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根本不理会秦天德,径直走向上首的座椅,坐下后怒哼一声,说道:“秦家小娃,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该来!”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家少爷上门求见,你不说打开正门亲自迎接我家少爷,居然让我家少爷从侧门进入,还在偏厅等候了这么长时间,更是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奉上,当真是没有半点规矩!”听到韩世忠说的不客气,
韩世忠眼哪会有秦三这种下人,理都不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盯着斜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秦天德。
“三儿,你怎么说话的?”秦天德抬了下手,示意秦三住口,“不管怎么说,虽然你没有说错,但是毕竟人家也是主人,而且年纪老迈,耳不聪目不明的,你说了那么多人家都没有听到,岂不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秦天德看似在教训秦三,可话的意思完全是在支持秦三贬低韩世忠,在韩忠看来,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少爷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虽然他在淮阴跟着秦天德有一段时日,不过却不能看着自己最尊敬的义父被秦天德主仆如此编排,当即就想开口教训秦天德,可是却被韩世忠用眼神阻止了。
韩世忠似乎对秦天德的话浑不在意般,轻笑了两声,问道:“秦家小娃,你知不知道,你在老夫府待得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莫非你是嫌命长了?”
“切,天下间谁不知我秦天德贪生怕死视财如命,若是真如你所言,我又怎会前来呢?”
嗯?韩世忠闻言一愣,目光将秦天德盯得更紧了,似乎是要确定秦天德是否听明白了自己话的含义。
半响后,他又问道:“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闻听说道正题,秦天德坐正了身,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时辰,自然是来混顿饭吃的。老韩头,你贵为咸安郡王,总不会连一顿饭都招待不起吧?”
“你,是来吃饭的?”韩世忠脸上的肉跳动了几下,只觉得听到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一般。
“那当然了!你当初那般算计我,又派人在暗监视我,如今我到你府混顿饭吃,全当是你的赔罪宴,这种没有问题吧。”
韩世忠再次一愣,将秦天德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忽然露出了笑容:“老夫自从。。。已经很少有人上门拜访了,一顿饭自然不在话下。忠儿,让厨上准备饭菜,老夫今日要大摆筵席,宴请品起居郎秦天德!”
这顿饭秦天德吃的很满意,虽然不是什么饕鬄珍馐,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酒足饭饱之后,秦天德跟着韩世忠来到了书房,这一回韩世忠命人专门端上来上等的龙井,请秦天德品用。
“老韩头,多谢你的盛情了。”秦天德品了口香茗,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时间也不早了,估计你这个年岁也需要午休,而我下午还有要事去办,告辞了!”
就在秦天德站起身,快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韩世忠开口问道:“秦家小娃,你下午准备去拜访朝哪一位重臣?”
韩世忠说道“重臣”的时候,有意模糊了声调,使得“重臣”听起来就像“忠臣”一般,让秦天德难以分辨。
秦天德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韩世忠。他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用意韩世忠已经明白,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你猜呢?反正我敢断定,你肯定会派人跟踪,不过你要小心一些,最近暗跟踪我的人估计有十数拨,你让你的人小心一些,莫要被发现了,省的大打出手闹出人命。”
眼见秦天德在府下人的带领下离去,韩忠再也忍不住了:“义父,秦天德此实在是太过嚣张,居然对义父如此不敬,枉费义父之前还替他担忧了!”
“你懂什么!”韩世忠却是一反常态,望着秦天德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可知打来府的用意何在?”
“恕孩儿愚钝,孩儿不知,只是觉得他态度太过嚣张,没有半点对义父的尊敬之态,孩儿都怀疑他对岳元帅的尊崇是否是装出来的!”
韩世忠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对鹏举的尊崇绝对是发自内心,对老夫也是敬佩有加,要不然也不会第一个就来拜访老夫了。”
“敬佩?”韩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秦天德的敬佩之意究竟在哪,刚才在偏厅的对话就不说了,在饭桌上也只顾狼吞虎咽,根本没有显露出半点对韩世忠的敬佩之意。
“忠儿,你可是觉得此太过嚣张?”韩世忠看向了身旁的韩忠,“你不懂,他是为了让老夫安心,大小老夫心的担忧。他越是嚣张,就越说明他是安全的。”
“为了让义父安心?那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呢?要不是义父刚才阻拦,孩儿都要忍不住出手教训此了。”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韩世忠一连说了三遍,眼逐渐露出迷离之色,“不对,他不全是来让老夫安心的,似乎还有点想保护老夫的意思,嗯,没错,应该是这样!
他真的只是二十出头么?心机居然如此缜密,城府又如此深,完全不像初涉官场的样,他到底怎么会达到如此境地?
哈哈,不管怎样,看样秦桧老贼真的遇到对手了,将来恐怕会有好戏可看了!”
对于韩世忠自言自语的话,韩忠完全没有听懂,过了一会他试探的问道:“义父,那还要不要派人暗跟着他?”
“跟,当然要跟!此事你亲自去办,老夫要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这边韩世忠的反应暂且不提,且说离开了咸安郡王府的秦天德。
他带着秦三径直回到了里仁坊自己的府邸,不过却没有进门,而是让秦三叫来了二十多个下人,一个个手持棍棒,浩浩荡荡的直奔临安城西南方向的保民坊。
左相赵鼎的日,如今是越来越难过。朝那些同僚被贬的被贬,被杀的被杀,如今还在坚定的跟他一起想方设法对付秦桧的越来越少了,满朝武,多半都成了秦桧的爪牙,大宋的将来究竟在何方?
尤其是想到秦桧之侄秦天德也被调回了临安,虽然如今只是担任了品的起居郎这么一个没有权势的小官,可是昨日听得此次居然用一副画像哄得了赵构开心,这不能不让他更加担忧。
赵鼎永远也忘不了当日在集英殿上,秦天德巧舌如簧马屁不断,仅凭着一张利嘴加上两句话,就夺得春闱头名,更是被钦点知县。如今一年的时光,居然又调回临安升任起居郎,这不能不引起赵鼎的忧虑。
一个秦桧就够难对付的了,如今又加上一个毫无廉耻的秦天德,这让他怎么办?
虽然听得昨日在太平坊,秦天德秦熺兄弟俩大打出手,秦天德更是将秦熺打得不成人形,可是事后秦桧居然没有任何动作,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心烦意乱的赵鼎来到传遍,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头却是阴云密布,多年官场的直觉告诉他,今后的临安恐怕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大人,府外来了一个自称品起居郎秦天德的家伙,说要求见大人。”这时候,一个小厮跑进了房间。
“秦天德?”赵鼎只是略作沉思,很快就答复道,“不见!”
他为何要来求见我呢?莫非是因为昨日之事,担心秦桧怪罪,所以想来投靠我?不应该啊,就算是,我也不会搭理他,这种无耻之徒,跟他在一起都有损名声!
赵鼎正琢磨着秦天德的来意,刚才那个小厮又跑回来了,只是这回却慌张了许多:“大人,不好了,那秦天德听到大人不肯接见,居然让其下人冲进了府,谁敢阻拦直接就打。”
“什么!”赵鼎勃然大怒,虽然他在朝几乎被秦桧压制的没有什么权势,可是毕竟身为左相,论官职排在第二,仅次于右相,秦天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你们难道是吃干饭的,为何不命人将其打出府外?”
“大人恕罪,”小厮一脸的苦楚,“实在是他们人太多了,有将近三十人,而且又事先准备,人人手皆持棍棒,一时间根本拦不住啊!”
“三十人?”赵鼎心一惊,转瞬间脸上露出了喜色,秦天德,这是你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老夫了!
“你快去临安府,告诉府尹俞俟,就说本相府有大批贼人闯入,意图不轨,命其立刻带兵前来,格杀贼人!”
他的主意不错,带人擅闯左相府,又大打出手,用秦天德惯有的借口来说,那就叫做意图谋反,可以直接格杀!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门口传来了一个猖狂的声音:“老匹夫打得好算盘啊!心机真可谓歹毒之至!”
赵鼎闻言立刻转身,只看见秦天德在一群手持棍棒的下人簇拥下走了进来:“秦天德,你擅闯左相府,究竟意欲何为!”
“你这门槛还真高啊,想要见你一面当真不是易事。不过你放心,本官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有一句话相告。”
“说!”
“嘿嘿,老匹夫你听好了,来日的朝会上,我要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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