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构因为秦天德的请求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原本一直傲慢无礼的西夏使节忽然快步来到高台之下,.
他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这才抬起头来。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再次引头至地,稍顿即起,然后两手拱地,引头至手而不着地。。。。。。
他跪在地上的繁缛节委实折腾了一番,厅堂内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因为西夏使节此举对赵构行的是大礼——三叩拜的重礼!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被秦天德刚才联金灭夏的那番话吓住了?要不然一直跟大宋关系的不和的西夏使节,为什么前倨后恭,而且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呢?
“大宋皇帝,在下适才只是开的一个玩笑,绝无藐视大宋皇帝之心,更无挑衅大宋威严之意。恳请大宋皇帝心怀仁慈,莫要因为在下一时的无礼而使得两国百姓遭受战火涂炭,更使得贵我两国和平多年的局面再次打破。”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今陪同赵构在同馆接见各国使节的朝大臣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哪里会听不出秦天德刚才那番说辞只是气话罢了,而且秦天德的提议对大宋极为不公,赵构怎么会同意呢?况且这么重大的事情,金人使节根本做不了主,所以看似秦天德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只是西夏使节怎么会被这种无稽之谈吓住了?如果不是被吓住了,那为何会对赵构行三叩拜的重礼,还说出这么一番求和的话来?
赵构也有点发懵,事情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他这个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皇帝都一时接受不了。
刚才他还因秦天德请战一事而举棋不定,甚至希望西夏使节能够主动认错,这样也好有个台阶,他可以顺水推舟的拒绝了秦天德的提议。
结果眼下的情景真可用心想事成来形容,他刚产生了那个想法,只不过瞟了眼西夏使节,对方居然真的认错了,而且对自己行了三叩拜的大礼,这不是在做梦吧?
自西夏建国以来,宋与西夏就没少了战争,靖康之变前夕,大宋最为强悍最为精锐的西军,可不就是在跟西夏连年的战斗磨练出来的么?
以往西夏使节也没少出使大宋,可从来没有过西夏使节对当朝帝王行三叩拜大礼的先例,这不能不让赵构惊奇的内心多了份沾沾自喜。
赵构这么一犹豫,西夏使节的内心更加凌乱了,他再次磕了三个响头,端起双手恭敬的说道:“大宋皇帝陛下,若是因为在下刚才的无理举动触怒了您,在下愿意接受惩戒,只求您看在天下黎民的份上,莫要让两国再起战祸了。”
西夏使节不是完颜宏达这样的草包,此番出使大宋,带来了如此难解的题目,实际上就是为了羞辱大宋,同时还包有其他的祸心。
所以他是一个聪明人,但正是因为他的聪明,才使得他认为,秦天德提出的联金灭夏之举并非一时口快,而是宋朝预谋已久的!
秦天德是半途才来的,而且看身上的官服品秩不高,听其言谈也是粗莽无礼之辈,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居然对西夏的地图如此熟悉,更是对西夏这两年内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这能是巧合么?
秦天德早先所说的“西夏朝不少大臣与契丹余孽勾结,寻机光复大辽”确有其事。前两年,夏州统军、契丹人萧合达因不愿臣服于金而以夏州叛仁孝,联合契丹余部,以复兴辽朝为号召,占据西平府、盐州。
这场叛乱前不久才算平息,可是却大大减弱了西夏的国力,西夏仁孝皇帝为了巩固其地位,不得不借助于金国的威势。
为此,仁孝皇帝向金国请置榷场,与金互市,得到允准。此后,金国相继在绥德州、保安、兰州、东胜、环州等地置榷场,与西夏贸易。金自榷场买进马匹、珠玉等,夏则向金购进丝帛等物和生活必需品。
这件事,秦天德虽然言语不详,但依然在话点明,更重要的是,秦天德后面的那番话听得西夏使节心惊肉跳。
“宋军借道金国凤翔路,直插西夏兴府;金军从太原府延安府等地出兵,发兵夏州,直捣兴府”,这番话听起来简单,可是对于西夏人来说,再明白不过了。
兴府是什么地方,那是西夏的国都,而金国凤翔路、太原府、延安府都是距离西夏国都最近的地方,夏州更是西夏东边的门户,防的就是金国!
西夏使节对宋国有所了解,看得出秦天德只不过是个臣,而且是个品秩较低的臣,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能够一口说出了这些地名,若非宋朝君臣早有联金灭夏之心,还能怎么解释?
至于说秦天德像金国使节提出的哪些条件,听起来对大宋没有半点好处,但作为聪明人的西夏使节来说,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此对宋国的天大好处!
若是宋金联手最终灭了西夏,宋国看似没有半分得利,所有的好处都被金国占去,可是作为西夏人来说,他知道西夏人的脾性。若是西夏被灭,国土被金国占领,那么金国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必定要应付层出不穷的西夏百姓反抗,到那时金国的注意力必定要放在平定西夏百姓叛乱上,哪还有心情理会宋国?
到那时,宋国大可以抽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即便若干年后西夏全境真的被金国所征服,那金国国力也会大为受损,到时候大宋就可以处于一个超然的地位,是战是和完全由其自行决断了!
在西夏使节看来,这其的种种恶毒之举绝非鲁莽狂妄的秦天德能够想得出的,那必定是宋朝君臣早已有的定计,借着今日说了出来。
那秦天德跟金人使节如此熟稔,居然敢再次场合称兄道弟,莫不也是宋国君臣早已设计好的?
想通了这一切的西夏使节心本就担忧,又吃了赵构冷冷的一眼,只以为赵构就要开口答应,那里还敢拖延,当即三叩拜,磕头认错,反倒使得赵构吃了一惊。
“这个,好吧,朕为你我两国千万黎民计,就不追究你无礼之举了。”赵构赚到了面,又有了下台的台阶,自然不会答应秦天德对夏开战,“秦卿家,此事就此作罢,我大宋的和平来之不易,真不想百姓再度陷入战火之。”
“官家仁义无双,我大宋您这样圣明的君主,真乃大宋的幸事,官家圣明!”秦天德脸上没有半分的失落之情,赵构的话音才落,他的马屁就接上了。
其实他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对夏开战,至于西夏使节心的那份惊骇以及所想到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作为一个历史专业的穿越者,又是岳飞的推崇者,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段时期宋金西夏三国之间发生的大事呢?
唯一没有被他算到的,就是赵构刚才的那一眼,吓得西夏使节立即磕头认错的那一眼,因此后面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计划。
赵构不是昏庸的君王,看到秦天德回答的这么快,心顿时起疑,不禁怀疑西夏使节的种种反应是否都落在秦天德的预料之。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揭过,卿家还需替西夏使节解答疑难,若是此时办的妥当,朕必定重重有赏!”
我擦,面你已经赚够了,怎么还来啊!
听到赵构的这番话,秦天德不仅叫苦。按照他的设想,西夏提出的难题他根本不想回答,只要如此恫吓了西夏使节后,那个难题绝对就会被忽视掉,可是赵构似乎不肯死心,居然重提此事。
他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那个办法不适合他恶霸的身份,只有用另一个办法了,而另一个办法实在是不保险,其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还需要西夏使节的配合。
不管怎么说,赵构既然开口了,不论他秦天德心是否乐意,都得照办。
和西夏使节重新回到水台下方,秦天德笑呵呵的问道:“秃,你是说你们皇帝给我们皇帝打造了一顶金冠,但不知道里面是否被人偷龙转凤,用黄铜取代了黄金是么?”
此刻的西夏使节已经不敢因为“秃”的称呼而斥责秦天德了,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对了,还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好说,蛮、棒、矬,你们也听好了,本官就是大宋品起居郎秦天德是也!”
噗!吐血的声音在众多使节心悄然响起,之前看秦天德在厅堂内如此张狂,只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员,哪知道居然只是个小小的品起居郎!
不过西夏使节却是例外,他并不敢小瞧秦天德。起居郎的职能他是知道的,所以此刻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宋朝君臣早有连金灭夏的心思,不然一个品的起居郎怎么会知道的?
“见过秦大人。”心对秦天德已经另有一番评价的西夏使节抱了抱拳,毕恭毕敬的说道。
“用不着这么客气。”秦天德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问出了一个解决西夏难题最为关键的问题,“那个困扰你们全国的难题,在我大宋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本官问你,负责制作金冠的匠人可曾随你一同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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