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娜莎的话令林安震惊了几秒钟。

仅此而已。

活人变成物品的概念固然令人头皮发麻，但神秘者的污染程度达到100%的那一刻起，此人本质上已经死亡了。

那个仍在活动的东西，只是他们残留于泰坦星的“尸体”罢了。

话说通过遗骸施展神秘术，和我杀死其他神秘者后，得到收录条目的过程有点像？

既然如此，何不趁机挑一个“求知者”介质的神秘术。

“系统，能不能查看这些神秘者的资料？”

“不行，你需见证该神秘，解锁对应的图鉴。”系统的机械音无情地说。

“都2037年了，还没有实现远程信息识别。老古董，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系统？”

“……我从来没有自称‘系统’。”

失去了直观的面板，林安不得不从名称和寥寥几行介绍猜测兑换物的介质，例如【幽灵灯】，工具类的神秘可能是“农耕之神”。

【魔鬼之骰】，从介绍来看是没怎么接触过的“预言家”。

【dybbuk】残留着迦南魔法的痕迹，和赫梯仪式同源，但它的功能可不像“求知者”类型的介质。

【看不见的蜡烛】……燃烧灵魂？

居然只写了负面效果，说明基金会也没研究出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只知道携带它的时候，灵魂会被不断吸收。

然后呢？

没有任何结果？

真的存在只有负面效果的能力吗？

“梦境之主”这种坑货都知道先用强大的力量诱惑，让使用者落进死亡的陷阱，再收割他们的灵魂呢。

阅览完了基金会的收藏，林安大失所望。

光看名称和简介，没有一项符合“求知者”介质的特征。

那么，只能挑选一个功能强大、又无需消耗‘真理之神’介质的神秘了，他不能一直依赖《魔法大全》。

划到页面底部，林安试探性地问道：“凡娜莎长官，请问我能兑换里面任意一件物品吗？”

“会长是这么吩咐的。”凡娜莎简短回答。

“包括‘衔尾蛇’？”

页面的最后有个999积分的兑换物“衔尾蛇”，而它的上一项的兑换物只需450积分，足以说明它的珍贵和强大。

凡娜莎愣了愣，沉吟片刻，说：“假如会长没有特别禁止，这当然可以。但我提醒一句，‘衔尾蛇’是很难驾驭的神秘物品，基金会……几乎没人用得了。”

“多谢你的提醒，凡娜莎长官。我想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明白了。”

凡娜莎浮空的手摁下按钮，信号从电缆传到终端，房间顿时机械之光大作，只听“嗤嗤嗤”轨道滑落的声响，电脑前方的墙壁亮起绿光，一个格子向前凸出。

她打开柜门，拿出一只盒子。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基金会暂时不能将它交给你。x已把‘衔尾蛇’的所有权登记到你的名下，等你完成了直面部门的‘新人训练’，可凭借黑卡向罗伊德先生进行索取。”

“感谢。”林安走了过去，“我能看看吗？只看一眼。”

“我会打开它10秒钟。”

只见暗沉的手环静静地躺在纯黑中，一条鳞片栩栩如生的蛇蜷缩着，身体呈现出完美的圆形。

它的腹部和背部是藏红花色，头部是深绿色，四足分别用四种金属制成，疑似是铅、铜、锡和铁。

这条蛇咬住自己的尾巴，吞进大半。

林安的脑海响起系统的提示。

“经过你的见证，【贤者之石的碎片ii-衔尾蛇】的图鉴已解锁。”

【名称】：衔尾蛇

【评级】：灾难c级

【辐射值】：3.5%

【污染程度】：100%

【介质】：梦境之主

衔尾蛇ouroboros的名字来源于希腊语“oura”，意思是“尾巴”，和“boros”，意思是“吞噬者”，它代表着出生、死亡和重生的永恒循环，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的月亮崇拜。

古人把盈亏的月亮，与不断蜕皮重生的蛇联系在一起。

尽管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传说，这间灾难c级的神秘物品生前显然是炼金文化里的衔尾蛇。

炼金术中，衔尾蛇象征着事物不断转变为另一种事物，最终达到“一切皆为一”的境界。

《马西亚努斯手抄本》写道，衔尾蛇的图像代表了原始物质的统一。

这种物质存在于世界万物的内部，是贤者之石的根基，是获得永生的载体，也代表了炼金过程的循环，即结合、毁灭、复活和重新统一。

龙国文化里，衔尾蛇等同于阴阳鱼，描绘了一种对立性的相融。

原来是“梦境之主”，怪不得凡娜莎发出警告。

“啪。”

十秒到了，她合上盖子。

“感谢配合，林，我期待伱通过新人训练的好消息，没有问题的话，请你尽快离开这座地下室，回家处理私事，或者去员工宿舍休息。我们周一见。”

“我就不走了，你们这条件太好了。”

“假如我是你，会在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和朋友。”凡娜莎的语气有些复杂。

“没事，我约了朋友下午见面。”

“在这里？”

林安眨眨眼睛，无辜地说：“凡娜莎长官，上个星期在伍德家族别墅被‘控制’的艾普尔，是我的同学。”

“哦，是嘛。”凡娜莎平静的声音略带尴尬，“那个女孩属于‘三级控制’，并不在地下室，位于一楼的监护病房。有人为你带路吗？”

“有的，是我的另一个朋友。”

“……也在这里？”

“他叫麦克·史密斯，进了后勤部门。”林安摊开手，“你们争取再吸纳几个安娜堡的大学生，改天我开校友会都不成问题。”

“……”

凡娜莎无言地告别林安，仓库的大门关闭，她抬起了头。

“你可以下来了，罗伊德先生。”

拱顶流动着机器冰冷的荧光，照亮了正中间的壁画，威严、鲜艳又平铺直叙的色彩透过现实与虚妄的空间，一只倒挂的天使睁开了银灰色的眼睛，扇动着翅膀降落在地。

羽毛四散飞舞。

“先说结论。我没有探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要么他尚未觉醒神秘，要么他的神秘评级比我更高。”凡娜莎主动开口。

“他拥有神秘，只是不够信任我们，不想被发现而已。”少年用成熟男性的声线说，“我亲眼看到了一面金属的防护罩缓缓浮现。”

“金属……他是龙国人，难道和炼器术有关？”

“那是一片古老的土地，它的伟大之处在于经历了时间的无情之旅，因此龙国人的做事方式和我们不同，倾向于‘藏拙’，‘谦逊’和‘隐忍’……你听得懂中文吗？”

“我读过道德经和孔夫子。”

“老子说‘other men are clear and bright，but i alone am dim and weak.（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只有愚人把所有事弄得一清二楚，智者只求心存‘大道’足矣。”

“你的意思是，只要本心不坏，我们无需纠结他的过去？”

“‘衔尾蛇’或许是一次最好的考验。一旦他使用该神秘物品，说明他曾经做过吸引‘梦境之主’的行为。而我们都知道，那决不是什么好事。”

凡娜莎沉默不语。

“反之，我不在乎我的队员隐瞒什么。”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圣安尼洛夫基金会没人比我更加十恶不赦，不是吗。”

…………

穿过大厅走廊，林安看见了靠在门框的熟悉身影。

“麦克！”

卷发男人猛一回头，眼睛一亮。

“林！”

他给了林安一个熊抱，短短几天，麦克看上去比大学时期成熟了些。

“老兄，没想到你也被这家机构吸纳了。”他的惊喜里夹杂了些许无可奈何，“所以你看到艾普尔当时……唉！”

“没，我是事后被找上的，才听说了那天的来龙去脉。”林安说，“她现在怎么样？”

“多谢关心，她倒是没事，这几天快把我愁死了。”麦克挠挠头，“还好这家机构说，只要她控制情绪，少读点神话故事，多看点垃圾神剧，异变症状就能稳定。”

这是变相嘲笑安普尔太过无脑、没有主见吗？

基金会，你现在骂人很高级。

“同事给我发邮件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传说中的‘林安’。”麦克感慨道，“直面部门，这家超能力研究机构的核心组织了。”

“我是超能力者，你女朋友也是超能力者。麦克，你认识不少超能力者哦。”

“去去去，你小子少嘲笑我。等艾普尔痊愈了，我就和她搬到其他州生活，你一个人拯救哥谭吧，怪胎。”

麦克一边说，一边带林安走进一条干净明亮的走廊，沿途经过不少挂着名牌、酷似医院病房的门，麦克用黑卡“滴”地刷开其中一扇。

“记着，别说一些有的没的。”他警告道。

林安比了个ok的手势。

冬日太阳无力地照亮房间，白发女性盖着一床散发消毒水味道的被子，病号服遮住了格外瘦高的身躯，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机放映的《晨光之城》。

听到门响，她转过头，兴奋地举起手。

“唔唔、唔唔！”

失去血肉的下巴上下开合，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林安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艾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