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宜禄正在国防军那边训话,观看军队进行演习。
他自己一个人往那一杵,整个环境的气场明显都不太好了,整个过程中,脸色全都难看的要死。
成廉见状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忍不住问道:“大哥,是对防卫军的训练不满么?”
“没什么。”
秦宜禄挥了挥手,脸色依旧阴沉,但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依然端起来看着这些防卫军演习。
防卫军演习结束之后又轮到了护卫军。
秦宜禄的脸色却是更差了,依旧是一脸阴沉的看完,然后不动声色地始终阴沉着脸。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哥,将士们确实是有些疏于训练了,您看要不……您批评一下吧,看看如何改进一些。”
“没什么,今天就先这样吧。”
秦宜禄什么也没说,也是为了给自家的两个结拜兄弟留面子,而且他想说的东西,也确实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承平日久,久训不战,确实就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这也是没办法的。
和平时期,或者说是缺少外敌的军队,其实特别容易走两种极端。
一种是公务员化。
他的国防军虽然刚刚改组不久,不过在他眼里也已经有点这方面的苗头了。
说白了就是缺乏明确的考核标准,训练也训不到点上,即使是演习,也因为种种客观的,主观的原因而导致困难重重,缺乏实用性。
所以对于将士们的训练,就只剩下了不断的做内务,做内务,做内务。
比如叠被子啊,系扣子啊,打扫卫生啊什么的。
具体的训练,就是跑圈,跑圈,和跑圈。
这种练法,军人公务员化是必然的结果,即使内部并不发生贪污腐败,士兵也必然会失去血性,评价一个兵是否优秀的指标往往也就只剩下了年头,所有人在军队里都只剩下了熬年头,熬资历。
这么个练法,真实战的时候这样的士兵的战斗力是不行的。
防卫军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这让军旅出身的他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虽然他也知道,大汉现在确实就是没对手。
承平日久的军队,还容易走另一个极端,就是昭和化。
既,军人和军官之间,军官和军官之间,产生严重的等级划分,阶级森严,军队内部欺负人的现象极其严重。
据他所知,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包括以、韩、朝等传统意义上都以为是军事强国的国家,都已经严重昭和化了。
这样的军队,说白了就是看上去凶,真打起来未必就敢干。
穿越前他看过倭国那边的士兵回忆录,其实他们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在装勇敢。
号称不惧一切的倭军,在巡逻、扫荡时一般其实是能分得清,认得出哪个是百姓,哪个是游击队,但他们看见了也会装认不出来。
实际上,这样的军队在技战术能力上也真的是不行,差远了,打起仗来就会一招雅集给给。
因为士兵实际上是极其缺乏主观能动性的,根本就不可能像一些优秀军队一样将作战意志,战役目标,战略目的,直接下放到排一级,甚至班一级。
这种军队最大的特色是对内高度压迫,对外高度残忍,事实上越是内部压力狠的军队,就越是有对外释放压力的需求。
所以这种情况也不用说什么民族性啊,什么生性残忍啊,洗脑教育啊什么的。
没那么复杂。
就是内部压力太高了,压的士兵都快要神经病了,所以有对外输出压力的需求。
表现出来的就是行事作风特别残忍,军纪约等于无,尤其是在屠杀平民,烧杀抢掠方面,都有着类似的需求。
比如,闲着没事儿炸医院和学校的小以。
缺心眼才会相信那底下有地道,那特么位置上是海边,小哈神经病啊在海边挖地道。
因为海边的沙土质地会比较潮湿松软,挖地道的话根本挖不了多深,坍塌风险会极其的大,甚至还容易倒灌海水,关键是海上还有小以的巡逻艇。
所以那边压根就没地道。
顺便说一句,小以所谓的地面占领,所谓的大胜,所谓的掌握局势,全都是在海边行动,根本没往中心区域进。
能在海边发现小哈的指挥中心他也是真牛逼,不知道小哈是是脑袋被哪头驴给踢了居然会在海边设立指挥中心。
不敢进城去下地道跟小哈绞肉,全靠突突平民来展现自己的英勇。
把平民百姓都杀光,不用下地道去直面凶残的敌人也照样叫做胜利。
哦对了,这样的军队还特别擅长吹牛逼。
如果这样的军队真的能打,小以也不至于被小哈就给弄的灰头土脸的,十几年来跟小真大大小小打了三十多仗,一仗都没赢过。
说实在的,昭和军要真是一支技战术过硬的强军,兔子也坚持不了14年并且反败为胜。工业国打农业国,本质上是一种降维打击,只是他们没降明白,他们的技战术太烂是完整的工业配上了垃圾的技战术,兔子这边呢,尤其是游击队这边,是绝对领先的技战术配上了垃圾的工业基础。
说句不太道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话,他穿越之前,还挺盼望着北棒和南棒打起来的,他也想看看两支明显都带着昭和风格,却是同属一个民族的军队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大汉的护卫军就已经有点这方面的苗头了。
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军队缺少一个正经的演习,训练流程,和军中正确的晋升体制。
实话实说,其实兔子的军队有那么十几年间,也朝着公务员化的方向去发展过,这个也是没有办法,实际上全国范围内大多数久训不战的军队都会如此,欧洲那边更夸张,三十年都不到的时间就完全失去了对外武装干涉的能力。
不过后来,兔子终究是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的,而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专门圈出来一大片的地方,在此不惜投入重金,然后强行要求每一支军队都要在此实战化演训。
这个专门用于演习的地方就叫做朱日和。
据说朱日和刚建成的那两年,军队内部是三天一小改五天一大改,演出来无数的毛病,并最终脱胎换骨。
当然,这必须要涉及一系列的军改,根本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因此,秦宜禄给自己的两位好兄弟也都留了面子。
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啊。
………………
另一边。
一座洛阳城,将勋贵朝臣,和普通百姓分割成了完全不相干系的两个世界。
清晨时分,人才市场上多出来一个很显眼的招工摊位,出价极高,招募工人清理下水道的大粪。
洛阳城因为发展的太快了,城市的排水系统和下水系统基本又是聊胜于无,原本二三十万人口的城市突然住进来一两百万人,生活垃圾,甚至就光是粪便这一项,就让人无比的头大。
这些活儿,往常都是丐帮那些人来做的。
谁知今天人家集体罢工了。
好像还集体并入了龙字门。
这粪便,一天不倒,就容易出大事。
龙字门惹不起啊,于是衙门这边就想再找旁人。
只能从人才市场里招工,因为脏,他们还得给加钱。
老于头一听说搬运尸体的这个活儿虽是短工,却居然给五倍于其他薪水五倍的时候,很是动心地就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今年都快六十了,也无所谓脏还是不脏,忌讳还是不忌讳,作为普通良民中的最底层,本来他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有得干就算是不错了。
然而就在他们勉强以“高薪”凑够了工人,正准备出发去干活的时候,老于头明显感觉到整个人才市场突然乱哄哄了起来,随即又很快变得安静。
一扭头,却见黑压压一片,数以千计衣衫褴褛甚至不能蔽体,面容憔悴枯槁,瘦骨嶙峋宛如恶鬼的男男女女,沉默的,却排着整齐的队列宛如一支从地府中爬出来的军队缓缓走来,所过之处,无不是纷纷主动避让。
丐帮?
不,是龙门!
这些人居然大白天的又重新聚起来了。
天啊他们怎么敢的呢?
负责招工的自然是河南尹的小吏,见状也不由得从心底里的发寒,发慌,却是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这里是人才市场,是要有介绍信才能找工的地方,你们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进来的?吾乃河南尹的功曹,命令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众人不说话,继续往前走,一直到队伍走到他的近前,几乎与他贴身挨着了才停下,却是将这名小吏吓得连连后退,双脚发软。
“你们……你们要造反么?我数三息,你们不走,我就让洛阳卫抓你们了,把你们都抓到大牢里去,一!”
众人不为所动。
“二!”
众人依旧是鸦雀无声,却是自队伍的中间缓缓分开,分出一条长长的通道,一名衣着干净,看身形应该年岁不大的少年人,却顶着一张恶鬼的面具背着手气定神闲地朝他走来。
“你是什么人?”
“我么?你不认识我么?我乃当朝廷尉,郭嘉,郭奉孝啊。”
“郭……郭……郭……所以尔等果然是要造反么?”
“造反?不敢,我只是做一个见证。”说着,郭嘉也微微侧开了身,却见贾龙走了出来,两只手缓缓抬起,抱拳,深深作揖一礼,朗声道:“吾今日来此,只为有一事特来相求于诸位帮忙,今日,我龙字门相约罢工,希望各位也不要接下这个掏粪的工作,拜托了。”
说完,却见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龙门子弟,许多人明明连汉话都说不明白,却也同样是齐刷刷地学着这位鬼帅的样子,鞠躬,行礼。
小吏闻言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活你们自己不干,却不许别人干么?你们……你们……你们龙字门,就如此的霸道么?”
贾龙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却是给这小吏看得浑身上下忍不住地抖如筛糠。
很快,包括老于头在内,所有刚刚报了名的工人都纷纷退到了角落。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活儿,为了区区五倍薪水的一天短工得罪全龙字门不值得,都是苦命之人,就当是互相帮扶一波了。
“你……你你你,你们有本事在这等着。”
说完,那小吏却是狼狈不堪头也不回的溜了,只留下身后一连串的嘲笑。
今日是大罢工,大游行。
不止是这些做市政工作的,洛阳城的码头,诸人聚的商铺,乃至于洛阳新城的兵工厂,都有大量的,加入了龙字门的工人罢工。
整个洛阳,在今天,几乎完全陷入了瘫痪。
也不知是哪个胆大的,突然喊了一句:“喂,龙字门弟兄们,你们不害怕么?”
众人沉默,却是郭嘉踩着刚刚那名招工的桌子站在了高处,缓慢而又坚定地道:“人民不应该害怕他的朝廷,相反,朝廷应该时时刻刻害怕他的人民。”
说完,整个招工大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弟兄们,我想询问你们一个问题,有谁,是连续三个月以上没有休过假的,请举手给我看一下。”
死寂之中,缓缓的,不断开始有人举起了手来,却是不过片刻的功夫,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把手高高的举起。
“有谁,每天上工都要超过五个时辰,请举手给我看一下。”
聚起来的手几乎就没有一个放下的,反而还增加了不少。
“那有谁,在做工的时候被掌柜,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呼来喝去,视我等如牛马!又有多少人,手停口停,每日里只求两个字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呢?”
这下,却是整个人才市场全都举手了。
“这难道不是已经三兴了的大汉圣世么?我们难道就不是晋王殿下治理之下,大汉中兴的子民了么?!”
“有人说,因为这里是洛阳,洛阳,国都,首善之地,他首善个屁!诺大一个国都,诺大一个大汉,为什么就不能庇护我们这些最穷苦,最可怜的子民呢?”
这时台下有人又喊了一句:“所以你们真的要造反么?”
“造反?不,我们不是在造反,然而晋王曾经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蓄之愈久,爆发也就愈发的强悍!今天,我们没有带武器,没有带铠甲,我们将以我们的方式,正式的向这个黑暗的洛阳说不!!让那些贵人们自己掏大粪去吧!”
众人闻言忍不住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见状,贾龙也走到了高处,大声呼喊:“今日奋斗,不只是为了我们昨天夜里死难的兄弟,更是为了推翻这洛阳城里的腐朽,和黑暗。”
“弟兄们,我们已经厌倦了这洛阳城居高不下的房价,我们已经厌倦了我们奋斗一生也买不起一寸土地,我们已经厌倦了,每天白白的劳作,却只能换取一点勉强糊口的工资。”
“我们要向洛阳提出我们的诉求,我们要拥有属于我们,至少能给我们以尊严的房价,我们要每天只工作四个时辰,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了。”
“我们要实行四个时辰工作制,我们要闻闻花香,我们要晒晒太阳,我们从这座城市的每一片阴影,每一处角落中为了这个相同的目的召集在一起,我们要争取,每天四个时辰工作,四个时辰休息,另外的四个时辰,留给我们自己!”
漂亮话谁都爱听,很快,招工现场响起了热烈而又亢奋的掌声。
“如果,你们和我们一样对现状早已经不堪忍受,那就请你加入我们;如果,你对我们报以善意的同情,那就请你帮助我们,配合我们;如果,你只是想要坐享其成,那就请你们默默的看着我们;如果你对我们冷漠,那我在此,也真诚的请求你们,不要嘲笑我们,不要对我们落井下石,不要帮助那些反动的黑暗一同来欺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