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幽灵？”

西蒙眉头一皱，凡娜莎的话语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米勒尔女士，你在说什么？【幽灵】已经在前几天被我们杀死，连尸体也送到研究部门保存了。”

“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凡娜莎说，“最初【幽灵】只对神秘者下手，而我们抓到的【幽灵】却不择手段，专门向普通女性大开杀戒。”

“你想说……幽灵一共有两个人？”

“或许不止两个。但我能确定，基金会初次目击的幽灵，和后来被捕获的幽灵并非同一人。”凡娜莎结束了话题，“罗伊德先生，证据是我看到了真正的幽灵，就在海湾的g-92港口。”

“什么？！”西蒙惊道。

“不仅如此，还有个糟糕的坏消息。”凡娜莎轻叹一口气，“那名幽灵……极有可能是你的队员，安·林先生。”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不仅是西蒙，连旁听的米希和巴里也大叫出声。

“这不可能！”米希喊道，巴里接着补充，“根据记录，林是一名龙国的炼金术师，神秘术主要是【御剑飞行】和【灵丹妙药】两项，怎么和粉碎灵魂的【幽灵】扯上关系了？”

“是我们的疏忽。”凡娜莎解释道，“因为林的评级……绝非传说，他至少是神话起步，大概率是……源头。”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显然也不太自信。

一个经过基金会层层审核、在迪特里市和总部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两个月、解决了无数神秘事件的“优秀员工”，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幽灵？

然而，逻辑告诉凡娜莎，这个结论有90%的正确率。

“源、源头？！”米希叫得几乎破音，“难道林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们吗？”

假如林安真是幽灵，他们岂不是和一边这名alpha-001通缉犯共事，一边在他的面前大谈特谈如何搜捕他自己的计划吗？

“只有这才能解释一切的疑点。”凡娜莎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先听我从头分析。”

“米勒尔女士，我相信你的判断，但这一次，我认为你错了——错得离谱。”西蒙语气冰冷，“他向我的剑，向死亡发誓，诚实地活下去；而你却告诉我，我们的誓言一文不值。”

“我不相信内心的真诚，我相信事情本身。”凡娜莎侧耳倾听通讯设备的风声，“你在赶过来？很好，你能亲眼看到真相。”

西蒙不再说话，她不留情面地分析道。

“【幽灵】——我指最初的那个——犯案频率是一星期一次，集中在周末，恰巧和大学生的课表吻合。”

“照你这么说，整个迪特里市的青少年和大学生都要遭殃。”

“第一起被发现的尸体，神秘原型为【侏儒恶魔】，时间是2037年12月6号晚上9点，非常接近林曾经在每周五打工的唐人街附近。”

“你不妨再把整个唐人街关进监狱和学生们作伴。”

凡娜莎曾是迪特里市的法医，和西蒙时有合作，知道他一些冷嘲热讽和吊儿郎当的陋习是因为卧底生涯，因此不以为意。

“再说第二名受害者吧。下东洲偷渡而来、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死于2037年12月13号，不吉利的日子。死状极度凄惨，使我们确认了【幽灵】的无情和残暴。”

“除了我，还有许多人赶向港口……你通知了直面部门所有人，米勒尔女士？”

“伊曼纽尔会长和我在一起。”凡娜莎有条不紊地继续说下去，封死了西蒙转移话题的希望，“接着，【幽灵】长达十天没有行动，直到12月25号的冬日节。”

“死者是木槿花国人，道馆现场留有【蛇怪】的痕迹，基金会判定【幽灵】和【魔女】有联系，但事后线索断裂，不了了之。”

“那时候林已经加入基金会了！”西蒙忍不住插嘴，“他一直待在设施里，还教人打太极拳呢！”

“除了冬日节到新年之间。”凡娜莎说，“林提前完成了新人训练，等待时他申请了离开，并得到了批准。”

“基金会一直严密地监控着他的手机定位！”

“由于x的崩溃，以前的录像资料消失，无法考证，但聪明如林，一定想得到自己被监控这一点，而我们这边也没起疑心，任由最后的证据从指缝溜走了。”

凡娜莎顿了顿，等待西蒙的反驳，对面却陷入久久的沉默。

“自从2038年起，【幽灵】的活动停止，基金会怀疑他离开了迪特里市，移动到其他州或国家，事实上，他是被直面部门的任务和出勤绊住，身不由己。”

“林加入基金会以后，【幽灵】消失，直到2月初，新的【幽灵】出现——我称之为‘模仿者’。由于死者的灵魂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该模仿者成了基金会的头号通缉犯。”

“罗伊德先生，我不敢肯定林的真实评级，但请你仔细回忆一番，运送【雷鸟】的过程中，是不是围绕着他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怪事？而分部的‘求知者’却查不出凶手是谁？”

“……”

西蒙马上想到新约克的柯雷特和莱希亚之死，以及艾娃夫人降神会中，残存信徒们提到的“第三名神秘者”。

“你目前的推断都能用巧合解释。”他仍是坚持地说。

“那么，罗伊德先生，此时此刻，你的队员在哪里？”

“他……不慎落水了。”

凡娜莎没有评价，淡然地说：“最后我不得不提到关键的定罪证据。记得1月份的时候，你到法明顿镇出勤，带回的【佐莫兔子】吧。”

“为数不多的‘幻想家’。”

“该神秘物品有个奇怪的特点。它对林异常亲近，只要挣脱束缚，必定会跑向他。”凡娜莎下定结论，“而就在刚刚，在【幽灵】的身边，佐莫的影子一闪而没。”

西蒙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看到【幽灵】长着林的脸？”

“不，他没有相貌特征。”

“米勒尔女士！”

“那是一个被绿色数据环绕的人形。”凡娜莎说，“请相信我，罗伊德先生，只要见到他，你就会相信——那正是游荡在迪特里市的幽灵，最初的幽灵，真正的幽灵。”

西蒙的瞳孔收缩，浑身的羽毛几乎炸开。

绿色代码环绕？

这正是他在总部目击的迷之人影！

天空中光芒闪烁的源头级、差点葬送了圣弗朗西斯科总部的恐怖存在……

但介入那场大战前，人影弯下腰，治愈了自己的伤口，令西蒙一度辗转反侧，满腹狐疑。

如果【幽灵】是林安的话……

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们小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凡娜莎打破沉默，“我和会长不希望给其他同事带来恐慌，哪怕【幽灵】正是林，我们也决定暂时封锁这一消息，等待他落网时再公布。”

“为什么特意告诉我？”

“会长认为你有权知晓真相。”凡娜莎想了想，劝道，“至少你没有丢掉性命，罗伊德先生，你和【幽灵】相处了那么久。”

西蒙轻声笑起来：“只丢了尊严。”

啊，可怜！凡娜莎想，这个温情克制，又耿直纯粹的家伙，对一个目标充满激情，也容易带着所有的热情沉溺于悲哀之中，而性格平庸的人却是会怀着这种情绪寻欢作乐的。

抛开杂念，她提醒道：“我们要抓捕【幽灵】了。罗伊德先生，这是圣安尼洛夫基金会的使命，无论对手有多么的诡异莫测、迷惑人心。”

“我们会的。”我们当然会。西蒙心道。

腥咸的风吹拂过天使深银色的头发，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他不再有之前那样发光的眼睛了，那是他一直以来炯炯目光不断重新燃烧的中心，如今只剩疲惫的灰烬。

用翅膀保持平衡，这双疲惫的眼睛看向远处。

黄昏来得比预想得更早，最后一丝阳光被云朵遮掩，国际港口呈现出老照片的样子，所有熟悉的东西都笼罩着灰色的阴影。

河道之上，两个光点一绿一蓝，互相追逐，纠缠不休。

不同的语言和幻象碰撞，强烈余震向外扩散，“柯默思”的能量犹如独立星体，投下波光粼粼的倒影。

…………

空间化作飞速向后褪去的色彩，佐莫带着林安冲出货舱仓库。

只听身后传来“轰”的爆炸声，盛怒的多丽丝仿佛一道野火，紧咬在他的背后。

“咕噶！”

佐莫发出高亢的叫声，无视物质的移动骤然停止。

关进空气墙似的泡泡壁障关住林安，希伯来文上下浮动，五芒星化作地毯，一路在脚下铺开。

隐藏空间的魔法……

佐莫仅是怪谈级神秘者，无法像魔女一样通过坐标瞬移，只要中途被阻断的壁障拦下，它的能力就失效了。

脚下的河水哗啦作响，林安催动贤者之石，气流托着身躯，他抬起头和多丽丝四目相对。

代码再度浮现，遮蔽了他的容貌。

“幽灵，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多丽丝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