会有其他的蝴蝶?
江立临蒙在的思绪的云雾被秦湫桐拨开。
当初因为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竟被他给忽略了过去。
他在看到案发现场的第一眼,就见到了蝴蝶。有个警员戴着手套左手拿着蝴蝶上半身,右手拿着下半身。
蝴蝶就成了两个个体,没有呼吸的个体。
他竟然将这个信息忽略掉了。
江立临坐不住,他的直觉在告诉他,秦湫桐刚刚说的有可能是突破口。
“这是你家里人教导你的吗?”
江立临的声音让秦湫桐回了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将这句话说出来,看起来江立临还挺在意。
秦湫桐的脸忍不住发红,他的皮肤白,脸上一有点什么颜色都会格外清楚,“不是我,我也是昨天晚上听怀琅说的。”
“你昨晚不是去我家敲门,给我打电话嘛,就是那会儿他说的。”
秦湫桐补充道。
江立临点了下头表示知情。
秦湫桐见他起身,便松开了自己抓着人家衣服的手,“你是要出门吗?”
“嗯,我去一趟警局等会儿回来。”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现在晚上出门不安全的。”秦湫桐不想让对方离开。
他刚刚在家里还有乔铭陪着,不也遇上了那个鬼娃娃。
江立临看着比乔铭能打多了,阳气也足,说不定有他在鬼娃娃害怕就不来了呢。
江立临说没事。
乔铭从楼下下来,手里拿着秦湫桐的鞋子,跟要出门的江立临打了个招呼,“要出去啊,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忙完,你们今天晚上就住我这儿吧。”江立临拉开门就走了。
乔铭到沙发边,让秦湫桐抬脚,“他刚刚又想到了什么?”
秦湫桐将他跟江立临说的话告诉给乔铭听,接着道:“他不是外聘的吗?工钱都是固定的,干什么还要去啊,天还这么黑。”
秦湫桐的皮肤白,身上哪里都是白的,在灯光下白到几乎要反光的程度。
他虽然时一个男人,但身上除了白,又哪里都小,都细。
乔铭手里的脚,骨肉匀称,脚趾圆润,指甲也被修剪过,他给对方穿好鞋子,“随他去吧,他就爱干这个,你不让他去他会不高兴的。”
“我也是担心他的安全。”
秦湫桐立马收回了自己的双脚。
乔铭去卫生间洗手,声音飘出来:“随他吧,你想他这么大一个男人,有什么事情。”
“话是这样说啊。”秦湫桐小声反驳。
但一想到江立临衣服下肌肉分明的身体,还有那一巴掌能盖住他脸的大手掌,他反驳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最能打的应该就是江立临,谁都比不了。
除非是瞎了眼或者是脑子疯了的人,才会跟江立临正面起冲突,那么大一个拳头砸下去,怕是不要命了。
另一头的江立临开车回了警局,正好碰上了从里头出来要去巡逻的同事。
“亲爱的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才刚刚请了假回去的吗?”
“我刚刚得到了一点信息,想要再看看那个案子。”
江立临急匆匆过来,男人的身形高大,一米九的身高比国外魁梧的男性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他的同事在他的身边气势无端矮了许多。
“今天早上的案子嘛?”他的同事跟他一起往里面走,巡逻也不着急着去了,“这个案子吉娜已经接手了,你就不要这个时候跟她抢啊。要不然她觉得你在给她希望。”
“不是。”江立临否定,他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将警方拍下来的死者伤口以及放大的细节照片都拿起来一点一点看。
“这不是结案了吗?”同事凑过来一看,才发现不是自己说的那个案子。
“你相信?”江立临反问一句,对方不吭声了。
他一看江立临的态度就知道对方是要出手,江立临可是他们警局重金聘请的外援。能力出众,是他们的得力伙伴。
但对方那天晚上也去过,也在现场,不是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现在回去了一下就有了?
江立临带着自己的东西又离开警局,身后的人大声询问:“你去哪儿啊?”
而江立临早就已经上了车,听不到了。
半个小时后,江立临终于通过机构的化验得到了结果。
死者身上那些细碎的小伤口上面残留的毛的DNA跟死者买回来的蝴蝶的DNA一样。
这个结果在江立临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坐了会儿才接受,站起身来。
蝴蝶会吸血,他怎么能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
那么这个蝴蝶在吸血的时候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它身体的残缺又是怎么来的。
江立临说好晚上回去,但当天还是没有回去,早上也没回来。
乔铭去上班了,对方没有喊醒秦湫桐,直接留了个字条自己走了。
秦湫桐睡醒起来就喊人,在隔壁房间里面找乔铭跟江立临,一个人影子都没看到。直到他看到放在一楼茶几上的字条。
瞬间心情紧张起来。
两个男人都走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是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还是要先回自己家?
秦湫桐开始做起了思想斗争,他的目光警惕又害怕地扫视周围的环境,生怕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放着做好的早饭。
秦湫桐不安地坐过去,吃饭没法全神贯注,他吃完将碗给洗了。
他坐在沙发上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想起来。
他把宋怀琅给忘记了。
宋怀琅今天照例还是要去他家里的。
于是秦湫桐又急急忙忙地要回去。
现在国外的路上,四只轮子的专门拉人的车子还是少见,但不是没有。
秦湫桐招招手拦下了一辆车。
他将自己居住的地址告诉给了司机听,司机让他上来。
路上的景物在不断往车后退,秦湫桐看着想到宋怀琅在自己家等他便安心了些。
只是他自己没有来过这儿,不知道从自己家到江立临的家要经过哪些路段,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秦湫桐出来的匆忙,他在江立临家里也没有适合的衣服,还是穿着前一天晚上的睡衣,只是外面披着一件江立临的外套,免得出门不像样子。
他脚上穿着的还是他自己穿过来的拖鞋。
他长得好,皮肤白,因为呼吸急促面上染上了浅淡的红晕,又衣衫不整地从别墅区出来。
司机不免多想了些。
他试探性地往偏远的地方开去,后座的小美人也什么都没发现,他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司机的嘴角都要笑咧开,他开车了开一晚上,正是疲惫的时候,透过后视镜看秦湫桐,眼中都泛着浑浊。
真是好家伙,司机心想。
这是刚从一个主顾那里出来,就要去另一个主顾的家里吗?
出了门衣服都不知道穿好,浑身还带着一股子遮不住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